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以来，展览空间营造方式的多元性

“根茎的第三个特性是多重性，根茎的元素彼此共存，而无须吻合结构（如毡制品）。任何结构或统一体都是强加上去的一个额外的向度……相比之下，结构化或统一化则是‘能指’的过度编码。”^[9]在中国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览空间中布展时，完全抛弃了传统艺术展览的形式与要求，不再是艺术史的叙述，而是任由策展人发挥，观众在观看展览时可以依循策展人的思路或展览的主题，也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想法去自行想象与“一个多元体，既不是主体，也不具有客体，它只有规定性、数量、维度——所有这些只有在多元体改变自身本质的同时才能获得增长。发散多元体是根茎式的，它揭穿了树形的伪多元体。统一性不再作为客体的中枢，也不再被分化于主体之中。甚至也不存在于客体之中，或者‘复归’于主体之中的统一性”^[10]。

上海外滩美术馆为观众呈现的展览“告诉我一个故事：地方性与叙事”，分享了11个来自亚洲不同地区的故事。这些根植于当地的历史文化背景的作品，通过艺术家独特的视角以及他们对于文化的理解，呈现出一个不为观众熟知的亚洲面貌。从韩国、日本到中国香港，从泰国北边境到马来西亚，这些地名虽然被我们熟知，但我们对其社会历史和现状却知之甚少，甚至在展览所处的城市——上海，在许多观众的认知中，摩天大楼背后栖居于河上的生活也仿佛一个来自平行世界的故事。展览中的每一件作品都是一个地区生活的一个折射点，或穿越过去，或立足于当下，或对未来的想象，这些点与点之间相互参照，相互连接，各地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的背后隐藏着近代亚洲各国相似的命运。策展人郑慧华以“星丛视野”来形容展览的内在脉络和特点，艺术家和作品与所来自的地域/国家有着紧密关联，不同作品有其各自的世界和各自的时间，像是时空长河中的一颗颗星钻。

展览由泰国艺术家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录像装置《烟火（档案）》开始。作为20世纪70年代泰国某一特殊历史时期的窗口，泰国北部曾经遭受来自曼谷的镇压和美军的轰炸。残酷的历史虽已成为过去，但相关的记忆还是会不时从黑暗中迸现出来，如同影片中忽明忽暗的光线。静默昏暗的画面中，烟火和相机闪光灯的明暗闪现，将泰国北部一座寺庙夜幕中怪异的动物雕像和人影逐渐展现于镜头前。迸发的光亮和焰火燃烧的声响都蕴含着令人不安的元素，背景中隐约的枪声令人联想到战火。艺术家团体现场边在《让水一直流》中展现了一种特殊的水上生活的视角，五组录像分为两个部分。一面是学者关于水的研究中展现的人与环境之间自古以来的依存关系和水陆疆界的生存危机；另一面则是艺术家以田野考察的方式跟拍的常居于黄浦江上的来沪工作者的日常生活，他们来往于上海的河流码头，陆地上的高楼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唯有脚下川流不息的江水承载着他们的家园和未来。一个民族的命运或许更多依赖于其地理和国家的限制，然而一个地区的文化和面貌却取决于生活在其中的人。同样涉及“边界”议题的另一件作品，在日本摄影家米田知子的手中则以一种更为不动声色的方式，将库页岛上日本居民家园离散的历史寄托于八张秀丽却荒芜的照片中。位于日俄交界的库页岛曾有大批日本居民定居，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苏联取得该岛的领土权，岛上的日本居民被迫遣送回到那个陌生的“祖国”。无论是对于被遣返的日本居民，或是失去了人民的那片土地，过往的生活记忆如今只剩下废弃空旷的生活设施。库页岛曾经鲜活的生活记忆以及失去的家园，都如照片中荒芜又宁静的景象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静静流淌。人为划分的国界固然能使一个族群的历史彻底改变，水陆环境的界限和社会阶层的鸿沟却同样难以逾越。展览中相当一部分的作品都围绕某一时间或空间的历史而展开，另一部分则通过将现实与虚构相融合的方式，通过富有奇幻色彩的想象去探索过去和未来的故事。中国的艺术家郭熙和张健伶的作品《大航海：芳名考》也从大航海的意象中得到启发，结合历史的考据和传说中的叙述，在欧亚不同的文化脉络中，寻找“蓝色绣球花”命名的故事。(www.xing528.com)

展览“告诉我一个故事：地方性与叙事”在呈现作品叙事多样性的同时，也使作品之间建立起了相互关联的脉络——有关个人的梦想和集体的记忆，历史的回溯和展望，每一位观众都能成为展览中的一部分并结合个人的生活经历为展览完成一个不一样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