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不只是一个反帝国主义的政治斗争,同时还是一个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这个运动开始于五四以前数年,为促成五四斗争之思想的背景,五四的斗争又把这个运动推进了、展开了。反封建的文化运动,一方面是批评中国传统的学术思想礼制风俗等,将过去一切文化重新估价,一方面提出“科学”与“民主”两个正面的标识来。
最初发动这个运动的是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杂志,胡适与陈独秀在该杂志提出白话文学的主张,陈独秀、鲁迅等高举反对旧礼教的旗帜,钱玄同、吴稚晖等提倡新语文的应用,他们和旧派做过多次论争,对青年发生的影响最大。(www.xing528.com)
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对新文化运动热心资助,他聘了陈独秀做北大文科学长,胡适、鲁迅等做教授,与国故派刘师培、辜鸿铭等教授相对峙,充分发展大学内部的民主精神,造成讲学自由的风气。于是北大的优秀学生傅斯年等与一部分教授编了一个刊物,叫《新潮》,响应《新青年》,北京晨报首先改革副刊,登载新的评论与文艺,此外北京还有一个重要周刊《每周评论》及通俗刊物《新生活》。这样就使得北京,特别是北大,成为新文化中心。
五四大示威发生,新文化运动随着救国运动而普遍到各省,一时大小刊物纷纷出现。上海六三运动以后,全国学生联合会成立,差不多各级学生会都有刊物,其他同人刊物也非常之多,南方著名的刊物有《星期评论》(上海)、《湘江评论》(长沙)等,报纸副刊大半也革新起来,最著名的有上海《民国日报》的《觉悟》及《时事新报》的《学灯》等。同时因为宣传救国及组织抵货运动,各地学生多开办了平民学校,组织了宣传剧团以及下乡工作团体,因之新思想也逐渐带到下层群众中去。
五四时期的青年对我国传统的旧文化,采取书情攻击的态度,那时候的言论比较近年来批判传统文化的言论要激烈百倍,比方“非孝”的主张,将“孝”这种道德简单地否定了。“以世界语代替汉文”的主张,认为中国只有“太阳”“月亮”“吃饭”“睡觉”之类的字句,没有学术的语言,过去的中国书完全是宣传迷信与专制的,应当一律废除,早些走上世界同文的路。像这类的议论,在初期新文化运动是不能免的,并且对于解放旧思想的束缚,也是必要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那都是“聊以快意”,对事实没有益处的话,不合于科学方法的。我们现在认为旧文化是新文化的根基,没有旧的传统,新的便无从产生,即使从外面移植新文化进来,也不会有接受的能力,不过旧的文化不适合于新时代,它应当“日日新”地向前进步,把它的缺点淘汰,优点发扬,所以我们主张接受前人的文化遗产,但不能够无条件地接受,只能批判地接受。所谓批判地接受,既不是全部接受,也不是全部否定,而是兼有淘汰与发扬两方面作用的意思。
五四时期的介绍新思潮,形成万流并进的形势。在外国互相水火的学说,同时输入中国来,开始时彼此还能相安,各行其是,青年们的头脑也就把它们兼收并蓄,比方社会主义啦、无政府主义啦、民主主义啦,大家混作一团。到民国十年,新青年杂志谈起社会主义来了,于是发生了社会主义的论战,主要的对垒者就是所谓安那其派(无政府主义派)与马克思派(科学的社会主义派)。安派理想很高,而马派注重事实,前者为理想家,后者为实行家,两方人生态度不同,所凭借的社会背景各异,起初人们以为两者相近似,自经过论战,人们都明白了它们的差异,也就发生了深刻研究的兴趣。
民国十二年,又发生了一次科学与玄学的论战,中心问题是讨论人生观,当时参加群战者都是社会名流,双方壁垒分明。张君励、梁启超等主张玄学的人生观,认为旁的事情可用科学解决,人生观问题不能用科学解决,人生观是属于形而上的范围。丁文江、胡适、吴稚晖等主张科学的人生观,认为世界上任何问题都属于科学范围,人生观也不能例外。玄学派认为东方的精神文明是救世之宝,科学派认为西方的物资文明才能够为人类造幸福。科学派虽然比较倾向于实际,但仍然不能用正确的科学方法来处理精神文明,处理玄学派所提的问题——西方有物质文明而战争的灾祸那么酷烈,那不是应该用东方精神文明去治疗吗?科学派不能够明白地指出:西方战祸是资本主义制度(现代西方精神文明正是这个制度的标记)的产物而不是物质文明的罪过,西方人正在提倡新的社会制度(从而有新的精神文明)来救济它,那不是东方精神文明所能做的事。玄学派笼统抽象地说以精神文明来补救物质文明的缺陷,更是文不对题。这一场论战不能够得到满意的结果,实在是五四时代新文化运动不很深刻的表现,这是时代所限制,不能不由后来的新文化运动去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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