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中国古典诗词中同一意象所代表的含义基本相同,但有时受创作主旨与具体诗歌意境塑造的需要,个别意象的审美内涵可能会发生改变,这种改变可能是诗词创作者打破原有意象内容并为其注入新的含义,也可能是在原有含义基础上对意象的表意功能进行纵向深化,无论何种形式,同一作者作品中的诗词意象往往都有着独特的表意功能,在原有内涵的基础上,或多或少地添加了带有作者个性化色彩的特殊含义,某种文学风格的形成与相似种类意象的使用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陆游在南郑诗词中的带有鲜明地域特色的地理意象不同于以往诗歌出现的意象形式,是促进陆诗诗风转变的重要影响因素。清人赵翼在《瓯北诗话》中曾说:“放翁诗之宏肆,自从戎巴、蜀而境界又一变。”在此之前,陆游诗词创作风格主要表现为“挫笼万有,穷极工巧,而仍归雅正”。陆诗在巴蜀地区诗风转变的表现除了前所未有的军旅生活打开诗人眼界,使之创作出雄浑壮阔的军事题材作品外,地理意象的转换也是比较典型的变化。尽管陆游存世诗歌九千多首,创作量惊人,但在来到南郑之前,其流传下来的作品并不多,这些作品的总体风格用赵翼的话来说就是“挫笼万有,穷极工巧”,陆诗在这一时期此种创作风格的形成主要是受江西诗派字斟句酌的创作理念影响,在创作主题方面,诗人比较偏好歌咏亭台楼阁,记述赏玩山水之事,而意象的选取上也侧重于花草树木等文人意象或是继承前人已有的意象形式,以表现文人高雅的生活情趣。尽管陆游在南郑期间创作的大量诗词因各种原因散佚,流传下来的只有少数几篇,但之所以认为其南郑期间作品在整部《剑南诗稿》风貌转变过程中占有重要地位,原因在于这一时期的作品不仅继承了以往诗词创作中惯有的浪漫主义精神,还开始融入现实主义色彩,具有一定的写实性。在地理意象的使用上,长安、金牛、金牛道、剑门、剑关、大散关等带有明显军事、政治色彩的地理意象使得诗歌一改以往“挫笼万有”之局面,以宏大的地理景观撑起整个宏肆的诗境,这些地理意象的使用不仅可以暗喻诗人积极的军事主张与高涨的报国热情,同时也起着支撑壮阔诗境的作用,与通过对外界环境渲染而烘托意境的表现手法不同,陆游南郑诗词中具有特殊含义的地理意象往往是读者认知层面中本身就具有宏大特点的景观,诗人在此基础上稍加渲染,便可营造壮阔的诗歌境界,以山南、汉水、渭水等景观频繁入诗,很容易使读者联想到这些自然景观本身的壮阔。从这一层面上来看,陆游南郑诗词中地理名词与地理意象的使用是支撑其诗风转变的重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古典诗词中地理名词与地理意象的概念并不相同,地域位置、景观名称等都可以成为地理名词,但能承载特殊含义并被后人广泛接受的地理意象却并不多见,从地理名词到地理意象的转变需要诗人高超的创作功力以及作品能够打动人心、人性的艺术魅力。陆游南郑诗词中关中、金牛等地理意象的塑造,一方面是借用前人已有的典故,另一方面,诗人结合当时南宋王朝特殊的政治局势和社会环境为这些地理意象赋予新的意义,促进了诗风的转换。(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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