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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出土的木雕怪神像-《古史探微》

时间:2023-08-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关于木雕怪兽像,梅原末治曾有《传长沙出土的木雕怪兽像》一文,加以著录,刊于《宝云》第一十一号。这些楚墓中出土的木雕怪神像无非是怪形的龙蛇之类,为日人所得的那个木雕怪神像,很显然的是“状如蛇,两头,五采文”。

长沙出土的木雕怪神像-《古史探微》

四十年代长沙屡有古墓被发掘,时常有古物出土,古墓中时代较早的,都是战国时代的楚墓。1936—1937年间美国雅礼大学毕业生柯强(John Hadley Cox)在长沙雅礼中学教书,搜集了不少出土古物,到1939年曾在雅礼大学美术馆展览,编有“长沙古物说明书”(A Brief Guide to the Chinese Antiquities from Changsha)。国内私人方面如蔡季襄等也都有收藏,学术团体如中央研究院金陵大学等也曾搜集。著录的书,有商承祚的《长沙古物闻见记》等。

这里只想就长沙楚墓中出土的木雕怪神像略加论列。蔡季襄在抗战中曾发表《战国木雕社神像考》一文,举出楚墓中木雕的怪神像二件,一件是人首蛇身,头戴鹿角,舌伸口外,没有手足,下承方座;一件作勾状的龙形,爪牙毕具,头也戴角,角在出土时已不存在,下也连方座。这二像,据说都是长沙近郊出土,后一件出土地点不明,前一件发现在长沙北郊双井塘的楚墓中。这墓的构造,和寿县所发现的楚墓形制极相类,同时的出土物中,有漆奁,上刻有“廿九年”铭文,又有一奁贮藏楚国的冥币,有字作“郢爰”,分明是战国后期楚国的制作。

商承祚《长沙古物闻见记》上载有一漆龙座:“出南门外,……龙下体有枘,座面有孔,可以卸合,屈其项,两爪上举至颡,作张口状,舌由颚抵于唇,皆镂空。……下刻方木四层如阶,上大下小,下有枘,纳座孔。……通体施黑色薄漆,有脱落处,龙朱睛黄目朱舌,其他兼深朱黄白三色花纹,施点以为鳞甲,方木四层作黄色虫牙纹,坐面作钩勒及点,斜坡面画方旋纹各四,坐四旁先刻画四垂叶形,然后以色绘画,坐上各花皆深朱色,龙顶左右有二孔。”这该就是指蔡季襄所举的后一怪像。《长沙古物闻见记》上又载一漆蛇:“唐茂盛赠予漆蛇一条,二十六年出小吴门外苟家冲楚墓,……末有枘,……体立微屈,昂首张口,作欲噬状,下承方座,出土残毁,薄漆其身作横纹如皮,色浅黑微黄。”这虽和蔡季襄所举的前一怪像不是一物,也是同类的东西。

还有抗战期间,日本大阪商人浅野楳吉曾从上海买去一批长沙出土的古物,其中有高至五尺余的木雕涂漆的双蛇双鹤像,着彩的木雕怪兽像,还有许多木俑和陶器。关于木雕怪兽像,梅原末治曾有《传长沙出土的木雕怪兽像》一文,加以著录,刊于《宝云》第一十一号。这木雕怪兽像,有屈曲的二龙头,相背而连结,一龙头上有二鹿角,稍有残折,一龙头仅残存一角,二兽头上各有二孔,用以插角,下体有枘,插在座面的枘孔里。这些形状虽和蔡季襄、商承祚所举的不同,而制作的技术和结构却完全相同。尤其这怪兽木雕像中的二龙首和蔡季襄所举的后一像,即商承祚所谓漆龙座,也是差不多的,每一个龙首,都头部特大,有二圆眼突出,阔鼻的旁有牙突出,下有长舌伸出,两爪上举到颡,全副是张牙舞爪的神情。

这些木雕怪神像,我们认为和汉唐古墓中陪葬的瓦质怪兽是同样的东西。汉唐的瓦质怪兽,近来研究明器的人都指为“魌头”,“魌头”和“方相”本是异名同实的。根据《周礼·夏官·方相氏》,“方相”本由活人来扮演,在“傩”的逐疫仪式中,蒙着熊皮,戴着“黄金四目”的假面,穿着玄衣朱裳,执戈扬盾,来“索室欧疫”。在大丧的行列中做着开路神,到墓地还得“入圹,以戈击四隅,驱方良”(见《周礼》)。这“方相”所蒙熊皮和黄金四目的假面,在古时又叫做“蒙倛”(见《荀子·非相篇》)或“皮倛”(见《荀子》注引《慎子》),到汉代就称为“魌头”(这从孙诒让《周礼正义》的说法),所以汉人逐疫时用的“方相”,也或称为“魌头”了(见《说文解字》)。据近人的研究,“方相”和“方良”、“魍魉”、“彷徨”都是一语的变化,它的意义和“罔象”、“罔两”相同,大概在古神话中本是一种恍惚离异的鬼怪(见马叙伦《庄子义证》及江绍原《中国古代旅行之研究》等书)。本来“方相”“方良”同是一种鬼怪,可是在后世的传说里,“方相”成了逐鬼的怪神,“方良”成了方相所驱逐的目标。卢文弨《群书拾补》中所辑《风俗通义》佚文:“《周礼》方相氏入圹殴魍象,魍象好食亡者肝脑”。《太平御览·礼仪部》引《风俗通》说:“俗说亡人魂气飞扬,故作魌头以存之,言头体魌头然盛大也。”从这里,可以知道古人在丧仪中用方相魌头,原是保护死者的魂魄的。(www.xing528.com)

据黄永年研究唐代瓦质怪兽的结果,认为这些瓦质怪兽不该叫做“魌头”,该是“当圹”、“祖明”之类,在文献上有明确的证据。这是很正确的。不过,我个人认为后世所谓的“当圹”,或许也出于“魌头”一名的分化。《太平御览》引《风俗通》又说:“或谓魌头为触圹,殊方语也。”“触圹”和“当圹”怕即是一名之变。何以见得呢?因为据文献上看来,和“当圹”同类的有“祖明”之类,而“祖明”等十二兽在“傩”的仪式中本来是“方相”、“魌头”的随从。在唐墓的明器群中“祖明”之类依然是“当圹”的同类,那“当圹”就有和“魌头”二名一实的可能。大概古人一方面在丧葬的行列和仪式中,用“魌头”来保护死者,同时还有木制或瓦质的“当圹”、“祖明”之类明器埋入墓中,同样是来保护死者的。

这些楚墓中出土的木雕怪神像,大概和方相、魌头是一类的东西。《庄子·达生篇》说:“水有罔象,丘有萃,山有夔,野有彷徨,泽有委蛇。”这些都是一类鬼怪。“罔象”、“彷徨”和“方相”、“方良”都是一名之变。罔象,据说“其状如小儿,赤色,大耳,长爪”(见洪颐煊《白泽国》辑本等书)。彷徨,据说“状如蛇,两头,五采文”(见《庄子释文》引司马说)。这些楚墓中出土的木雕怪神像无非是怪形的龙蛇之类,为日人所得的那个木雕怪神像,很显然的是“状如蛇,两头,五采文”。所以我们认定这些木雕怪神像是“方相”、“魌头”、“彷徨”一类东西,大致不会错误的。这些木雕怪神像的特征,是头大,有角,张牙舞爪,这和汉唐古墓中所出土的瓦质怪兽很相类似,那么,汉唐明器群中的瓦质怪兽该就是继承这些木雕怪神像的遗风的了。

(原载1946年12月上海《中央日报》副刊《文物周刊》第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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