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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中的我与政协文史资料工作的经历

时间:2023-08-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成立后,由近代史研究所所长范文澜担任主任委员。因此征求我的同意,商请统战部出头,从外贸部门借调我到市政协来搞文史工作。有关各国租界的情况、洋行买办的典型人物,均是天津市政协文史资料征集、撰写工作的重点。送到北京,分别刊登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第35 辑和第41 辑上。全国政协文史委对曾老的史料评价很高。

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中的我与政协文史资料工作的经历

袁东衣

我是在60 年代初开始做天津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工作的。1958 年我在天津外贸进出口公司工作,当时统战部让我到北京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去参加理论学习,为期一年半。在北京我见到不少老朋友和旧同事,他们有的是抗战以前认识的,有的是抗战时期在大后方重庆在一起工作的。东北地区解放较早,我在那里从事外贸工作时也遇到一些老友。这次在北京学习期间又异地重逢,显得特别兴奋和亲热。

在京学习期间,适逢全国政协第三届第一次全体会议闭幕,周恩来总理在1959 年一次招待60 岁以上政协委员的茶话会上,号召大家将几十年来看到和亲身经历的变化、平生积累下来的知识、经验和见闻掌故等,写成文字,传之后世。当时在场的有北洋政府时期的老人,有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的老人,有北伐时期的军政人员,有解放战争时期的国民党起义人员,有建国前的民主人士和无党派人士,也有金融、实业、工商教育文艺等各界的老年人士。周总理的号召深深地鼓舞了老年委员,他们积极研究如何贯彻和进行这项极有深远意义的宏伟工作。政协全国常委会决定设立“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来负责规划、组织和推动征集和撰写工作。

我在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习期间经常抽暇到全国政协去会见老朋友,因而了解到上述情况。同时看到申伯纯(他曾跟随周总理,从事秘书工作多年)和阎宝航等老同志谈起周总理的指示之后的兴奋情景。他们根据周总理的号召进行讨论和研究如何开展工作,竟通宵达旦。大家认为,从清末到1949 年全国解放,中国社会经历了巨大变化,在这六七十年历史过程中许多历史事件的错综复杂演变过程,历史人物的事迹,各行各业的具体变化等等,现有的文献资料都还远远不够完备。需要群策群力,广泛地发动过去在旧社会具有丰富阅历的老人,特别是那些曾经亲身参与过各次历史事件的人,及时把他们的经历和见闻,如实记叙下来,就很有意义和价值。这样就可以为我们的历史研究工作者提供有力的事实根据,就可以大大丰富和充实我国的近代历史。

我听到他们的见解,深有同感,同时也对文史工作产生了极大兴趣。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成立后,由近代史研究所所长范文澜担任主任委员。刘大年、申伯纯等5 人担任副主任委员。委员40 人。我所熟悉的阎宝航、刘大年、米暂沉、邢赞亭、齐燕铭等人都是这个委员会的委员。这就是我和文史工作发生关系的开始。

社会主义学院学习班第二期结业之后,我返回天津,仍在外贸部门工作。我是天津市政协委员,经常参加市政协一些活动。1960 年天津市政协也开始筹备文史工作,由副秘书长李敬仁主持,他知道我爱好文史,并且在北京还有几位从事这方面工作的朋友。因此征求我的同意,商请统战部出头,从外贸部门借调我到市政协来搞文史工作。我愉快地接受了这项极有意义的任务。当时办公地点设在解放南路273 号(现市政协俱乐部楼下),配备了一名专职干部。开始工作时人手缺少,我征得上级同意请来吴同宾先生协助我作秘书工作,但并无任何名义,他是多年的“老天津”,知识丰富、文笔流畅。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我们两人共同出去采访,由他执笔,写了很多有价值的史料。当时我经常往返京津,征求全国政协文史办的意见,尽量按他们的要求征集与撰写史料。全国政协对天津的史料很重视,要求质量也高。因为天津在我国近代史上占很重要位置,如“天津条约”、“八国联军”、“洋务运动”、“小站练兵”、“壬子兵变”、“天津教案”、“义和团”、“抵制日货”、“劫持溥仪”、“天津便衣队暴动”等大事都发生在天津,天津有过九国租界地,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最典型的城市,租界里住着许多清末贵族、下野军阀、失意政客、工商巨头、社会名流等,可以说天津是一个文史资料的宝库。全国政协给天津出了几个题目,要求写在天津居住的各个历史时期的人物传记和轶事,特别是北洋政府时代的人物,年纪已老,他们的史料应尽先抢救。有关各国租界的情况、洋行买办的典型人物,均是天津市政协文史资料征集、撰写工作的重点。

当时是解放初期,曾当过官僚政客的老人,要他们谈自己的历史,写自己的经历,确实顾虑重重,说说倒还勉强,但要一五一十地写下来,黑字落到白纸上,恐怕授人以柄,一旦有什么运动,岂不是作茧自缚。所以我们在采访工作中首先要反复地做这些人的思想工作,只有搞通了思想,他才会真诚地和你合作,才能写出有价值的资料。那时要完成一篇有价值的文稿,需要付出很多时间与精力。初期工作有我和吴同宾还有南开大学的唐克明,面对如此浩瀚的任务,实感力不从心。于是征得上级同意,聘请来两位“写手”协助开展工作。首先我们找到纪华,他的文笔很好,写作也快,在旧社会担任过天津商会会长,经历丰富,对天津各方面情况较为熟悉。他很高兴做这个工作,经他手写了大量的文史资料。随后又找来李鹏图和胡君素,李鹏图的阅历很丰富,当过天津市财政局长。胡君素担任过报界的编辑,他俩对天津情况都相当了解,素有文才,写文史稿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我们的“写手”逐渐增加,工作量自然也随之加大,大家分别出去进行重点采访,尽量要求当事人自己动笔,写成初稿交我们加以整理。不能写或不愿写的,就动员他口述,由我们作记录,回来整理。

这期间整理出一些名人传记,如孙传芳手下的省长杨文恺,张宗昌的部下林宪祖等。但写全国政协指定的曾毓隽、鹿钟麟的资料就不那么容易了。曾毓隽是北洋政府时期的交通总长,1961 年时已96 岁高龄,不愿谈以往的旧事。我和黄逖非二人登门拜访多次。会见时多由他女婿黄大馥(医生)陪同。曾毓隽性情孤僻、高傲,本来他在京多年,会普通话,可是他偏偏只用他的福建话和我们交谈,我们听不懂,只好请他女婿作翻译,讲一句,译一句,非常困难。分明是不欢迎我们。可是我们既下定决心,就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访问他,还投其所好地请他到福建饭馆里吃了家乡莱,和他谈古说今,向他请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我们打开了他的话匣子。请黄大馥执笔,由他口述,写了几篇有关他的历史资料。送到北京,分别刊登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第35 辑和第41 辑上。曾老于1963 年去世,由于“抢救”及时,使有关他的史料没有被泯没。全国政协文史委对曾老的史料评价很高。从他所述的史料里我才知道原来“安福系”并非一个具体的组织,而是以段祺瑞为中心的几个政客,大家政见相同,经常相聚在北京安福胡同一所宅院里,在一块吃饭打牌,谈论时局,在风云变幻中共进退,息息相关,一致以拥段为目的,互相提携,一荣皆荣。在段祺瑞任国务总理时,他们这一帮“友好”(即安福系)皆攫取了高官厚位。他们最终目的是企图把段祺瑞捧上总统的宝座,大家都加官晋爵。可惜好梦难圆,终于在军阀派系斗争中败下阵来。“安福系”其实和“政学系”一样,都没有招牌,没有具体的组织,没有形成文字的纲领,只不过是一些政见一致的政客组合罢了。

鹿钟麟是西北军名将,他是驱逐溥仪出宫的执行人,曾任国民党政府的兵役部长,为人正直,思想开朗。解放后被任为国防委员会委员,久居天津,热心街道工作,受到毛主席的称赞。他是个忙人,对于写回忆录则无兴趣,一再推脱不肯执笔。由于谢天培先生和鹿钟麟较熟识,也了解他一些往事,所以就由谢天培负责,做这项工作。谢经常来往于鹿府,多次与鹿长谈,前后两年多的时间,终于写出了近30 万字的文稿,送往全国政协文史委员会。

后来我们联系的人多了,同一个命题能有好几个人都知道一些情况。于是改变了工作方式,不再逐位访问,而是把知情人士都请到一起,开几次专题座谈会,大家围绕一个专题,各抒己见,根据自己的见闻、经历,从不同的角度,互相印证,取长补短,共同凑成一篇完整的资料,由一个人汇总交卷。这样做,既节省了时间,所写成的资料更翔实可靠。譬如有关租界和买办情况的史料,大都是这样搞的。(www.xing528.com)

在天津九国租界里,美国租界位于现大沽路以西,彰德道与开封道之间,到海河边为止。因为存在时间不长,就由美国私自移交给英国管理,日子长了,也就成了英租界的一部分。这事鲜为人知,是我们在整理租界史料中挖掘出来的。九国租界,占地大小不同,存在时间长短相异。有些租界收回时间较早,所存有关档案资料轶失。整理起来十分困难。我们依靠发动知情者座谈,顺藤摸瓜,加以汇总。前后费时数年,动员若干人提供线索,若干写手执笔,一再易稿修改,终于完成了有关天津各国租界情况的历史资料。天津市政协丈史资料委员会在1986年出版的《天津租界》一书,其内容均是采用我们那时所写的文稿。在写作过程中,值得一提的是曾任英租界巡捕总督察的李汉元先生,我们虽是相识不久,但他给我的帮助很大。再有高渤海对法租界的情况了解得很详细,他都提供了相当详细的资料。再有曾任国民党天津市长的杜建时先生,他是全国政协文史专员,我在京认识他后,请他写了一些有关他在天津当市长时的经历,很有史料价值。

洋行买办纯粹是半殖民地的产物,是帝国主义经济侵略的工具。在中国,以上海和天津的买办为最多。他们利用其特殊地位,从中取利,形成了一个特殊阶级,有时能左右市场的金融,甚至能操纵政局的某些变化。比较大的买办都是些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的形成与发展及其影响,过去文献很少记述。全国政协希望天津能拿出有关这方面较系统的资料来。我找到解放后曾任天津市副市长的毕鸣岐,他欣然答应,那时他正忙于市工商联的工作。由于我同他私交甚厚,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完成,而且要求高质量。他无暇执笔,我们研究决定由他口述,请纪华作详细记录。前后谈了三个星期,把他所知的有关洋行买办的情况,以及他个人在这方面的经历,详细记录下来,经过整理送往北京。全国政协文史委看到毕鸣岐这篇文章后,认为此稿质量上乘,加倍付给稿费。后来我们又请一些知情人士写了关于中法银行汇丰银行的买办资料,着重描绘了买办在银行界所起的作用,为研究买办的学者们提供了可贵的参考资料。

关于冀察政务委员会时期宋哲元的29 军在天津与日本人针锋相对,以及天津失陷的经过,萧振瀛当天津市长的一些情况,都找人写了文史资料。

天津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成立之初,在杨亦周主任的领导下,文史资料的撰写和征稿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杨亦周是我的老师,我从他那里受到很多教益,他爱好文史,我们兴趣相同,经常在一起研究如何开展工作。曾计划利用征集来的资料,分门别类,采编成集,自己出书,与各兄弟省市交换文史资料等。正当我们兢兢业业地工作,天津文史工作蒸蒸日上之际,“文革”开始了,文史工作受到冲击。杨亦周主任和我都被关进了牛棚,文史工作陷于停顿,而且一停就是八年。

1974 年根据上级的指示,要求恢复文史资料研究和征集工作,开始时是我和吴同宾、乔维熊、谢天培、韩天耀、徐继仁等人凑在一起,工作地点暂在九龙路现九三学社的原址。名为恢复,但实际征集工作无法开展,因为人人心有余悸,谨言慎行。唯恐上纲上线,哪里还敢轻易动笔写文章?这个阶段,只能将工作重点放到整理过去征集到手而未刊出的旧稿上。经过十年浩劫,幸而过去辛辛苦苦搜集来的文史资料没有散失,得以保存下来。

实际正式恢复文史工作是在第五届全国政协会议以后,1978 年重新组成了天津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并决定出版不定期的内部刊物,即《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1辑在1978 年12 月出版问世。此后,平均每年出版4 辑、专集二三册。

后来我主持天津市政协编译委员会的工作去了。虽然我不再具体主持文史资料工作,但我还是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的委员,我仍然关心着天津市政协的文史资料工作。

(作者:曾任数届文史资料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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