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和逻辑思维的比较及适用场合分析

如果你问一条有上百条腿的蜈蚣它究竟是怎么走路的，先迈哪条腿，再迈哪条腿，会发生什么结果昵？它很可能变得步履蹒跚，无法动弹。本来它一直走得好好的，但要刻意去思考，上百条腿反而会不听使唤。这个故事提醒我们反思，怎样才能合理地看待直觉和逻辑思维的作用？进一步地，就生涯选择而言，具体又该如何运用这二者？

有关直觉和理性的争议有很长的历史。笛卡尔说过一句名言：“我思，故我在。”在西方，从17世纪的启蒙时代起，理性是与强调数学、逻辑的有意识推理联系在一起的，而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判断则被认为是非理性的。不过，认知心理学家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指出，直觉根本没有什么神秘可言，其潜在认知机制就是人的再认能力，即人会把习得的经验分类存储在大脑中，并且在以后能重新辨认出来^[13]。因此，见多识广的专家能够做出快速的直觉反应，新手只能较慢地按照步骤进行分析。也就是说，直觉并不是什么非理性的“瞎蒙”，而是来自于丰富的经验积累。人本心理学的创始人卡尔·罗杰斯（Carl Rogers）同样十分信任基于长期的经验而产生的直觉，认为“这些朦胧的想法或直觉的猜测将会引领我走向一些重要的领域”^[14]。他将自己在学术上的独特创见都归功于直觉，“当我感到某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是正确或真实的选择，并毅然冒险前行，然后在五年或十年之后，就有许多同事加入探险的队伍，于是我不会再感到独行的寂寞”。

近年来戈德·吉仁泽（Gerd Gigerenzer）等进一步将直觉反应明确为几种快速而不失准确的决策方式，包括前面两节介绍过的再认、单一理由决策、满意即可等方法。正如前文所述，在时间、信息有限且需要考虑搜索和停止问题的情况下，不太可能采用那种基于大量现成信息才能进行分析、比较的方法，只能仰仗基于少量信息即可快速决策的方法，即直觉。

直觉也可能源自人的情绪反应。按照美国著名神经科学家案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的说法，理性决策离不开情绪的支持^[15]。这是因为，外部刺激会引发相应的情绪反应（明显的或隐蔽的），它能提示潜在的后果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并影响人的趋利避害行为。这种类似于“红灯停、绿灯行”的自动信号系统可以帮助你直接、迅速地排除那些危险的选择或者突出那些有利的选择，从而大大缩小选择的范围，提高决策的精确性和效率。例如，当你面临的两个机会，一个是高获益、高风险的，另一个则是低获益、低风险的，即使前者的回报相当诱人，但如果伴随它产生的是一种负面的情绪体验，很可能会让你选择避开它的诱惑，而趋向后者。不仅如此，被美好的前景所引发的积极情绪（如强烈的喜悦）还可抵消由当前的牺牲所导致的痛苦，有助于你忍受现在的不快并坚持不懈（如辛勤地工作）。相反，没有情绪的帮助，人不仅不会变得更理智，还会发生消极的后果。例如，达马西奥等人对大脑前额叶受损患者的研究发现，虽然他们的认知能力保持正常，但由于缺乏情绪反应，表现出只顾眼前的利益而不管未来后果的短视现象，会更多地选择不顾惩罚的高风险行为。更有甚者，许多损人不利己且屡教不改的反社会分子正是冷酷无情的典型人物，有的是因为大脑的缺陷，有的则是受后天不良教养环境的影响。可见，情绪并不是与理性天生对立的，而是有其独特的适应价值。达马西奥还认为，从进化的角虔看，较晚出现的逻辑思维更适用于科学、技术领域，而不是个人的或社会的范畴（如职业选择）。因此，当你面对不同的人生选择时，那些自动产生的情绪和感受（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值得你在决策时参考。

直觉还可能与人的潜意识有密切关系。在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西格蒙德·弗洛依德（Sigmund Freud）看来，有意识的思考对人的作用有限，不过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真正起支配作用的是潜藏于水面之下的主体部分---潜意识，其中包括许多不见容于社会文化、道德或法律的原始冲动、本能、欲望以及创伤等^[16]。弗洛依德对个人潜意识的重视，大大削弱了人们对理性主义的推崇。就生涯选择而言，人们以为是自己理性思考的结果，原来不过是原始冲动的升华而已。例如，精神分析学者发现，施虐的欲望可以在诸如屠宰、手术、解剖等活动中得到满足；而一些希望从事法律专业的人，主要是为了获得声名地位的满足感与案定感^[17]。(www.xing528.com)

不过，另一位分析心理学大师卡尔·荣格（Carl Jung）却提出，潜意识不仅不一定是非理性的，还蕴藏着人类在漫长进化史中所沉淀下来的古老的智慧，可称之为集体潜意识。这种古老的智慧会以一种拟人的形式表现出来，即“智慧老人”的原型意象^[18]。例如，荣格曾回忆道，由于学术上的分歧，他在与弗洛依德分道扬镳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所适从，后来多亏了从潜意识中浮现的“智慧老人”的指引，他才重新找到了方向。可见，更高级的洞察力往往来自于深层的潜意识或者说直觉，而不是逻辑思考。

迄今为止，直觉的内容还未全部探明，它就像是一个深邃的宝藏，有待人们的开发和利用。与基于数学、逻辑的有意识思维相比，直觉的进化历史显然悠久得多。如果它对人没有适应价值，不可能发展至今。尽管直觉反应的结果并不一定逊色于复杂的分析，但如果你为着慎重起见，不妨看看两种方法的选择结果是否互为印证。也就是说，对你从直觉上偏好的选择，可以抽出时间仔细分析一下，如果能找到充分的理由支持，那么你完全可以沿着那条路大胆地往前走。相反，如果你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却打心底里不喜欢甚至厌恶、反感，就需要反思分歧的原因何在，例如，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潜在的需求，或者信息是否有误等等。

总之，对理性的评判标准不能过于狭隘。在时间紧迫、信息有限的情境下，尽快做出选择往往更加重要。直觉和逻辑思考，各有其适用的场合，孰优孰劣不能一概而论。正如古人所云：“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二者的密切配合才称得上是“最佳拍档”，将有助于你做出无悔的人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