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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城市社会结构变迁与开放的城市风貌

时间:2023-08-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再就城市社会的开放而论,首义之后的武汉,初步形成了开放的城市风貌。这种政商关系的变化,恰恰反映的是武汉城市政治权力结构的变迁。社会成员从事的职业的变动,也是社会结构变动的表现之一。武汉城市职业人口从业结构的变迁,导致了城市社会阶层的重新洗牌。这种新的城市社会矛盾是新起的城市工商阶层与出卖劳动力,从事城市服务业、制造业等从业人员之间的矛盾。

武汉城市社会结构变迁与开放的城市风貌

辛亥首义后,武汉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主要体现在传统的士、农、工、商结构进一步解构,具体的表现则是传统的强势官绅集团及其地位的式微工商阶层逐步兴起。再就城市社会的开放而论,首义之后的武汉,初步形成了开放的城市风貌。

自清末咸丰同治以来,湖北督抚多由湘、淮系实权人物把持,长期署理两湖的张之洞虽不是两系之员,但是,湖北政治多由督抚把控,视朝廷政令为天物,东南互保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以致地方司道以督抚马首是瞻。至清末推行新政,清政府被迫开放政权,地方绅、商、学等进入咨议局,参与政治,打破了传统“官”垄断政局的样貌。作为城市近代化和经济发展的结果,城市人才资源突破传统科举路径的固有流动形式进入政权。作为省会的武汉,更是如此。武昌首义之所以能在武汉发生,且取得成功,原因之一便是革命派、立宪派和从传统政治阵营中分离出来的地方实力派,迅速结成了权力同盟

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南京成立后,宣告了共和国制在中国史无前例地出现了,更是改变了原有的国家制度和权力的构造形式。湖北的军政府,一度代行中央政府的权力,且颁布了《中华民国鄂州临时约法》,约法规定人民依法享有平等权利,享有言论、著作刊行及集会结社自由,享有自由通信、自由信教、自由迁徙、自由保有财产、自由营业等权利,人民有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有依法纳税及当兵的义务。同时规定,都督由公举,议会由人民中选举之议员组成,法司以都督任命之法官组成。[21]民选官员,提高了普通大众的政治参与权利。与传统相较,体现的是“官威”下移,“民权”上升。

民初,武汉城市权力结构确实发生了不同于传统的变化。武汉作为湖北的行政中心,官员群体多由出身科举者组成,即便到了清末“新政”改革政治时期,绅、商、学等进入咨议局,但仅是扮演参与的角色,起不到决策的作用。从湖北军政府到民初武汉的政局来看,商、学等群体成了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商的政治地位的提升,打破了以往政治体系中,商处在无足轻重地位的历史。商的政治地位的提升,在民初武汉的市政建设城市规划等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以宋炜臣、刘歆生等为代表的商会,在市政方面,不仅提出完整的建设计划,而且敢于与政府就相关问题讨价还价,甚至置政府意见于不理。即便商界不予配合,政府仍需商会居间调和,以促城市的恢复与发展。武汉商会之所以敢与政府发生杯葛,不仅在于其拥有足够的金钱势力,还在于在政府中有代言人,可资调解。这种政商关系的变化,恰恰反映的是武汉城市政治权力结构的变迁。

社会成员从事的职业的变动,也是社会结构变动的表现之一。从辛亥前后的1909 年和1915 年汉口城市人口所从事的职业变化,可以为我们提供分析武汉城市社会结构变动的窗口。

1909 年和1915 年汉口城市人口从事职业变化表

资料来源:徐焕斗:《汉口小志·户口志》,商务印书馆1915 年版,第3 ~4 页。表中“/”表示没有统计数据或将数据划为其他职业。

表中的数据体现了民初政府以法令的形式革新政治、改良社会风气、提倡文明生活、倡导发展工商实业在武汉城市社会的体现。官僚集团在民主政治的大形势下,趋于式微,但并不是完全退出城市,只是势力大为削减。在提倡文明、倡导法治方面,最显著的是律师团体的出现,道士僧侣等阶层人数的锐减。在社会娱乐方面,娼妓、优伶等从业者,并没有明显的增长,但是为娱乐业等服务的小商小贩、各类服务人员的从业者却有大的增长。

武汉城市职业人口从业结构的变迁,导致了城市社会阶层的重新洗牌。最突出的体现就是,原先作为城市主宰者的官、绅、买办等阶层,因为社会的重组,在民国建立后讲求实业发展、振兴工商的大环境下,其地位大部分由原先处在下层的商人、企业家金融阶级等取代,成为武汉城市的新贵。工商阶层适应了现代社会近代化的要求,而且新政权为他们发展工商的意图,提供政策支持和法律保障。而反观传统的官、绅、地主阶层,因鄙视实际的工商活动,尤其是仅靠田赋、地租、房租为活计的旧权力阶层,与新的城市社会更是格格不入。(www.xing528.com)

武汉政治结构的变动,在城市工商阶层逐渐占据武汉城市社会主导地位的同时,武汉城市新的社会矛盾慢慢地凸显出来。这种新的城市社会矛盾是新起的城市工商阶层与出卖劳动力,从事城市服务业、制造业等从业人员之间的矛盾。原因不仅在于工商阶层是城市各行业的实际主宰者,在赚取商品、服务利润的同时,还赚取了从业者的剩余价值。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工商阶层对整个城市的影响不仅体现在经济领域,在政治领域的影响力同样巨大,甚至直接参与政治。政治与经济两个方面都直接影响各行业的劳动者,中华民国建立后,武汉的工人数量与日俱增,其与城市上层的矛盾,也是不可避免的。

城市职业变迁和从业导向的变化,引发了城市文化结构和城市人口价值观念的变化。传统士农工商社会结构体系中,士居最高位,讲求“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社会崇义而贱利。同时,纲常民教和伦理体系,也束缚着人们经商从业,讲求利益。辛亥首义成功后,政府以国家的名义,以法律的形式鼓励人们发展工商,讲求效益,提振民生。而且,民主共和、自由平等观念的传播与被接受。即便是学业学成后,也不一定要走仕途,从商经营,加入发展实业的队伍也成了另一种选择。传统社会,科举入仕的官员是耻与工商业者为伍的。首义成功后的武汉,城市政权的要人,如黎元洪孙武、将军团成员纷纷投资兴业,追逐工商利益。

武汉在经历了城市社会结构变化的同时,社会的开放程度也逐渐提升。得益于民初政府鼓励发展工商业的举措,武汉的对内开发与对外交流同时取得了成果。

武汉城市近百万人口中,外来人口尤其是流动人口占了不小的比重。从武汉历史上看,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口并不多。武汉的人口来源地,首先是周边的乡县,比如黄陂汉川等地,尤其是黄陂人口流入武汉者较多。这些武汉周边乡县的人口,多是因生计原因,流入武汉以求生存,所以处在市民社会的下层。周边省份的人口,移入武汉的主要来自人口大省或是极具经商传统的省份,如四川、湖南、山西、广东、浙江等省。他们来武汉从事商业、投资、工业等行业,属于业主阶层。这些来汉投资兴业的外省人口,多是累世经营,代代相沿。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口逐渐离乡居汉,最终成了武汉市民。

武汉的人口结构中,外国侨民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民国建立后,外人的特权并没有清除,武汉仍是受不平等条约束缚的通商地域。因此,在武汉重建的大背景下,怀揣着发家致富梦想的洋人,流入武汉。据统计,当时租界内共有外洋侨民三千多人,大部分是经商者,少数为驻汉各机构职员、神职人员、家属等。当然,外侨也是构成武汉缤纷多彩城市人口的一块拼图。

外侨带来的文化,也在武汉留存下来,并且成了武汉市民效仿的对象。武汉为移民城市,市民趋新、追逐时尚、讲求利益是重要的特征,但也兼收并蓄,讲求流通、交汇。开埠以后,因欧美列强等强势侵入,虽一度采取鄙夷、排斥之心态,而在发现外洋物产精美、建筑华丽、日用精巧之后,武汉社会很快转变了心态,从排拒转到适应、模仿、重建的状态。在民初之际,仿洋、学洋之风并未减弱,甚至有加剧之势。建筑方面,融合中西建筑形态的里弄,大量出现在武汉。传统的豪富之家,喜居以竹木为主要材料建筑而成的房子,以园林相兼、楼阁环绕为荣。在西式建筑风格的影响下,权势阶层喜用大石柱、混凝土等,建筑集聚西式样态的居室,时人多以洋楼称之。这些看似外在的表现形式,似乎与社会的变迁并无多大关系,但这恰恰反映了武汉城市社会的裂变,城市和市民的开放心态。

武汉城市文化具有兼容并包、海纳百川的恢宏气质。在外国观察者眼中,武汉是一座国际性的大都市。现代化的大厦与银行,巨大的仓库,那些有美丽花园的别墅和高级旅馆,都是汉口有代表性的建筑物。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汉口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中国的城市,不如说是“国际性”的都会。以金融机构为例,民初重建中的武汉,中外银行纷纷在汉设立营业机构,汉口有银行19家,外资10 家。1925 年,武汉共有金融机构258 家,数量之多仅次于上海外资银行发展到18 家。[22]在民居方面,除了外国人居住地,在华界中国人居住的地区,在一条条宽阔的街道上,现代化的建筑和华丽的商店也是相连并立的。[23]在其他的外国观察者的眼中,武汉在开放程度上,可以与受外国影响力较深的上海、天津、广州三城市相提并论。甚至有外人直呼对武汉第一印象“良好”。

民初,武汉城市社会的变革和发展中,租界在某种程度上起着诱导作用。划地割界,毋庸置疑的为国之耻辱。但是,仅把眼光盯在耻辱点上,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不免偏颇。外洋的租界确实有某些先进的东西,比如市政规划、市政建设、经营理念等,都是中国需要学习的方面。正是民初政府注意到这些问题,反过来又促进了武汉社会结构的变迁和开放。比如电线的架设、电报业务的开通,都拉近了武汉与外界交流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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