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构思阶段的心理机制解析

对于艺术构思来讲，多种审美心理因素都在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在这些心理因素中，想象和情感，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和作用。首先，我们来看看“想象”，黑格尔十分重视想象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他甚至认为“真正的创造就是艺术想象的活动。”因为“艺术不仅可以利用自然界丰富多彩的形形色色，而且还可以用创造的想象自己去另外创造无穷无尽的形象。”所以，黑格尔强调指出：“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别林斯基也认为，形象思维的中心环节就是艺术家的想象活动。车尔尼雪夫斯基也指出，艺术创作中最主要的东西就是创造性的想象。

通常艺术家的心理机制有以下三种：想象与联想；灵感思维；情感意识。想象与联想中艺术家主要依靠创造性想象。心理学家认为：“所谓想象，就是人们的大脑两半球在条件刺激物的影响之下，以人们从知觉所得来而且在记忆中所保存的回忆的表象的材料，通过分析与综合的加工作用，创造出来未曾知觉过的甚或是未曾存在过的事物的形象的过程。”^[9]正是由于想象具有这种创造的能力，使它在艺术创作构思活动中占有核心的地位。艺术家们可以凭借想象创造出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的艺术世界，创造出艺术家未曾亲身经历过的事件和未曾亲身接触过的人物。

心理学上的联想，是指由一事物想到另一事物的心理过程。例如《西游记》，为何吴承恩能写出这样一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除了参考了大量的资料以外，想象与联想的运用也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天宫”就是现实中的天空和皇宫的组合，孙悟空则是现实中灵巧的猴子和聪明人的重新组合。

创作构思过程主要是创造性的审美想象过程在创作过程中，作家凭借艺术想象编造出故事情节，创造出作品中的人物，赋予他们以个性和激情。想象是作家思维的一只翅膀，它以观察为前提，以表象为基础，以知识和经验为跳板，以感情为动力，想象的神翼从脑中再现生活表象而展开，“上穷碧落下黄泉”，遨游于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积极地补充思维链条中的空缺，把不同事物神奇地联系起来，创造出生动的形象。离开了想象，写作寸步难行。

其实艺术来到人间，在原始胚胎时，就依靠想象孕育而成。在中国古代神话里，“神人”“英雄”如盘古等，神话故事如《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等，都是想象的产物。世界其他民族的原始艺术阶段，也是大致如此。人类最早的艺术大都是神话传说。但从创作心理活动来讲，分明是想象孕育了原始艺术的形象。马克思在《摩尔根〈古代社会〉摘要》中说明了想象的这一作用：“在野蛮的低级阶段，人类的高级属性开始发展起来。……想象，这一作用于人类发展如此巨大的功能，开始于此时产生神话、传奇和传说等未记载的文字，而业已给人类以强有力的影响”。

艺术家可以凭借想象创造出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世界，创造出艺术家未曾经历过的事件和未曾亲自接触的人物。正是想象具有这种非凡的创造能力，使它在艺术构思活动中占据核心地位。许多艺术家的创作实践也展示出想象在构思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高尔基结合艺术创作经验和体会指出：“科学工作者研究公羊时，用不着想象自己也是一只公羊，但是文学家不然，他虽慷慨，却必须想象自己是个吝啬鬼；他虽毫无私心，却必须觉得自己是一个贪婪的守财奴；他虽意志薄弱，但却必须令人信服地描写出一个意志坚强的人。”^[10]因此，高尔基说：“艺术是靠想象而存在的。”中国古代文论对想象深刻、生动的描述，也说明想象在写作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关于画家卓越的艺术想象力，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据沈括《补梦溪笔谈》记载，唐玄宗一次久病不愈，有天晚上在睡梦中梦见一位名叫钟馗的落第举子手执宝剑追杀小鬼。玄宗惊吓而醒，就命大画家吴道子画出图来。吴道子依据玄宗所描述的梦境依靠非凡的艺术想象力，很快画出了一幅《钟馗捉鬼图》。由于吴道子超人的想象力，这幅画画得十分逼真生动，以至唐玄宗看完后又惊又喜，询问吴道子是否和他一样做了相同的梦，否则何以画得如此传神。玄宗还命画工复制出来传赐天下，据说后来每年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大门张贴这幅画。

灵感思维是艺术构思阶段最重要且独特的思维方式之一，是创造性思维过程中认识发生飞跃的心理现象，其外在形态是对问题的突如其来的顿悟，表现特征是非预期性和转瞬即逝性。例如曹植的《七步诗》就是在灵感思维的帮助下创作出来的。因深受父亲曹操的喜爱，与大哥积怨颇深，当大哥曹丕荣登大典之后，一心想将曹植除去，因此，在一次大殿上曹丕提出，曹植要在一首诗中既不出现兄弟二字，又要表达兄弟情谊，并且要在七步内即兴完成。(www.xing528.com)

意象为艺术家开拓了广阔无垠的思维空间，使其能够“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地去进行艺术构思。卓别林在回忆影片《摩登时代》的创作构想时，强调是突如其来的想象帮了他的大忙。有一次他和女友参加赛马颁奖仪式，人们请他的女友把奖杯颁要给获胜者并讲几句话，当卓别林从扩音器里听到女友的声音时，简直感到陌生，这促发了他的想象。卓别林承认：“这也许是出发点，从这一幕开始，我就发展出全部情节和各种临时想到的台词。”

灵感不仅存在于艺术构思过程中，而且对艺术创作起着巨大的作用。许多艺术家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艺术才能，可是在文思枯竭时，多方苦思冥想，也找不到满意或合适的表现方法。然而，就在艺术家散步或闲聊时，在微醉或睡梦中，在触碰其他事物时，却突然顿悟，豁然开朗，一下子打开了苦思冥想的创作思路。例如，奥地利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创作的《蓝色多瑙河》，这首世界著名的圆舞曲就是从一篇描写爱情的诗歌中获得灵感而把它写在衣袖上，被称为“衣袖上诞生的圆舞曲”。

情感意识内含情绪和感情两层意思，情感是艺术构思中的动力因素。在艺术构思活动中，情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心理因素，贯穿于艺术创作的始终。如果说想象是艺术构思的核心，那么情感就是艺术构思的动力。在艺术构思活动中，尽管有感知、理解、联想、想象等多种心理因素，但它们都是在情感的渗透和影响下发挥作用的，只有在艺术家炽烈情感的浇灌下，才能形成审美意象，完成艺术构思。

图6-4　小约翰·施特劳斯《蓝色多瑙河》

著名匈牙利音乐家李斯特认为：音乐之所以被人称为最崇高的艺术，“那主要是因为音乐是不假任何外力，直接沁人心脾的最纯的感情的火焰，它是从口吸入的空气，它是生命的血管中流动着的血液。”我国古典美学更是十分重视情景交融的境界，在古代的诗论、画论、文论、赋论、戏曲论中有大量的论述，说明所有的这些艺术种类或艺术体裁，在创作构思活动中，都离不开艺术家真挚浓烈的情感。一旦艺术家融入了主观情感，客观景物也会放射出生命的光彩。影片《城南旧事》结尾，在“长亭外，古道边”的音乐声中，画面上秋日香山火红的枫叶接连六次化入又化出，不禁使人想起《西厢记》中的名句“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这种艺术构思准确地表达了女主人公小英子离别故土的无限伤感之情。

古今中外有许多艺术家、理论家都十分强调情感在艺术创作过程中所做的重要作用。“乐记”肯定“情动于中”而后才有音乐，“毛诗序”肯定“情动于中”而后才有诗歌舞蹈，二者都把情感看作艺术创作的动力。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认为诗是由情、言、声（音乐性）、义四个因素构成，而情感则是其他三个因素的根本。十八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要求诗人“根据情感和兴趣去捕写”，十九世纪俄国革命民主主义思想家别林斯基说：“没有情感就没有诗人”，由此可见，在他们看来情感在艺术创作过程何等重要。情感在艺术创作中起到重要作用是由艺术的本质、艺术认识的特性决定的。艺术是对生活能动的反映，它来自艺术家、来自他的艺术方法、艺术技巧，但首先来自他的思想和情感。艺术家把生活素材熔炼成为艺术形象，依靠的就是他的思想以及和思想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情感。

例如，人们在看西方的圣母像的时候，仔细观察人们看到的不同的艺术家创作的圣母像，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这种感觉就是源于艺术家在创作时情感表现的差异性。如拉菲尔的《椅中圣母》，表现了圣母的典雅、秀美，如同民间女性的形象。鲁本斯的《圣母加冕》，圣母的形象则是华美、高贵，像人间女皇一样。米开朗基罗的《布鲁日圣母像》，是那么的圣洁、崇高，如永恒的时光般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