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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冥器的起源及在古代的使用方式

时间:2023-08-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是纸冥器开始应用并不在宋代,尤其是纸钱的起源是较早的。纸钱的起源,或谓在唐代,或谓在南北朝时。其实这《法苑珠林》的记述,也不过可见当时已有用纸作冥器的风习,并不能认为纸冥器就起于隋唐之间。《马可波罗行记》曾记载当时临安火葬的情况,据说在火葬场上,是把大量纸扎的冥器如马、奴婢、骆驼、甲胄、衣服及纸钱等和尸体一同焚烧的。纸冥器的开始应用,或许是和佛家的火葬是有密切关系的。

纸冥器的起源及在古代的使用方式

古明器(即冥器)的研究,本是近年来古器物学中新兴的一部门,大多偏重在陶制、瓷制的明器方面,对于草木制的和纸扎的似乎很少人注意到。因为陶瓷制的明器容易保存,古墓中屡有出土,学者们是可以拿这些实物配合了文献来考究的,木制的近年虽略有出土,材料还不够丰富,至于纸扎的,埋入墓中既多腐化,而且大多焚掉,我们再也没法找到古代的纸冥器来作我们研究的资料的了,可是我们为了了解我国历来明器制度的演变起见,对于纸冥器也不能不作一番试探的工作。这里我想先对纸冥器的起源问题,来作一个探讨。

纸冥器的盛行,大概起于宋代。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五说:“古之明器,神明之也。今以纸为之,谓之冥器,钱曰冥财,冥之为言,本于《汉武纪》用冥羊马,不若用明字为近古云。”纸冥器到宋代已风行,是没有疑问的,宋以后纸冥器已代替了陶瓷制的冥器,所以今日宋以后陶瓷制的冥器发现就较少。可是纸冥器开始应用并不在宋代,尤其是纸钱的起源是较早的。

纸钱的起源,或谓在唐代,或谓在南北朝时。《唐书·王玙传》载:“王玙少习礼学,博求祠祭仪注以干时,开元末,玄宗方尊道术,靡神不宗,玙抗疏引古今祠典,请置春坛,祀青帝于东郊,玄宗甚然之,因迁太常博士侍御史,充祠祭使,玙专以祀事希幸,每行祠祷,或焚纸钱,祷祈福祐,迎于巫觋,由是过承恩遇。”朱熹根据这点,就认为纸钱起于唐玄宗时王玙的制作。《朱子语类》卷九十:“纸钱起于玄宗时王玙,盖古人以玉币,后来易以钱,至玄宗惑于王玙之说,而鬼神事繁,无许多钱来埋,得玙作纸钱易之,文字便是难理会,且如唐礼书中范传正言惟颜鲁公、张司业家祭不用纸钱,故衣冠效之,而国初言礼者错看,遂作农冠而不用纸钱,不知纸钱衣冠,有何间别?”而《事林广记》明说:“《唐书·王玙传》曰:玄宗时玙为祠祭使,专以祠解中帝意,有所禳祓,大斥数巫觋,汉以来葬者皆有瘗钱,后世里俗,稍以纸寓钱,为鬼事,至是玙乃用之。则是丧祭之焚纸祭,起于汉世之瘗钱也,其祷神而用寓钱,则自王玙始耳。《法苑珠林》云:‘纸钱起于殷长史也’,按此则里俗以纸寓钱,玙始用之,非创于玙矣”(此据《爱日斋丛钞》卷五所引)。戴埴《鼠璞》也说:“《法苑珠林》载纸钱起于殷长史,唐《王玙传》载汉末皆有瘗钱,后里俗稍易以纸钱,王玙乃用于祭祀,今儒家以为释氏法,于丧祭皆屏去,予谓不然,之死而致之,不仁,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谓之明器,神明之也,汉之瘗钱,近于之死而致生,以纸寓钱,亦明器也,与涂车刍灵何以异?俗谓果资于冥涂则可笑”(据《爱日斋丛钞》卷五所引)。这又都根据《法苑珠林》认为纸钱起于“殷长史”。考释道世所著《法苑珠林》,并无有关“殷长史”的记述,只有卷十鬼神部《冥报记》中载着这样的一段故事:隋大业初,有邯郸人睦仁蒨遇见一鬼,自称姓成名景,任临胡国长史,后来睦仁蒨在邯郸令岑之象家任家庭教师,教岑之象的儿子文木,设宴招成长史,即席以纸制的绢帛相赠。日人道忠禅师《禅林象器笺》认为诸书所引的“殷长史”即是“成长史”之误。其实这《法苑珠林》的记述,也不过可见当时已有用纸作冥器的风习,并不能认为纸冥器就起于隋唐之间。

纸钱的开始应用,该在魏晋南北朝时,洪庆善《杜诗辨正》载“文宗备问”说:“南齐废帝东昏侯好鬼神之术,剪纸为钱,以代束帛,至唐盛行其事”(此据《爱日斋丛钞》卷五所引)。封演《封氏闻见记》又载:“纸钱,今代送葬为凿纸钱,积钱为山,盛加雕饰,舁以引柩,按古者享祀鬼神,有圭璧币帛,事毕则埋之。后代既宝钱货,遂以钱送死,《汉书》称盗发孝文园瘗钱是也,率易从简,更用纸钱,纸乃后汉蔡伦所造,其纸钱魏晋以来始有其事,今自王公逮于匹庶,通行之矣。凡鬼神之物,其象似亦犹涂车刍灵之类,古埋帛(一本埋帛下有金钱),今纸钱则烧之,所以示不知神之所为也。”“文宗备问”说起于南北朝时,《封氏闻见记》说起于魏晋时,《封氏闻见记》的作者封演,是唐德宗时人,离魏晋南北朝时代比较要近,他说纸钱起于魏晋时代,想来必有所据的。

为什么魏晋南北朝时代丧祭开始用纸钱呢?其原因我们推想起来不外乎下列三点:

(一) 陶瓷制的明器比较木制的方便而简省,而纸制的明器又较陶瓷制的方便而简省,陶制的冥币,在战国已有,例如近年长沙出土的楚郢爰泥版便是模仿楚郢爰金币式样的冥币(见商承祚《长沙古物闻见记》卷上)。汉代陶制的冥币也还盛行,陶制的大泉五十和五铢等都曾发现过,汉泥麟趾金长沙也有出土。到魏晋南北朝时代,有更简省的冥币……纸钱出现,这是很自然的演进。

(二) 魏晋南北朝钱币本很缺乏,自从汉武帝元狩五年铸五铢钱后,直到魏太和元年,三百四十五年间,不见政府有大量铸钱的史实;以后,从曹魏太和、吴嘉禾、赤乌铸后,直到宋元嘉、北魏太和,也不见有铸钱的记载,这样钱币自然会感到缺乏,所以,有些时期有些地方竟改用谷帛来作货币,例如曹魏文帝黄初五年,就曾罢五铢钱而用谷帛。这时期活人的钱币还不够流通应用,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埋到墓中去呢?埋入墓中的钱币,自然只能用纸来凿成了。(www.xing528.com)

(三) 这时期因为政治社会的动荡不安,佛教道教的传布愈益广泛,民间对于鬼神的迷信也愈盛,戴埴《鼠璞》说纸钱“今儒家以为释氏法,于丧祭皆屏去”,宋人把焚纸钱看作佛教的仪式,该有所根据的。《马可波罗行记》曾记载当时临安火葬的情况,据说在火葬场上,是把大量纸扎的冥器如马、奴婢、骆驼、甲胄、衣服及纸钱等和尸体一同焚烧的。火葬的风习本由佛教传来,既用火葬,自然用纸冥器最是相宜了。纸冥器的开始应用,或许是和佛家的火葬是有密切关系的。

纸钱在魏晋南北朝时代已有,到唐代就很盛行,可是纸人纸马等冥器似乎唐代还不普遍,所有明器还大多用木制陶制的,只是出丧时开路的“方相”,已用竹或荆来编扎,外表用纸或布来糊上,如同近代出丧的开路神一样的了。到宋代纸扎的冥器就很普遍,《东京梦华录》卷八“中元节”条:“七月十五日中元节,先数日,市井卖冥器靴鞋、幞头、帽子、金犀、假带、五彩衣服,以纸糊架子盘游出卖。……又以竹竿斫成三脚高,三五尺上织灯窝之状,谓之盂兰盆,挂搭衣服冥钱在上焚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七也说:“故都残暑,不过七月中旬,俗以望日具素馔享,先织竹作盆盎状,贮纸钱,承以一竹焚之,视盆倒所向,以占气候。”北宋东京各城门口都开设有纸马铺,每逢清明节日,配合人们出城扫墓烧纸冥器的需要,当街把纸冥器叠成楼阁之状。《东京梦华录》卷七“清明节”条又载:“纸马铺皆于当街用纸衮叠成楼阁之状。”所谓纸马铺,当即出卖纸冥器之店铺。从这里已很可见宋代纸冥器的盛行了。

为什么到宋代纸冥器会普遍地流行呢?本来在宋代由于造纸术的进步,纸常被一般寒士和平民用作衣料、被料、帐料。魏了翁《十月夜闻风声》诗:“雪尽冰嘶涕亦晴,布衾纸帐复求成”(《鹤山集》十卷)。陆游《岁暮》诗:“纸被蒙头方睡稳”(《剑南集》卷七四)。朱元晦《寄纸被》诗:“纸被围身度雪天,白于狐腋软于棉。”(《朱文公文集》卷三六)真德秀《送曹晋伯令尹之官》诗:“有田尽增税,无楮可为衾”(《西山集》卷一)。“楮”是“纸”的代称。真德秀《纸衾铭》:“终岁之廑(勤),弗给布絮,一衾万钱,得之曷繇(由)?不有此君,冻者成丘”(《西山集》卷三二)。陆游《雨寒戏作诗》:“幸有藜藿粥,可剪纸为襦”(《剑南集》卷四八)。王禹偁《建溪处士赠大理评事柳府君墓碣铭》:“时王审知残民自奉,人多衣纸”(《小畜集》卷三十)。魏了翁《四川总领财赋李公墓志铭》:“公在绵,……备粥、楮衣,亲衣食之,所活十万人”(《鹤山集》卷七八)。我们一读宋人所作诗文,就可见宋人纸衣、纸被、纸帐等物,是民间普遍应用着的,尤其是贫民寒士,尤其是福建、四川等产纸的地方。此外纸甲、纸瓦、纸阁、纸屏等物,在宋人诗文集中也常见。如纸甲见洪适《盘洲集·松安海贼劄子》、真德秀《西山集·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纸瓦见洪适《盘洲集》“十一月十二日枕上晓作”、“病中绝句八首”等。那时活人都用纸作衣料、被料、帐料及其他用具,那么准备给死人用的冥器,自然也要改用最便宜的纸来制作了。

还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的,就是用纸作衣料的风气,原是僧道所提倡,最初本只应用于僧道之间。苏易简《文房四谱》:“山居者常以纸为衣,盖释氏云:不衣蚕口衣也。”陆游《行年诗》:“楮弁新裁就,翛然学道装”(《剑南集》卷三七)。王禹偁《道服诗》:“楮冠布褐皂纱巾”(《小畜集》卷八)。洪适《宴坐庵诗》:“一点斜光明纸帐”(《盘洲集》卷二)。释德洪用高僧诗:“沙泉带草堂,纸帐卷空床”(《石门文字禅》卷十四)。晁补之《和如庵诗》:“蒲团纸帐只依僧”(《鸡肋集》卷十)。洪适《叔父常平墓志铭》:“庵居穷山,蒲茵楮帐而已”(《盘洲集》卷七五)。刘克庄《立春诗》:“禅榻惟梅亲纸帐”(《后村集》卷三八)。释德洪《玉池禅师以纸衾见遗作此谢之诗》:“就床堆叠明如雪,引手摸苏软似绵”(《石门文字禅》卷十三)。读了这些诗文,就可知纸弁、纸冠、纸帐、纸衣、纸衾,原是僧道所用,民间使用纸作衣料、被料、帐料的风气,当与僧道的提倡有关。纸冥器的应用,也该与僧道提倡有关。

(原载1947年6月上海中央日报》副刊《文物周刊》第三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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