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人类艺术中心南移，辉煌再现！

承载人类艺术荣光的第二站是环地中海地区。在欧洲处于巨石文化的同时，位于欧、亚、非三洲交汇处的地中海周边地区造就了艺术史发展的新辉煌，人类艺术中心南移了！其规模和艺术水准堪称人类艺术发展史上的第一批难以企及的高地和群峰。

地中海，西方有人戏称它为“上帝遗忘在人间的脚盆”。在这个脚盆周围，有北非的古埃及，西亚的美索不达米亚，赫梯、波斯，面向海洋的腓尼基、迦太基等处文明，有以马耳他为代表的巨石文明，有以克里特岛为代表的爱琴文明，还有将古典艺术推向极致的希腊人和以其宏伟影响后世的罗马人先后出现。毫无疑问，这个“脚盆”不仅是欧洲文明的发祥地，更是古代诸多区域艺术演绎的第一个舞台。

谈论古地中海文明首先应关注美索不达米亚及周边地区，时代大约在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前330年之间。从地理上看，美索不达米亚位于地中海以东，这里先后出现苏美尔、阿卡德、巴比伦、亚述等文明。作为联系非常密切的周边地区，波斯文明也与这一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需要指出的是，美索不达米亚严格说不属于地中海沿岸，其核心区域在底格里斯与幼发拉底两河之间，之所以将其视作古地中海文明带，是因为地理区划是一回事，其文明中心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机械对应。在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史上，南方的苏美尔、阿卡德、巴比伦，北部的亚述帝国以及后来崛起的波斯帝国其统治范围都曾达到地中海，而不仅局限于今天的伊拉克。文化学上诸如“地中海文明”“东地中海文明”概念的提出在相当程度上已经解决了此类问题。

一般认为，史前艺术中比较不发达的门类是建筑，作为人类艺术第一站的欧洲只有到了5000多年前才出现了巨石神庙之类的原始建筑。考虑到当时的恶劣环境和居住条件，如此先天不足尽可理解。现在这种不足和遗憾在美索不达米亚得到了根本性的弥补。建筑在美索不达米亚艺术中占据首位，在艺术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很多，举世公认的有古巴比伦城中的空中花园、伊什塔尔门，古亚述帝国都城尼尼微，古波斯帝国都城波斯波利斯宫殿等等。雕塑也是美索不达米亚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有浮雕还有圆雕，圆雕如后亚述时期的阿淑尔那希尔帕二世雕像，浮雕既有高浮雕也有浅浮雕和透雕。相比较而言，美索不达米亚建筑在艺术史上更具独特价值，主要有三：一是风格多样。由于该地区先后出现过苏美尔、阿卡德、乌尔、亚述、巴比伦、赫梯等多种文化，艺术的叠加性非常明显，风格显示多样性。二是生活气息浓厚。和追求阴司和来世快乐生活的古埃及不同，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统治者更重视现世的奢华与快乐，故创造艺术史奇迹的不是金字塔和神庙，而是丰富多彩的生活和居住设施。三是有些建筑样式如古巴比伦乌尔南姆庙塔的拱和穹顶对古希腊罗马和后世欧洲以及伊斯兰建筑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

绘画和工艺设计也是美索不达米亚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最具代表性的如《乌尔王军旗饰板》，内容包括人物、社会生活和动物世界，上下共划分为三层，对比鲜明，装饰性强，可以看做美索不达米亚绘画艺术的代表作。又如人们经常提到的那只美索不达米亚陶瓶，制作年代大概在公元前5000年前后。整个构图仍旧分为上下三层，杯身画了一只夸张得过分的野山羊，图案化的线形，杯口上的横带装饰则是被拉长了的几条奔跑的猎狗，而在杯缘的一圈垂直线纹样则是一些脖子被拉得高高而又细长的水鸟形象，貌似几何形图案而实际上是变了形的动物纹样。夸张的装饰因素简直可以使现代设计家感到自愧弗如。

美索不达米亚先后出现了苏美尔、亚述、巴比伦等古老文明，至公元前6世纪末期已近衰败。公元前539年，同样属于东地中海文明的波斯人崛起，皇帝居鲁士二世率军武力扩张，新巴比伦王国不战而亡，古老的艺术传统也随之衰微乃至中断，部分为入侵者所继承。迄公元前330年波斯帝国灭亡，东地中海文明宣告终结。和古埃及一样，今天这块土地成为伊斯兰文明的组成部分。

与美索不达米亚西南毗邻，且与其齐名的是古埃及文明（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前332年）。古埃及位于地中海南岸。建筑和雕塑同样是古埃及艺术的代表类型，主要和当时盛行的祭祀及厚葬习俗有关，表现形式是锥体、圆柱体等几何图像的极度张扬，风格呈现出巨大、厚重、神秘，代表作是金字塔、阿蒙神庙以及帝王谷法老塑像等，其中最具标杆意义的是金字塔，反映的是超越生死的神秘理念，属于典型的“象征型艺术”（黑格尔语），其规模宏大但缺乏灵动显得过于笨拙的形式恰恰证明了黑格尔关于“物质重于精神”的判断。当然，古埃及人的创造不仅仅表现在建筑，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绘画，而且兼具象征性和写实性。目前主要存于法老金字塔及贵族墓葬中的壁画，同系古埃及艺术重要组成部分，画面反映了冥神奥西里斯与法老的神话故事以及普通人的尘世生活，诸如捕鱼者、池塘、树木、水鸟等人物和景物，画作努力接近写实，也讲究布局丰满，色彩艳丽，富有装饰性。但眛于空间比例，也不熟悉明暗远近合理分布，尽管晚了近万年，却看不出比起西班牙、法国的洞穴壁画在技法上进步了多少，较之同时期金字塔、神庙等建筑在取得成就和达到水平上不能不逊了一筹。

音乐歌舞方面，古埃及人同样有所涉猎，但限于历史条件，对于表演艺术，目前我们只能间接推知了，其中主要是器乐。在当时的墓葬壁画上可以发现一些当时演奏的乐器，包括形状、演奏的姿势和方式，乐师们演奏竖琴、“琉特琴”、小响板、双簧管和曲臂里尔琴。虽然我们不能据以推断它们是如何调音以及表现力如何，但是从中可以了解到当时音乐大多在家里和宴会中，有乐队，在行进的队伍和葬礼以及神殿里的祭祀和庆典中使用。表演方面，埃及在太古时代便有祭祈死者的乐舞和模仿舞蹈，其中最典型的是模仿奥西里斯由生到死，又死而复生的故事，所谓受难剧。公元前2000年时，经常演出这种戏剧。但实事求是地说，古埃及的戏剧并不发达，所谓奥西里斯受难剧更多的是一种祭祀仪式，无法容纳和表现其他情节内容，能否称为戏剧尚待进一步研究。(www.xing528.com)

公元前332年，随着马其顿亚历山大帝国军队征服埃及，埃及成为帝国的一部分而不再具有独立地位，古埃及文化从此中断，艺术也失掉了创新活力而仅仅成为考古发掘的对象。

位于美索不达米亚西北的是爱琴海和古希腊罗马（公元前3000年—公元476年）文明。如果说美索不达米亚和古埃及文明均属亚洲，属于古老的东方文明的话，则爱琴海处地中海北岸，是地中海文明的欧洲部分，这里曾经先后孕育出克里特、迈锡尼和古希腊雅典等伟大文明，被公认为是欧洲文明的源头。

爱琴海及古希腊文明中建筑成就同样很高，在欧洲乃至世界艺术史上皆有着重要地位。最早的是位于爱琴海中的克里特岛屿文明，这里有古希腊神话中的“迷宫”——克诺索斯王宫遗址，之后便是半岛南部的迈锡尼文明，其“狮子门”至今名闻遐迩。至于古希腊建筑，则更是人类艺术中的瑰丽篇章，雅典卫城以及多利安、爱奥尼克和科林斯式柱头至今仍活跃在人类的居住生活中。雕塑更是爱琴海乃至古希腊艺术中杰出代表，西方称古典艺术主要指的就是古希腊雕塑。早期作品受埃及等地文明的影响，僵化直立，表情呆板。中期以后表现手段逐渐提高，技法亦大大改进，涌现了一批天才艺术家，他们的作品情感丰富，技法熟练，形象生动，写实性强。代表作很多，诸如帕台农神庙浮雕、雅典娜女神雕像、拉奥孔群雕以及米洛的维纳斯、掷铁饼者等。黑格尔认为精神和物质在这些作品里得到了最完美的统一。

在人类发展史上，菲迪亚斯（Phidias，约公元前480年—前430年）是最早的有名可考的著名艺术家。在他之前，人们已经创作出了大量的艺术作品，但大多是无名氏，即使署名也或是传说中人，或是无名之辈。而谁都承认菲迪亚斯是伟大的古希腊雕刻家、画家和建筑师，出生并活动在雅典，其名作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宙斯巨像和帕台农神庙的雅典娜巨像，两者虽然都早已被毁，不过有许多古代复制品传世，其中的雅典娜巨像甚至在20世纪末美国有人做出了1∶1尺寸的翻版品。菲迪亚斯之后，最著名的雕塑艺术家为普拉克什特勒斯（Polyclitus，生卒年代不详），他曾创作过可与菲迪亚斯的《雅典娜》和《宙斯》相媲美的黄金象牙雕像《赫拉女神像》，并且还写过一本论述人体比例的著作《法式》。普拉克什特勒斯的作品技巧高度成熟，风格圆润、清秀、典雅，温克尔曼在其名著《古代艺术史》中将其作为古希腊艺术“理想的美”的突出代表。

绘画在这一时期并不发达，主要表现形式为壁画和瓶画，前者主要代表为米诺斯湿壁画，后者代表作为古希腊陶瓶画。湿壁画作品表现克里特文明时代宗教活动和一般的生活场景，诸如人物、鱼类等画面，构图合理，技法娴熟，富有动感，具有较高的造型艺术水平。有论者联想起一万年前西班牙和法国存留的洞穴壁画，认为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继承关系，或者竟可以推论史前艺术南下变迁路线。也有论者认为克里特艺术成就应是受古埃及人的影响，不过考古学的研究对后一种看法倾向于否定，前一种观点也因其难有更多考古证据而被怀疑。古希腊瓶画同样具有自己的时代和艺术特色。作为一种装饰画，它依附于陶器而得以流传下来，内容多表现荷马史诗及传说中的神话故事，内涵丰富，寓意深刻，风格多样，技艺精湛，装饰性很强。黑绘和红绘分别代表了古希腊前后期瓶画风貌。

古希腊戏剧为欧洲戏剧的源头，也可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堪称完备的戏剧艺术，产生于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达到鼎盛时期。一般认为，雅典最早的戏剧传统起源于祭奠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宗教活动，通常为一个演员加上歌队，演员通过背诵台词和切身表演与歌队结合，歌队扮演的是叙事者和评论者的角色。后来，埃斯库罗斯在歌队外又增加了第二名演员，演员不仅与歌队对话，而且互相对话并辅之以行动，至此，戏剧正式诞生了，埃斯库罗斯因而被公认为“悲剧之父”。至于喜剧，原意是“狂欢游行之歌”，起源于酒神祭典中的狂欢歌舞和滑稽表演，阿里斯托芬在其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因而被称为“喜剧之父”。在古希腊，一年一度在酒神剧场的酒神节的重要内容便是盛大的戏剧比赛，当时每个城邦都建造了自己的剧场，现今保存最完好的是埃皮达弗罗斯剧场。雅典的悲剧和喜剧也包括在全世界范围内出现最早的戏剧形式之中。古希腊的剧场和剧作对西方戏剧和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持续而深远的影响。

古希腊后期，折中主义泛滥，艺术活力已渐衰退。此后罗马传承着古希腊的优良传统，但民主自由的精神不再，艺术失去了创新的前提和基础。罗马后期，政治纷争不断，帝国分裂为东和西两部分。公元476年，日耳曼人入侵，西罗马帝国宣告灭亡，以此为标志结束了环地中海艺术的辉煌，以希腊罗马为代表的古典艺术也就此画上了句号。作为罗马艺术的余波，东罗马帝国（又称拜占庭帝国）一直延续至1453年，为奥斯曼帝国所灭。此后，压制人性的中世纪更使得欧洲艺术进入了千年长夜，承继罗马香火的拜占庭及体现基督教精神的哥特式建筑无力光大古典艺术的辉煌，而把引领人类艺术潮流的荣光拱手让给了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