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澜生
天津是我国乒乓球运动发祥地之一,早在1930年就举办过全市性的乒乓球公开赛。在此之前,虽上海、广州、北平等主要城市也不断有友谊性比赛出现,但是能涉及到各个阶层,包括团体、个人、女子单打这样大范围、大规模的比赛,在全国尚属首次。而对天津乒乓球运动的兴起、组织与推广起了积极作用的又不能不归功于天津基督教青年会。
1914年,天津基督教青年会新会所在东马路落成(即今市少年宫)。这里设有乒乓球台(地下室2台、一楼1台),供少年和青年会员活动使用。那时的乒乓球运动尚在初级阶段,可以说是活动身体、培养道德品质的一种游戏,一切都没有正规化。球台上没有划线,球拍是椭园形木板,中间钻有几个小孔,据说是为了扇起来透气。使用的球是日本货,颜色多种,还有花斑球,有的球内部装有少许小颗粒碎石子,打起来沙沙作响。当时乒乓球多半是中小学生作为一种游戏玩,互相推来推去,尽量不使球落地,就算打得好,还算不上体育运动,更谈不上什么比赛了。
大约在1929年左右,全国乒乓球协会在上海成立,不久即仿照国外打法,规定了比赛规则,并对球台尺寸、网高及网眼均作出规定;球台左右两侧及网前区划出发球区。天津一些体育用品工厂也开始制造乒乓球用具。我国自产乒乓球要首推上海中国标准乒乓球厂,他们研究制造出的“连环牌”乒乓球被采用作为比赛专用的标准用球,可与进口球媲美。进口球以英国产质量高,但价钱昂贵。日本货较便宜,也得2角钱一个。国产球价廉物美,受到球迷们欢迎。平日练习多使用“盾牌”球,只几分钱一个。至此,总算有了标准的比赛器具和比赛规则,原来杂乱无章的乒乓游戏也进入了单项运动行列。随着乒乓球爱好者日渐增多,各地的乒乓球队自发组成,逐渐形成实力较强的球队,如北平青年会青霜队,中国大学飞飞队,上海邮务工会邮工队等都和天津进行过友谊比赛,均为乒乓球界的翘楚。那时比赛规定10个球为一局,9平之后,要连胜两球才能算赢。个人赛多为三局二胜,团体赛是五局三胜,均为五人制。
由于打乒乓球场地设备简单,时间自行掌握,而且老幼咸宜,不需要非常强壮的体力,既可以稳扎稳打,也可猛抽猛打;既可消闲活动筋骨,又可以拼搏奔跑、大力抽杀,其剧烈程度不亚于足、篮、排球。因此爱好此项运动的人日益增多,除学界外,玩得最多的是一般职员,他们生活有保障,公余之暇往往乐此不疲,甚至喜挑灯夜战尽欢才散。为了适应人们的需求,有心计的经营者增添了这方面的业务,在台球房增设乒乓球台,如劝业场天艺球社兼设乒乓球台,每小时法币4角,供给茶水、球、球拍,并有专人陪练,顾客酌给小费。
早在1929年,青年会就组织了一次人数不多,规模不大,只有个人赛,没有团体赛的乒乓球比赛,个人冠军为广东人邓桐桂所夺。1930年,青年会在上次的基础上,广为邀请天津市各乒乓球队,并公开报名征求个人参赛。这是天津市第一届乒乓球公开赛,有十七八个队参加,全部参赛运动员约有70人,历时一月有余。每天战况各报在体育专栏中逐项报导。几经角逐,团体冠军为青年会的青萍队所获。这个队的成员均系各校青年学生,平日集结在青年会练球,朝气蓬勃,球艺精湛。其著名队员有李学荣、李学孔兄弟。在与北平队比赛时,李学孔才14岁,初生牛犊不怕虎,曾以其独特的推挡战术击败了北平名将郁宝昆,当时被誉为“少年英雄”。青萍队另一大将张鸿逵善打猛球,干脆利落,他抽球、拍球,力大无比,有时挥臂一击,“啪”的一声,球竟被击成两半,人称天津第一猛将。该队台柱张鑫华,善打网球和乒乓球,动作敏捷,他正手执板,攻球迅速有力,能正、反手削球。久经沙场,临场经验丰富,能在危机中沉着应战,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他曾两次击败北平冠军高作霖,震惊乒坛。第一届天津市公开赛的单打冠军是工商学校的李显威。此人后来在1935年华北埠际赛团体决赛中,顽强奋战,以惊人的毅力和高超的球技,苦战5局,以3∶2击改了北平队的主力敖硕鹏(石朋),使天津队获得团体冠军,传为佳话。
1932年,青年会又组织和主办了第二届公开赛。参加人数与球队均超过第一届,群英竞技,百花齐放,各种打法呈现在观众面前,球迷们大饱眼福。青萍队经过拼搏鏖战,终于二次蝉联团体冠军。至于单打冠军也属于这个队的李学荣。青萍队成为天津市的一支劲旅。
当年我在耀华中学读书,课余参加法租界巴黎道(今吉林路)青年会的箭影队。我们曾取得过1933年全市团体赛亚军。队员中孙照鸿(孙竹)、周行二人最为著名。孙照鸿直握球拍,正手攻杀凌厉,其侧身斜直线攻球与其赶扑正手空挡为其独特技能。周行打法与孙相反,横握球拍,善打短路小球,特别是出人不意、快拨网前左右两小角,使对手疲于奔命。此外其他队员有谢元龙、谢云龙兄弟,张丙生、张澜生哥俩,李隆宝、李隆慰昆仲等人。还有南开中学潇潇队也是一支劲旅。现任学部委员、大气物理学家叶笃正先生,当年就是该队的主力队员。他与他的兄弟叶笃成、叶笃杰是当年乒坛著名的叶氏三兄弟。叶笃成与该队的齐植梁二人打法特殊,当时同被誉为“天津怪杰”。齐植梁虽是直握拍,但能象横握拍那样反手带球(现称为“快拨”),在那时实为罕见,属于左拨右攻,两面起板的快攻类型。叶笃成则能以直握板的背面从左方挥臂大力发球,而且攻球速度大,落点准,堪称绝技。职员阶层中以银行界从业人员居多,由中央、交通、盐业、中孚等银行组成的银星队队员的平均年龄虽大,但经验丰富、球艺高超,是乒坛的老大哥队。中孚银行何子豫曾两度获得单打冠军,他能正反手发上旋球,有意创造抢攻条件,俟对方挡过来高球,他就一板打死。实质上他的打法即是五十年代“发球抢攻前三板”打法的前身。何子豫善于钻研球艺,球路变化灵活,而且球风正派,受人尊敬,1953年他被选为国家级裁判。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北宁铁路局,这个部门重视员工的体育活动,专门成立一个北宁体育协会,培育出不少闻名全国的运动员,除足、篮、排、网球外,他们的乒乓球队在平津两市也颇有名气,其队员有钱万和、王萃中、杨春圃等人,杨春圃又名秋实,左手直握球拍,正手攻球,步法灵活,在跑动中连续进攻,敢打险球,后成为天津市联队中的一员主将,他曾获得过一次全市单打冠军。北宁体育协会曾主办过夏季乒乓球公开赛,集合天津乒坛精英于一堂,群雄挥拍竞技,天津各报逐日报道战况,更加推动了乒乓球运动的开展。除上述五支甲级队外,在各学校、机关、工厂企业也有不少的乒乓球队,其中也不乏高手。那时《庸报》每天都在体育栏中刊出各队彼此约定比赛的邀请信。
1934年,天津中华乒乓球联合会(简称“津乒联”)成立,委员15人,推动和提高我市的乒乓运动,组织本市比赛及与兄弟省市的技术交流。在“津乒联”倡导下,1935年又成立了中华乒乓球队。这个队的成员是由天津市各队遴选出来的精英,实际即是天津乒乓球代表队。我能回忆起来的队员有何子豫、李学荣、张鑫华、陆敬观、孙照鸿、周行、马金章、叶笃成、李显威、吴孝铭、张文元、李学孔、杨春圃等人。建队后,经常举行平津、津沪、津济、津青间的友谊访问比赛。可以说,三十年代乒乓球运动在天津是很有群众基础的,这种盛况一直延续到1937年抗战前夕。“七七”事变后,国土沦陷,不少乒乓热血青年到后方读书,或投笔从戎抵御日寇。平津陷于敌手,在日寇的铁蹄下,人们无心再作乒乓球比赛,很长时期乒坛陷入沉寂。
当年乒坛上的女选手为数很少,历届公开比赛,女选手没有超过五六个人的。当年的女子单打冠军谢文碧女士现已年过古稀,仍津津乐道50多年前驰骋沙场的战绩。还有三十年代天津女篮健将林秀莲也曾在乒坛挥拍鏖战,目前依然老当益壮。(www.xing528.com)
当年打乒乓球一是个人爱好,二是自己苦练,既无人传授指导,也没有讲乒乓球的书籍杂志,无处借鉴技术,只能和队友们互相切磋。以大力抽杀为主,远台旋球接球为辅。技术单调,很少会用近台快攻,往往战到最后关键时刻,双方都不敢起扳猛扣,只能把球送来送去,比耐力,耗时间,相形之下,就没有什么精采打法了。所谓“训练”,其实不过是轮流打球,你上我下,根本不懂得进行体能和耐力、弹跳力等基本训练,也不钻研什么发球技术和战略战术,和现在令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的战斗情景相比实有天壤之别。
基督教青年会不仅是天津乒乓球出人才的基地,而且结合乒乓球进行爱国活动。在1933年,二十九军长城抗战时,青年会举办过“劳军”表演比赛。群英荟萃,济济一堂,各报刊予以报道,东马路青年会健身房内挤满了观众。门票两角,两个晚上售出将近千张,盛况空前。这一方面说明群众的爱国热情,另一方面也说明咱们天津人对乒乓球是有很大兴趣的。所有门票收入,全买成慰劳品,专程送往前线“劳军”。
当年巴黎道青年会干事毛骏民全力支持乒乓运动,他自己不但喜欢打球,而且更从实践中悉心钻研写过一本书《乒乓术》出版,此书图文并茂。迄今为止,我还未见过体育界有人写过这方面的著作。
我本人断断续续地打了20多年乒乓球。回想在60多年前,每星期我两次到青年会去练球,每遇球赛,更是兴高采烈,那痴迷的情景,恍如昨日。而今鬓发俱白,见了球拍、球台,仍想比试比试。当年终日相伴的球友,有的远隔大洋,有的卧病不起。如果能重新聚首,共同目睹43届世乒赛盛况,那该多么高兴啊!
六十年前的乒坛盛举——津沪之战
张文桂
1935年上海乒乓球冠军代表队——邮工队北上远征,首战以7∶0大胜北平队。第二站来天津,在东马路青年会邀战天津代表队。这是30年代南北不同流派的大会战,双方队员都是当年的精萃,各有独特风格,球艺精湛。双方各出七人,要打满七场,每场5局3胜,比赛盛况空前。
上海队名将有陆修律、李传书,他们都是远东运动会的选手;王惠章精于两面进攻;鲍伯玉、叶秀章、张传渡等也各具特长。天津出场队员有何子豫、叶笃成、周行、孙照鸿、黄秉熙、余德康、张鑫华,他们也均是强手。比赛前两场各胜一场。第三场是张鑫华对沪队李传书,张以3∶0直落三局取胜。第四场天津宿将何子豫战上海强手王惠章(王传耀之父),双方打球神出鬼没,球在网上往来穿梭,屡出惊险,煞是好看,观众大饱眼福。两人打满5局,何以3∶2取胜。这时大比分津队3∶1领先,如再拿下一场即可获胜。可惜第五场津队孙照鸿在比分9∶0遥遥领先的情况下,反被叶秀章追成9平,最后竟输掉一分。孙一时心理难以平衡,连连失误,被沪队追成3∶2,津队仍旧领先。接下来津队自乱阵脚,军心不稳,又连输2场,结果沪队反以4∶3获胜。津队大意失了荆洲。
这次比赛对推动乒乓球运动的发展,促进南北方球艺的交流起了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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