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学四川话，成都方言走向世界

文／申焱　刘心

江喃是一位旅居成都的美国人，他曾经是成都电视台第二频道《道听途说》的主持人，后来还主持过美食节目，因为一口地道的成都话被全国观众所熟悉和喜爱。“摆龙门阵”“巴适得很”“耳朵”这些地道的成都话，他信手拈来，如果不是蓝眼睛黄头发白皮肤，单听口音，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外国人。

《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

《西蜀方言》

“我是1998年1月7日来的成都，当年当交换生，在四川大学，学了点中国文化。为啥子学四川话，我觉得到一个地方学语言，一是接地气，二是能够拉近与大家的距离。我现在说成都话，英文忘得差不多了，而且现在都带成都口音了。”江喃如是说。

为什么要专门介绍他呢？其实是和一本名《西蜀方言》的书有关。《西蜀方言》是清朝末期中国内地会传教士钟秀芝编著的，由上海美华书馆于1900年出版的一部蜀地方言词典。用罗马字注音，代表语音为19世纪后期的成都语音。《西蜀方言》既是一部词典，也是一部用于传教士学习当地语言的口语教材。

该书内容丰富，较完整地反映了19世纪末川西方言的状况，涉及语音、词汇、语法、民俗等诸多方面。全书包括前言、汉字部首索引、有字词、无字词、称谓表、音节索引、英语索引等七部分，共收字头3786个，无字词191个，用例13000多条。释义举例都以口语为准，没有收入文言词和外来词。仔细翻阅这本书，可以发现当时的口语和我们现在的口语相比，差异是非常明显的，突出表现在文言色彩浓厚，书面语和口语混杂。

19世纪后期，封建帝制仍然存在，因此反映当时官制以及相关政治制度的词语也大量存在。例如：六扇门，是旧时衙门的俗称，当时还有流行的谚语“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西蜀方言》中数量最多的还是反映社会生活的词语。这些词语中，既有反映传统习俗的，又有记载生活器物的；既有三教九流的不同称谓，又有社会交际的动态展现。例如：

入流。封建王朝把官员分成九品，九品以内叫流内，九品以外叫流外。官员由流外升入流内叫入流，《西蜀方言》中“入流”指加入哥老会。

所以老外学说四川话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可以追溯了。有一本书可以提供佐证：《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这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本正式出版的四川话（英语）教材，在辛亥革命前后由在成都华西坝任教的、华西协合大学早期创建者之一、加拿大医生启尔德教授编写，1917年华西协合大学发行，1921年再版。也就是说，早在1917年，四川就有“川译英”的教材了。

这本教材的汉语拼音用的是老式罗马拼音，与现行的汉语拼音有些不同，并且在每个字的拼音后面还标有“1、2、3、4”，来表示这个字的汉语四声读法。教材共32个章节，内容包括与老师的对话、雇佣厨子、扫地、抹灰、买煤等等，不仅记录了老成都方言，也记录下百年前洋人操一口四川话跟当地人交流的有趣场景。彼时社会动荡，物价飞涨，所记录的各种生活细节，比如家务、出行、采购、社交以及洋人跟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冲突等等，十分详尽，非常有趣，让人忍俊不禁。

翻开这本书，我们一起感受一下，百年前，老外是怎么翻译成都话的：

滴滴儿。A little.

打包票。I am sure.

儿豁？Are you sure？

黢黑。Dark black.

空了吹。See you.

走起。Let's go.

闹啥子！Shut up！

敞欢。Enjoy.

找得到。I can find you a good woman.

没得了。No.（There are none）.(www.xing528.com)

这个字读啥子？How is this character pronounced？

要把铺盖抱来，在我们这里歇。You must bring your pugai and live on the premises.

椅子的脚脚、横横、靠背、各处缝缝，都要抹干净。The legs，cross-pieces and backs of the chairs，together with all the crevices，must be dusted clean.

横横，这里读kuan4 kuan1，指椅子的木构件。

每天清早，要扫这个地。You are to sweep this f loor every morning.

扫归一了，就把东西还原。When you have finished sweeping put things back where they belong.

看到钟，煮三分半，就舀出来。Watch the clock，boil them there minutes and a half，and then ladle them out.

要不要得，铲点油在蛋面上？Every now and again scoop a little of the grease on top of the eggs.

你走得拢吗？Can we get there today or not？

请巴倒左手坐。Will you please sit close up to the left side.

左手倒拐。Turn the corner to the left.

虚啥子嘛虚。Don't worry。

你要爪子嘛？What do you want？

她是我老妞（娘）儿。She's my wife.

我遭不住了。I can not hold no longer.

我分儿都不分儿了！I got no money.

听听，在《民国四川话英语教科书》上，100多年前的外国人就是这么学习成都话的，为四川方言走向世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都说成都是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确实，成都的生活、文化、语言、美食、风景都把我留下来。

不只是江喃，正有越来越多的老外爱上成都，扎根成都。成都外籍商旅人士已达69万，常住外国人1.74万，往来外籍人员数量已位居中西部城市之首。

他们在成都烫火锅，喝盖碗茶，摆龙门阵，骑着电动车，说着成都话……

他们在成都把生活过得麻辣鲜香，舒适享受！

简直巴适得板。That's awes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