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东贸易总额与经济规模关系量化-余论

穆泽里斯纸草曾引起西方学者的密切关注，而其背面所涉及的货物清单，为测算当时以赫尔玛波伦号为代表的罗马对东贸易船舶的货物价值，提供了一定的参考。陈思伟创造性地在既有测算结果的基础上，进一步得出商品返回罗马售出所得到的商品价值总额约为10亿塞斯特斯，再与估算的罗马的GDP进行比对，得出东方贸易大概占到罗马国内生产总值的5%到10%的重要结论。^[34]

在此，我们使用经济学中的贸易测算法，来测算纸草中另一个例子所反映的罗马对东贸易量：

例如，一项记录从穆泽里斯到亚历山大里亚的协议包括700—1 700磅的甘松，超过4 700磅的象牙和大约790磅的丝织物。这些加起来的价值大约为131塔兰特，足够在埃及买下2 400英亩最好的土地。当一个普通的罗马货船有着150件这样的货物，普林尼的数字就会完全符合实际。^[35]

我们以此作为测算依据，每份协议有大概130塔兰特当量的货物，每艘船大约有150批这样的货物，前文斯特拉波提到，每年有120艘船只往来埃及与印度，那么年运输货物总值约为234万塔兰特。货物税为25%。

2017—2018年黄金价格以1300美元每盎司为平均价格，白银价格以17美元每盎司为平均价格，取每银塔兰特为26千克，则1银塔兰特价值约为1.58万美元，那么234万银塔兰特合约370亿美元。

相关研究表明，一个国家的经济总量（y）与这个国家的对外贸易总额（x）是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的，且第一产业（农业）所占比例越高，二者比值越大。以我国经济为例，1952年至2014年，两者关系可用一次函数y＝8 686.152＋1.921 877x来表示。^[36]1952年、1978年、2016年，我国经济总量与贸易总额的比值分别为15.5、10.27与3.28，农业占经济总量的比值分别为50.95%、28.19%与9%。由此可以推算，罗马帝国时期，当农业处于绝对主导地位时，以罗马对东方贸易为代表的贸易总额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其与经济总量20余倍的比值势必会大幅拉动当时的经济增长，而扣掉25%的货物税后，其对于罗马帝国税收的拉动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据此，假设罗马帝国时期年度贸易额为经济总量的1/18，罗马帝国一年经济总量为100亿—200亿塞斯特斯，则年度贸易额为50亿—100亿塞斯特斯。前文计算得出，一艘船所运输的货物价值约为19 500塔兰特，即900万塞斯特斯，^[37]则1银塔兰特大约是461.5塞斯特斯，那么罗马对东贸易总额234万银塔兰特合10.8亿塞斯特斯，约占年度总贸易额的10.8%—21.6%。

经济学中用来计算古代货币购买力的方法主要有三种：粮食、平均收入与贵金属。而由这三种方式所推算的结果的差异，反映的是在一定时间内，所测算文明内部货币流通与财富分布的情况。传统意义上的古代经济主要以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为主，对外交易规模有限，因而在恩格尔系数较高的社会，粮食价格更能够反映出货币在流通中所反映的价值与购买力。商业社会重要的标志之一，就在于作为收入的财富能够充分作为资本用于资本扩大再生产之中，而传统社会人们获得收入之后，往往更加注重的是置地和炫耀，或者是直接窖藏，造成社会货币供给短缺，这就直接导致地价、房价相对于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快速上涨与对外贸易的繁盛。通过上述测算以及相关研究情况可以得出，国家经济总量与贸易总额的比值与货物运输售卖所产生的利润倍数基本相等。

罗马帝国时期，罗马与汉朝在世界经济中所占比重各约1/4。而以当今世界格局类比之，并由此推之，印度等东方应该是罗马的主要贸易伙伴。由此，东方贸易对于罗马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注释】

[1]本文由中山大学人文学科博士高水平学术成果培育项目资助。

[2]韩雪飞，中山大学历史学系博士研究生。

[3]具体测算过程，请参看A.H.M.Jones，The Later Roman Empire 248-602，2 vols，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4，pp.841-844。

[4]Finley，Ancient Economy，Berklee，1999，p.126.

[5]Strabo，Geography，Vol.17.1.33；Herodotus，History，Vol.2，182.

[6]Arrian，Anabasis Alexandri，Voli.ii，1，5；Voli.ii，2，1-2.

[7]易宁、祝宏俊、王大庆等：《古代希腊文明》，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312页。

[8]Strabo，Geography，Vol.16.7.

[9]如Mohamed Kenawi，Alexandria's Hinterland，Archaeology of the Western Nile Delta，Egypt，Archaeology Press，2014；Joshua R.Trampier，Landscape Archaeology of the Western Nile Delta，Lockwood Press，2014.

[10]R.Bagnall and B.Frier，The Demography of Roman Egypt，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54，104.

[11]Strabo，Geography，Vol.16.7.

[12]Strabo，Geography，Vol.16.4.

[13]Burstein，Stanley，Ivory and Ptolemaic Exploration on the Red Sea:The Missing Factor，Topoi 6，1996，pp.799-807.

[14]Strabo，Geography，771，773，815.Pliny，Natural History，Vol.6，101.(www.xing528.com)

[15]［英］威廉·塔恩著，陈恒、倪华强、李月译：《希腊化文明》，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第256页。

[16]Suetonius，The Deified Augustus，21，3.

[17]Pliny，Natural History，Vol.6.26.verse 101-106.

[18]J.G.Manning，The Last Pharaohs:Egypt Under the Ptolemies，305-30BC，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12，p.9.

[19]具体路线描述与分析，可以参看B.Salway，“Travel，Itineraria and Tabellaria”，in Adams and Laurence，Travel and Geography，pp.22-66；id.，“Sea and River Travel in the Roman Itinerary Literature”，in R.Talbert and K.Brodersen（ed.），Space in the Roman World:Its Perception and Presentation，Munster，2004.

[20]A.M.A.H.Sayed，“On the Non-Existence of the Nile-Red Sea Canal During the Pharaonic Times”，in id.（ed.），The Red Sea and Its Hinterland in Antiquity:A Collection of Papers Published in the Arabic and European Periodicals，Alexandaria，1993，pp.127-147.

[21]Pliny，Natural History，Vol.33.165，6.29；Strabo，Geography，Vol.17.1.26.

[22]S.E.Sidebotham and R.E.Zitterkopf，“Survey of the Via Hadriana by the University of Delaware：The 1996 Season”，BIFAO 97（1997），pp.221-237；id.，“Survey of the Via Hadriana：The 1997 Season”，BIFAO 98（1998），pp.353-365.

[23]S.E.Sidebotham and R.E.Zitterkopf，“Routes Through the Eastern Desert of Egypt”，Expedition 37.2（1995），pp.39-51.

[24]Pliny，Natural History，Vol.6.26.

[25]S.E.Sidebotham，“Reflections of Ethnicity in the Red Sea Commerce in Antiquity：Evidence of Trade Goods，Language and Ethnicity from the Excavations at Berenike”，in P.Lunde and A.Porter，Trade and Travel in the Red Sea Region:Proceedings of Red Sea Project I Held in the British Museum，October 2002，pp.105-115.

[26]L.Casson，The Periplus Maris Erithraei，Princeton，1989，p.97.

[27]A Bullow Jacobsen，H.Cuvigny，j-L.Fournet，“The Identification of Myos Hormos：New Papyrological Evidence”，BIFAO 94（1995），pp.27-42.

[28]Gary K.Young，Rome's Eastern Trade:International Commerce and Imperial Policy，31 BC-AD 305，Routledge，2001，pp.49-50.

[29]Colin Adams，Land Transport in Roman Egypt，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2，p.222.

[30]Colin Adams，Land Transport in Roman Egypt，p.226.

[31]D.Rathbone，“The‘Muziris’Papyrus（SB XVIII 13167）：Financing Roman Trade with India”，in Alexandrian Studies II in Honour of Mostafa el Abbadi，Societe Archaeologique d'Alexandrie，2000，pp.39-50.

[32]有关于穆泽里斯纸草货物价值的计算，可参看陈思伟《埃及与印度次大陆的海上贸易及其在罗马帝国经济中的地位》，《历史研究》2018年第1期，第120页；F.De Romains，“Playing Sudoku on the Verso of the Muziris Papyrus：Pepper，Malabathron and Tortoise Shell in the Cargo of the Hermapollon”，Journal of Ancient Indian History 27，2012，pp.75-101；等等。

[33]Rajan Gurukkal，Rethinking Classical Indo-Roman Trade，Political Economy of Eastern Mediterranean Exchange Relations，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6，p.44.

[34]陈思伟：《埃及与印度次大陆的海上贸易及其在罗马帝国经济中的地位》，《历史研究》2018年第1期，第129—131页。

[35]W.Ball，Rome in the East:The Transformation of an Empire，Routledge，2000，p.123.

[36]相关研究，可参看张兵兵《出口贸易与经济增长的协动性关系研究——基于1952—2011年中国数据的经验分析》，《国际贸易问题》2013年第4期，第51—61页；范柏乃、毛晓苔、王双《中国出口贸易对经济增长贡献率的实证研究：1952—2003年》，《国际贸易问题》2005年第8期，第5—9页。

[37]陈思伟：《埃及与印度次大陆的海上贸易及其在罗马帝国经济中的地位》，《历史研究》2018年第1期，第13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