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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坝上:大师云集,中华民族文脉延续

时间:2023-08-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谭楷闻宥与马悦然在华西坝人民南路和天竺街的交叉口,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小楼。这座楼坐落于旧时的天竺园,曾是华西协合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的临时办公地和所长闻宥的住宅。抗战初期,闻宥曾在云南大学、西南联大教书,是华西协合大学校长方叔轩实施“名教授计划”挖来的。华西坝上,五所大学抱团,坚持延续着中华民族的文脉。1940年,华西协合大学理学院经济系正式成立,杨佑之任系主任。

华西坝上:大师云集,中华民族文脉延续

文/谭楷

闻宥与马悦然

在华西坝人民南路和天竺街的交叉口,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小楼。这座楼坐落于旧时的天竺园,曾是华西协合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的临时办公地和所长闻宥的住宅。

闻宥

原华西协合大学建筑群

闻宥,字在宥,号野鹤,江苏娄县(今属上海市松江区)泗泾镇人。他有极高的语言天赋,通晓英、法、日、俄语,后又研究藏语、彝语、壮语、羌语等少数民族语言,还精于金石书画鉴赏,是西南地区铜鼓研究的先驱。

抗战初期,闻宥曾在云南大学、西南联大教书,是华西协合大学校长方叔轩实施“名教授计划”挖来的。当时,闻宥提出要成立中国文化研究所,方叔轩慨然承诺。

中国文化研究所聘请的研究员,全都是一流的专家学者。其中有中国美术史家滕固,著名史学家韩儒林,中国天文史研究的主将和开路先锋刘朝阳,中国第一代体质人类学家刘咸,发掘并研究殷墟的甲骨学家,后任中央研究院院士的董作宾,被誉为中国的“非汉语语言学之父”的李方桂等。

特约研究员中,最负盛名的当属“教授中的教授”陈寅恪

华西坝上,五所大学抱团,坚持延续着中华民族的文脉。闻宥主持中国文化研究所的岁月,是他学术成果累累的巅峰时期。其间,他发表了《论民族语言系属》《民族语中同义词研究》《羌语比较方法》《摩些象形文之初步研究》等学术论著百余种,赢得了广泛的国际声誉。

“要学习好汉语,最好住在中国人家里。”在西方汉学家中间,流传着这样的“经验之谈”。一时间,英国汉学家西门华,德国汉学家傅吾康,以及后来的法兰西学院教授石泰安,全都住进了闻宥家里,可谓高朋满座。

1948年,马可汗慕名来到了闻宅。马可汗是瑞典著名汉学家,也是诺贝尔文学奖十八位终身评委之一。他到了中国,才知道许多中国人不喜欢他的名字,因为“可汗”是对古代北方游牧民族首领的尊称,对于饱受异族侵略之苦的汉人来说,显然不太顺耳。就在天竺园那栋小楼,闻宥给马可汗取名——马悦然。

对于年轻的马悦然来说,闻宥是慈祥的父亲、博学的老师和真挚的朋友。闻宥病逝后,马悦然深情回忆起求学的情景:

“他当时的年龄已足以做我的父亲,而从我们友谊一开始,他就像父亲一样引导着我沿着艰难的学术研究之路前进。我一直非常感激,是他耐心的指导和智慧的启迪,激发了我对四川方言语音系统的兴趣。”

如今,一块汉白玉牌“成都市历史建筑——华西协合大学文化研究所旧址”已挂在原天竺园的那一栋小楼。马悦然给闻宥拍的那张照片,已成经典,广为流传。

吕叔湘

在天竺园那座小楼上,曾经还住着吕叔湘一家。

吕叔湘,著名语言学家。20世纪40年代,吕叔湘发表《中国文法要略》,奠定了他在中国汉语研究的泰斗地位;60年代,他与丁声树主编的《现代汉语词典》,成为中国人必不可少的最具权威性的语文工具书。他亲自主持和参与了许多重大语文活动和语文工作计划的制订,是我国近代汉语研究的拓荒者和奠基人。

马悦然

吕叔湘

当时吕叔湘在华西协合大学中国文化所任研究员,与所长闻宥住在同一栋楼里。吕叔湘有着瘦削的脸,并且总是架着一副黑边眼镜,十分儒雅。学生形容他:“个子不高,人很清瘦,不多说话,却自带一种威仪。”邻居也都说他待人谦和。

作为一代宗师,吕叔湘和其他民国先生一样,都有一种风范。来自四川的研究生王恳回忆,他曾在学成之后带了一包家乡的茶叶用以感谢吕叔湘先生。结果,吕先生严肃地说,学生不应该给先生送礼,古代的“束脩”都是一种错误,现在更不能来这一套。还说,师生关系是很纯洁的,不要因送礼而玷污了师生关系。

“都晓得吕先生对于‘说话’有三怕,语言学界都知道。一怕说假话,不说真话;二怕听奉承话,他说这比骂他还难受;三怕听人说感谢他的话,他不承认于人有恩,总说是别人努力的结果。”

学生朱一之说:“先生著作甚丰,但生活极其简朴。穿的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卡其布制服,住的是从未装修过的50年代的旧房子,室内陈设也非常简单。过去的一些稿费被他拿出来,设立了中国社会科学院青年语言学家奖金。最近要出的全集稿费据说又是分文不取。他给我们的书有上千册,尤其是他本人的著作或译著,从20世纪30年代到90年代,不同时期的不同版本,都极其珍贵。”

“吕伯(吕叔湘)临终前留有遗嘱,捐献自己的眼角膜器官,把骨灰埋葬在北京植物园的一棵树下,其位置只有家人知道。他将永远与青山为伴,在松风中长眠。”

杨佑之

杨佑之,湖南长沙人,经济学家,会计学家。毕业于北京大学,师从马寅初。杨佑之在抗日战争时期撰写的《会计学》《会计学纲要》,至今仍是会计学界公认的有影响的权威性著作。新中国成立后,他又相继撰写了《高等会计》《会计报告分析》等教材和数十篇论文,并出版了《高级统计学》《审计学》等多本著作。

1936年,杨佑之应四川大学邀请到成都讲学,是第一个在四川讲授高等会计学的教授。此后,相继担任四川大学经济系教授、四川省会计专科学校校长以及华西大学经济系和成华大学会计系系主任。

1940年,华西协合大学理学院经济系正式成立,杨佑之任系主任。经济系的成立,填补了中国西部在高等统计学、会计学教育方面的空白。(www.xing528.com)

杨佑之上课不带稿子就开讲滔滔不绝深入浅出,引人入胜,时不时插入典故,不但易懂还使人记得牢。

最让学生们佩服的是,杨佑之爱学生,犹如爱自己的儿女。

杨佑之

华西协合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旧址

杨佑之的女儿杨正予回忆说:“我们这一栋楼,客人真多。闻伯家住外国人,来来往往尽是大师、名教授;何文俊家的客人很多是留学归来的同学。我们家,干儿干女多!湖南籍的流亡学生,认我母亲做干妈,生活上有困难,就跑我家来,有的毕业找不到工作,全家吃住在我家。每年六七月份,我父亲就要写一大摞推荐信,尽量帮助学生求职。沈荫家、曾俊修两个学生被捕之后,他们夫妻四处奔走,八方求助,终于把他俩从狱中保释出来,又据理力争,让学校恢复了被开除的学籍。

“周怀仪因患类风湿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三个年幼的儿女,生活无助,非常可怜。我父母冒着极大的风险经常去她家,送粮送钱,帮助他们度过了漫长难挨的岁月。”

对官场贪腐之风,杨佑之深恶痛绝。1945年,他创办了杨佑之会计事务所,受理民间会计事务,决心用自己的微薄之力以镇邪气。

他接手的第一个大案便是清查成都市自来水公司账目。该公司背景复杂,账目一塌糊涂,涉及股东和广大市民利益。杨佑之受理此案后,深入各家各户调查,夜以继日,反复核对,将一堆烂账查得一清二楚。其间,杨佑之多次拒绝贿赂,堂堂正正而来,两袖清风而去,为成都人民办了一件好事。

“杨爷爷(杨佑之)深受马寅初的影响,认定了要坚持真理,追求进步。杨爷爷特别强调,学财会,搞经济的人,第一要求就是‘慎独’——不管有无人监督,哪怕金山银山摆在面前,决不动一丝邪念。他多次大讲特讲一个合格的会计,必须做到‘清’‘慎’‘廉’。”

李约瑟与罗忠恕

李约瑟,英国近代生物化学家、科学技术史专家。1992年,英国女王白金汉宫授予李约瑟“御前顾问”勋章。1994年,李约瑟当选为首批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是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李约瑟爱因斯坦奖。其著作《中国科技史》一出版即引起轰动,对现代中西文化交流有着深远影响。

抗战时期,李约瑟作为一位英国学者,不辞辛劳,数度来中国,行足万里,搜集、整理丰富的资料,向全世界介绍中国古代科技,堪称一件壮举。

在中国科技史的研究过程中,李约瑟得到了罗忠恕、何文俊等一批华西坝朋友的有力支持。李约瑟在何文俊家中住了一个多月,他不仅练习了汉语口语,增长了见识,还结交了更多的中国知识界的精英。华西协合大学文学院院长罗忠恕,是何文俊的大学同窗好友,也是何文俊家中的常客。李约瑟一到,他必定要来。

罗忠恕仪表堂堂,堪称华大教授中的美男子。他目光炯炯,微微一笑,充满自信。他总是穿长衫或中山装,在西装人群中非常突出。罗忠恕较早地觉悟到,学校的教育方针,不仅应当吸收西洋文化之优点,尤应发扬中国文化之精神,中国还应主动发起对外文化交流。他在牛津和剑桥发表演讲,呼吁中英应加强了解,推进文化合作。结果,牛津、剑桥两所大学均成立了以校长和一批著名学者组成的“英中合作学术交流会”。

李约瑟1943年在华西协合大学

海明威夫妇在夏晋熊陪同下在四川访问图据蒋蓝所著《成都笔记》

李约瑟获悉剑桥大学成立了英中文化交流委员会非常高兴,约请了十多位剑桥教授与罗忠恕见面。罗忠恕应邀参观了《中国科技史》工作室,看到李约瑟已收集卡片资料10万余张,深为敬佩。李约瑟希望罗忠恕为他到中国访问架桥,罗忠恕立即致信华大医学院院长启真道,请他邀请李约瑟前往华大讲学。不久,李约瑟如愿以偿来到了成都。

1942年11月19日,罗忠恕集国内外名流王云五、杭立武、张君迈、于斌等,以及华西坝上五所大学各学科专家、教授成立了“东西文化学会”,五所大学的校长亦是名誉会员。

学会一成立,牛津、剑桥大学的英国学者纷至沓来,李约瑟前后作了12次演讲,大多由罗忠恕翻译;澳洲首任驻华公使艾格顿斯爵士作了6次演讲,英国议会访问团来蓉后,罗忠恕提出了相互交换教授、学生,组织文化访问团等多项建议,得到了英国方面的赞扬与支持。

与此同时,学会还成立了文化讲座,先后邀请林语堂陈白尘、潘光旦、冯汉骥、张东荪、梁漱溟、印度学者甘戈理、美国学者艾格斯顿等登台演讲,在动荡中搭建起了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平台。

海明威与爱因斯坦

1941年春天,海明威携夫人玛莎来到中国,经重庆到成都。他们夫妇俩参观了正在修建的新津机场。这是准备起降B29大型轰炸机的大机场。眼见800名民工,肩套绳索,拖着10吨重的石磙子在碾压跑道,劳动号子像海浪拍打礁石般发出低沉雄浑的声音,那震人心魄的场景,感动得海明威夫妇泪流满面。

在华西坝体育馆,面对挤得水泄不通的热情听众,海明威作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他不断挥舞着手臂,像一头怒狮在吼叫,他的短促跳跃、带着方言的美式英语,让很多听众听不太懂,但他的情绪,和肢体语言已经表达:支持中国!反对侵略战争!谴责日寇的狂轰滥炸!对流血牺牲的人民深表同情!

海明威的来访,无疑为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吹来了一股劲风。

之后,华西坝的东西文化学会的影响力不断扩大,经李约瑟力荐,罗忠恕被聘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哲学顾问。并且有机会广交知名学者,如英国哲学家罗素,丹麦物理学家玻尔,德国量子物理学家普朗克

而最让罗忠恕感到惊喜的,是与爱因斯坦的会面。他们谈了整整一个小时。爱因斯坦谈及他与罗忠恕信函交流的往事,赞扬中国人民在反抗日本法西斯的侵略战争中所取得的胜利,在谈到科学应当为人类造福时,激动地说:“我们科学家虽然了解自然,也部分地控制了自然,但没有掌握如何正确地运用科学的方法。”

谈完话,爱因斯坦欣然与罗忠恕合影留念。这位科学巨擘一脸慈爱,罗忠恕则是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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