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博源流与胜负，程大昌《演繁露》详解

关于六博的源流，程大昌《演繁露》有较详的论述。《演繁露》卷六载：

博之流为樗蒲，为握槊（即双陆也），为呼博，为酒令，体制虽不全同，而行塞胜负，取决于投，则一理也。蔡泽说范雎曰：“博者或欲大投”，班固《弈指》曰：“博悬于投，不必在行”，投者掷也。桓玄曰：“刘毅樗蒲，一掷百万”，皆以投掷为名也。古惟斫木为子，一具凡五子，故名五木。后世转而用石，用玉，用象，用骨，故列子之谓投琼，律文之谓出玖。凡琼与玖，皆玉名也。盖谓博者借美名以命之，未必真皆用玉也。《御览》载繁钦《威仪箴》曰：“其有退朝，偃息闲居，操弄棋，文局樗蒲，言不及义，胜负是图。”注：“，瞿营反，博子也。”之读与琼同，其字仍自从木，知其初制本以木为质也。唐世则镂骨为窍，朱墨杂涂，数以为采。亦有出意为巧者，取相思红子，纳置窍中，使其色明现而易见，故温飞卿《艳词》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也无？”凡此二者，即今世通名骰子也。本书为投，后转为头。《北史》周文帝命丞郎掷樗蒲头，则昔云投者遂转为头矣。头者，总首之义，自镂骨为骰，不惟五木旧制堙没不传，而字直为骰，不复为投矣。若其体制，又全与用木时殊异矣。方其用木也，五子之形两头尖锐，中间平广，状似今之杏仁。惟其尖锐，故可转跃，惟其平广，故可镂采也。凡一子悉为两面，其一面涂黑，黑之上画牛犊为之章，犊者牛子也。一面涂白，白之上即画雉，雉者野鸡也。凡投五子皆黑则其名卢，卢者黑也，言五子皆黑也。五黑皆现，则五犊随现，从可知矣。此在樗蒲为最高之采，挼木而掷，往往叱喝致其极，故亦名呼卢也。其次五子四黑一白，则是四犊一雉，则其采名雉，用以比卢，降一等矣。自此而降，白黑相杂，每每不同。故或名为枭，即邓艾言云，六博得枭者胜也。或名为犍，谓五木十掷辄犍，非其人不能是也。凡此采名樗蒲，虽经皆枚载，然反覆推较，率多驳而不通也。至于骰子之制，固知祖袭五木，然而详略大率不同也。五木只有两面，骰子则有六面，故骰子著齿自一至六，为采亦益多。率其大者而言之，则是裁去五木，两头尖锐而蹙长为方，既有六面，又著六数，不比五木，但有白黑两面矣。五木之制至晋世犹复用木，然《列子》已言投琼，则周末已尝改玉骨也耶？或者形制仍同五木，而质已用玉石也。今世蜀地织绫，其文有两尾尖而中间宽广者，既不象花，亦非禽兽，乃遂名樗蒲，岂古制流于机织，至此尚存也邪？(www.xing528.com)

《演繁露》这段论述，很有见解，但尚有误解。所说古代投掷的“茕”悉为两面，是错误的，《列子·说符篇》注所引《古博经》说“钻刻琼四面为眼”，也不确，当是多面的。秦始皇陵园中出土的茕有十四面，刻有“一”到“十二”的数字和“”“”二字，是用刻字来表明“采”的，以“五”、“白”两采为贵，因而掷采时要“呼五白”。汉魏以后盛行投掷的五木，以色彩和所绘图像来表明“采”的，以“卢”（黑色）、“雉”（野鸡）等采为贵，因而掷采时要“呼卢喝雉”。唐代以来流行投掷的骰子六面，刻有一到六点，以一点、六点为贵，因而掷采时要“呼幺喝六”了，因而民间俗语，把赌博叫做“呼幺喝六”，高声呵叱也叫“呼幺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