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美：诗人对秀美汉江的赞美

岑参驻留汉中时，仰得旧交好友、时以检校工部尚书之衔兼梁州刺史及山南西道观察使张献诚的多方照拂，虽处于进退难适之地，但衣食无虞，生活过得也算潇洒自在。张献诚及其部属常陪他游览汉中名胜景区，使岑参有了更多机会感受和享受秦巴山川的流风余韵。游览观赏之余，诗人诗情勃然，对温婉秀美的汉江吟咏不辍，如《梁州陪赵行军龙冈寺北庭泛舟宴王侍御》一诗：

谁宴霜台使，行军粉署郎。唱歌江鸟没，吹笛岸花香。酒影摇新月，滩声聒夕阳。江钟闻已暮，归棹绿川长。

又如《陪群公龙冈寺泛舟》：

汉水天一色，寺楼波底看。钟鸣长空夕，月出孤舟寒。映酒见山火，隔帘闻夜滩。紫鳞掣芳饵，红烛然金盘。良友兴正惬，胜游情未阑。此中堪倒载，须尽主人欢。(www.xing528.com)

上引两诗乃梁州当地官员在汉江南岸下临龙岗寺北庭的小舟上款待诗人及王侍御时，岑参写下的诗。李青石《岑参放歌吟梁州》文中对龙岗寺介绍道：“龙岗寺位于今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县梁山镇境内的龙岗山上，其山绵延数十里，盘旋如龙，与汉中隔江相望，山上有一南朝梁朝天监年间修建的古刹，故名‘龙岗寺’。汉水与褒水在此相汇后折向东流向宽阔的川道地区。这里山色葱郁、水面开阔，唐代就是人们参禅拜佛、踏青游览的好去处。”由两诗可知，唐时的汉江，江面宽阔，展眼眺望，天水相接，龙岗寺紧傍汉江，清幽的水中倒映着清晰的楼影；江面上渔人放声高歌，水鸟翩飞穿梭；两岸花影幢幢，馥香弥漫；诗人与友朋官员泛舟、饮酒、赋诗、吹笛、赏曲、垂钓、赏景，不知不觉中夕阳斜沉，华月东上，耳边回荡着庙宇清远的钟磬和船家节奏明快的摇橹声。这是一副多么恬淡和美、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汉江晚景逸乐图啊。现而今，往昔龙岗寺下那烟波浩渺、绿水长流的景象早已消失殆尽、不复可睹，美丽的景致与汉水一同长逝不返，永远定格在了岑参的汉中诗歌中。

《与鲜于庶子泛汉江》是另一首描绘汉江的佳作。诗云：“急管更须吹，杯行莫遣迟。酒光红琥珀，江色碧琉璃。日影浮归棹，芦花罥钓丝。山公醉不醉，问取葛强知。”诗人与朋友鲜于晋登船泛舟于汉江，手中所持之酒杯斟满琥珀色的美酒，船下缓缓流淌的是绿琉璃般的江水，岸边成堆的是丛丛雪白芦花，耳畔回响着急管繁弦的音乐，宾朋间推杯换盏喝得兴浓，回水湾鱼丝长抛翘盼吞钩。若非有任在肩、惦念赴职，此地是一处多么令人眷恋忘返、退隐赋闲的归宿。诗中所用晋代山简与葛强的典故，意在凸现诗人被迫留滞汉中而碌碌无为、有志难伸的焦虑与愁闷。但即使如此，岑参对汉水的喜爱与欣赏还是难以遮掩的，这一点与其边塞诗中天寒地冻、坚冰长风等恶劣环境、气候所激发砥砺的健朗气概恰好相反。西北边陲是开阔视野、胸襟、胆略的演练场，是诗人博取英名、功业必须要面对的考验；而现如今面对的是秀美、幽静、恬淡、温情的汉水，她的美轮美奂是大自然折服人心的最有力、最有效的利器。从诗中可以感知，诗人对汉水的沉醉与咏歌实源自其对自然美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