圆明园劫难：英方索赔银财，大规模劫掠

王致诚在《帝都来信》中所描绘的圆明园，正处于修造的第二个高峰期，也客观地体现了圆明园在其建设盛期的风貌。王致诚的《帝都来信》，也建构了欧洲对中国园林独特而准确的现场观察。这座被雨果称为“万园之园”的皇家宫苑，最终难逃历史的毁灭性劫难，而这灾难，就来自那个曾经对古老的东方帝国无限向往的、遥远的欧洲。

1856年10月，英国和法国在沙皇俄国和美国的支持配合下，联合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1857年12月，在经历一年的战争之后广州被攻陷。英法军意图继续北进，强迫清朝签订条约。1858年2月，英、法、美、俄公使分别照会清政府，要求于3月底以前派全权代表到上海举行谈判，否则即向白河口进发。3月底在清廷拒绝了四国的要求后，四国公使决计率领由香港集中到上海的英舰十余艘、法舰六艘、美舰三艘、俄舰一艘分批北上大沽口。

1860年9月6日，在战事双方经历了近三年的厮杀之后，清朝咸丰皇帝下达对英国与法国的宣战上谕，命令军机处和王大臣绵愉、载垣、端华、肃顺等：“严饬统兵大臣，整顿师律 （旅），调集各路马步诸军与之决战。”9月10日，联军先头部队三千余人，自天津向通州方向前进。咸丰帝得悉英、法公使坚欲带兵径赴通州的消息后“决战”的决心又开始动摇，派怡亲王载垣、兵部尚书穆荫取代桂良等为钦差大臣，由通州前往天津，同英法继续谈判，企图挽回“抚局”。双方在通州进行会谈，巴夏礼除坚持原先提出的条件外，又增加了互换和约时须面见皇帝亲递国书以及将张家湾的清军全部撤退等要求。由于双方争执不下，谈判于9月17日彻底破裂。

9月18日，联军先头部队自河西务越过马头，推进到张家湾附近。咸丰帝再次下谕与英法决战，僧格林沁将英国派往负责洽谈停火谈判代表的巴夏礼和士兵等三十九人扣押进京，率马步军在通州列阵以待。与此同时，联军先头部队与清军在张家湾交战，清军败退至八里桥。随后英法联军与华北地区清军主力，包括科尔沁部僧格林沁野战骑兵、八旗察哈尔、索伦部、甘肃陕西调来的汉军八旗及绿营、京津地区八旗绿营在通州八里桥决战。僧格林沁部全军覆没，胜保在战斗中重伤撤退。随后咸丰皇帝、皇后以及宫廷贵妃等人以北狩为名逃往承德避暑山庄。

10月13日，联军从安定门攻入北京，因在西北区的京郊皇家园林圆明园内发现多具遭清军虐杀的英法使节团员尸骸，遂决定报复中国之野蛮行为，教训中国皇帝使其以后再不得蔑视英国及法国。但当他们真的来到这座皇家园林的门口，依然掩不住地发出惊叹。

法国随军医生阿尔芒写到：“它们相当于凡尔赛宫的瑞士人水池的四倍大；而林荫道通向圆明园大门，门前有个很大的广场，四周都是榆树和拒马^[5]。”卡斯塔诺大夫则写道：“对这座宏伟建筑，大家没有任何概念，心境都是怪怪的。”保罗·瓦兰描写得更为具体：“广场用石头砌成，四边各有一大铜狮，立在三米多高的大理石底座上。”历史学家皮埃尔·德·拉戈斯这样描写那个时刻：“大家以为大敌当前，殊不知只是一场《一千零一夜》之梦。据说，面前这座举世闻名的宫殿，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一个普通欧洲人见过。还有不确切的传闻说，那里面尽是奇珍异宝。”他们已经遗忘了，一百多年前，他们的同胞王致诚曾经流连于此，并写下关于帝都圆明园的书信。

法国蒙托邦将军这样说：

我和格兰特将军约定去距离北京四法里远的夏宫——圆明园，皇帝差不多总是住在那里。那一带没有大路，树木茂密，交通不便……所以格兰特将军和他的部队走失了方向。我单独到达那座由清兵守卫的宫殿。尽管经过长途艰难跋涉，但我还是命令部队于当晚七时占领它，强行攻入……清兵退出由他们守卫的宫殿，并损失了一些人，其中有个小官吏在院子里被打死。总之，我下令占领了圆明园……

圆明园，这座历经大清帝国几朝倾心修造的皇家宫苑，就这样在几乎未遇抵抗的情况下被法军占领了。接踵而至的是英国军队，他们因为迷路而推进缓慢，他们到达圆明园时，与清朝宫廷的战争谈判还一直在继续。10月16日，俄国公使伊格那提也夫进京。10月17日，额尔金及格兰特照会恭亲王，英方要求赔付因“监禁凌虐”而死人员银三十万两，并拆毁圆明园宫殿。法使要求恤银二十万两，给还各省天主教堂及传教士坟墓，限定：“10月20日照复，10月22日给银，10月23日画押换约”。

1860年10月18日，清廷还未及回复，英法联军便放火、洗劫并烧毀了圆明园。圆明园大火持续了两天，三百多名太监和宫女葬身火海。联军在北京城郊抢掠烧杀近五十天，清漪园、静明园、静宜园、畅春园等均被付之一炬。事后英军贴出布告：

宇宙之中，任何人物，无论其贵如帝王，既犯虚伪欺诈之罪，即不能逃脱其应有之责任与刑罚。兹为责罚清帝不守前约及违反和约起见，决于九月初五日焚烧圆明园，所有种种违约行动，人民未参与其间，决不加以伤害，惟于清室政府，不能不惩罚之也。(www.xing528.com)

同时，俄国公使伊格那提也夫应恭亲王奕之请致书葛罗，正式调停，最终导致了清朝签订《北京条约》。

王致诚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倾慕的古老东方，他所热爱的皇家园林，他曾激情描绘的人间胜境，就毁在他同胞的火炬之下。1861年11月25日，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在致巴特勒上尉的信中写道：

……这个奇迹已经消失了。

有一天，两个来自欧洲的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洗劫财物，另一个强盗放火，似乎得胜之后，便可以动手行窃了。他们对圆明园进行了大规模的劫掠，赃物由两个胜利者均分。我们看到，这整个事件还与额尔金的名字有关，这名字又使人不能不忆起巴特农神庙。从前他们对巴特农神庙怎么干，现在对圆明园也怎么干，不同的只是干得更彻底，更漂亮，以至于荡然无存。我们把欧洲所有大教堂的财宝加在一起，也许还抵不上东方这座了不起的富丽堂皇的博物馆。那儿不仅仅有艺术珍品，还有大堆的金银制品。丰功伟绩！收获巨大！两个胜利者，一个塞满了腰包，这是看得见的，另一个装满了箱箧。他们手挽手，笑嘻嘻地回到欧洲。这就是这两个强盗的故事。

……我们欧洲人是文明人，中国人在我们眼中是野蛮人。这就是文明对野蛮所干的事情。

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不过，我要抗议，感谢您给了我这样一个抗议的机会。治人者的罪行不是治于人者的过错；政府有时会是强盗，而人民永远也不会是强盗。

法兰西帝国吞下了这次胜利的一半赃物，今天，帝国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物主，把圆明园富丽堂皇的破烂拿来展出。我希望有朝一日，解放了的干干净净的法兰西会把这份战利品归还给被掠夺的中国，那才是真正的物主。

现在，我证实，发生了一次偷窃，有两名窃贼。

尊敬的巴特勒先生，以上就是我对远征中国的全部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