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展品与展览工具):中国传统的艺术作品如绘画和书法,因作品表现形式和媒介、作品尺度体量都已成型,因此在艺术博物馆中的呈现方式也相对固定,展柜和展台是主要的展示工具,展览工具隐匿于展品背后并完全为展品服务,展品大多以时间为脉络,在封闭的展览空间中铺陈开展。而当代艺术作品,如装置艺术、新媒体艺术等媒介,其形式多样化,不同作品体量差距较大,对空间有差异化的需求,因此需要新的展览空间和展示方式。如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在结构上打破了传统展览空间的封闭形态和内外部空间的界限,从整体上塑造为一个敞开式的开放的空间,一楼偏平狭长的入口削减滨江广场与主大厅的人为界限,楼上大厅可直达大型眺江平台。同时,为观众打开了主体建筑原本封闭的北部空间,观众可以在馆内与黄浦江隔窗对望。同时为了满足不同展品的需求,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打破了传统艺术博物馆单一的展示空间模式,设立了多种空间样式:一楼主展厅的大台阶也兼具展示的功能,为观众提供了多种观看艺术品的视角。标高25米、3 000平方米的眺江平台是多功能的露天艺术展场。原先完全封闭的烟囱被改造为一个另类的展厅——底部直径16.8米,高165米的螺旋展廊,扩展了展示空间的丰富度与活跃度,粗糙斑驳的混凝土内壁幽深高耸,呈现出一种雕塑感,使之成为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15个常规展厅之外的最高最奇特的展厅。正如设计师章明所阐述的,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厅“可以是高悬于中庭的艺术装置统领下的纵向空间,可以是绵延于走道中四处发散的狭长空间,可以是散落于台阶上的层层抬升的梯级空间,可以是由盘旋的坡道引领而下的高耸空间,可以是以巨大机器为背景的开敞空间。”[4]
图15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大厅及台阶上的展品
正如上文所述,展台、画框、指示牌并不仅仅是艺术品的烘托物,它们在塑造中国当代艺术博物馆展览空间的场所特性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我们看来,有四项因素能够诱发人们在展品之间产生来回周旋的现象,即展品的性质、博物馆环境、观众和文字说明卡”[5]。这些因素营造的“博物馆情景”可以使观众在展示空间中不停地周旋,反复观看。普莱茨奥斯说道:“所有的博物馆将它们收藏和保护的遗物送上舞台……博物馆……采用戏剧化效果来增强对它们收藏的展品的历史性信仰。”[6]展台、灯光、色彩以及文字说明卡是构成展示空间整体意义的因素,它们塑造了艺术博物馆的展示语境。正如让·达瓦隆所说:“这些展览工具构成了一个接受系统,帮助作为观众的我构造了参观的内容,赋予我批判事物的标准,同样也帮助我理解和参与构造事物的意义,帮助我领会展览所传递的信息,这是因为展览培育了某种传播的策略。”[7]
展览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展品如何呈现给观众观看,取决于选择什么样的展陈设计方案。“物品插入在某种话语之中,成为展览构成的话语中的组成部分。对于该物品的观看和理解取决于它与周遭环绕的物品形成的关系,也就是说,取决于它在作为‘话语对象’的展览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取决于动用所有手段以使它呈现为某种‘物品构成的话语’。当物品进入展览的语境中时,就变成了人们带给它并通过它形成的话语的部分。因此,我们应当对展览中的两种物品类型进行区分:被展示的物品和展览的工具,后者是为了赋予被展现的物品以意义所实施的各种手段。”[8]支座类型的选择也受博物馆展陈设计风格的巨大影响。现有设计趋势倾向于让支座位于展品的后面,营造展品在空间中浮现的感觉,体现的是尽可能不在视觉上干扰展品的理念。但是,我们也要意识到尽管试图抹去展台的存在,但任何人为设施都不可能完全做到客观公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另外,还有一些展览设计手法,试图借助光线来消隐设计主观观念,使光线集中照射在物品上从而达到隐藏展台的效果。这样的设计使展台变成了一个空洞的符号,只能起到纯粹的支撑展品的功能,其实,展台并非是真正的不存在了,而恰巧相反展台的隐形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呈现,是策展人策展理念的体现。“处于展台之上”即意味着区隔和一种重要性,展台通过赋予展品以观看和理解的特权从而强化了展品。展品的展示必然蕴含着一种眼光,一种来自观众的眼光。支座的功能就在于赋予观众以观赏展品最佳位置,要做到既尊重展品的独特性。(www.xing528.com)
根据学者安娜-索菲·格拉辛的研究表明,相对于展品本身,展品的呈现方式是使得观众反复观看展品的主要因素。如展品的文字说明卡除了介绍展品的基本信息外,还具有一种从物品扩展到其语境的书写逻辑,使观众乐意在展品与文字说明卡之间周旋。同样,展品的文字说明卡是营造中国当代艺术博物馆“场所情景”的一种方式,也是令观众在展品之间周旋的一项因素,分析文字说明卡有助于说明观众在观看展品时表现出来的参观策略和阐释过程。
秩序:
作为西方文化舶来品的中国艺术博物馆,展示空间营造的核心是“白盒子”[9],即将为了突显展品,将展厅的墙面、地面、展台等布置为白色或灰色,将展览空间作为展品“无表情”的展示背景,围绕着作品呈现出线性的空间秩序。以注重媒介的突破与艺术理念传达为特征的当代艺术作品显然不再适合这种展示方式,因此它摈弃了传统艺术展览中“白盒子”的展厅布置与时间线性的布展方式,探讨了展览呈现的多种可能性,以展览主题为线索布展,不再为观众设定入口和出口,为展览呈现出多样性。艺术家的创意、策展人的思路、观众的解读、专家的评论同时在一个展场中发酵,将展览空间构建为一个融通连贯的张力体系,它所网罗的内容不仅是艺术的表述、作品的陈列,更是艺术的延伸与观众的思考。基于上述转变,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摒弃了常规展览流程中单一流线的模式,改变了以往来访者不停进出于类似展厅的乏味体验,在以白色提示的快捷路径外弥生出诸多分散路径,这些从主干上分生的细枝形成了漫游过程中最富有趣味的部分”。[10]在观展时观众不再受到限制,可以自由地“进入”与“退出”,无柱的、敞开式的展厅设计使得人们可以在高一层俯瞰低楼层的展品。不再为了展示而布置,不再为了说教而陈列,削弱秩序对观众的影响,探讨多种可能性是中国当代艺术展览策展思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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