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方言词：耳朵，蜀韵纪事第二辑

文／申焱　刘心

成都方言，有一个代表性的词汇——“（音pa，一作“耙”）耳朵”，比如：“我跟舅子打赌，哪个怕婆娘就输50块。我耳朵名声事小，关键要输50块呢！”

“耳朵”的来源有多种解释。其中之一是：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成都有许多自行车在一边搭上一个“软和的偏斗”，就像是自行车的耳朵一样，用来丈夫骑车、妻子乘坐，是成都男人为了让自己老婆坐得更舒适而发明的，取的是的本意，软和。因此得名“耳朵”，是当时成都市井文化中独特而温馨的风景线。其实在耳朵自行车出现之前，“耳朵”这个词就已经存在了。本来指耳朵软、事事听老婆的话的丈夫，再把这个词很形象地用到了可折叠的三轮自行车上，这是成都人的幽默。

后来慢慢地，这个词似乎变得奇特而调侃起来。一方面，“耳朵”是一种雅号，说明男人娶到了一个撑得起门面、当得了家、理得了事、值得男人敬畏的好老婆，爱老婆，疼老婆。另一方面，“耳朵”被冠以怕老婆之意，“”用来形容男人的耳根子软，经不起老婆的教训，对老婆百依百顺，任由摆布。后来大家干脆就用耳朵形容对老婆言听计从的人。

“老子不相信！”

老子在成都方言里代表的是第一人称“我”，有特别提劲的含义。其中一种说法是：四川是道教的发源地，古代巴蜀道教宗派众多，道教在四川盛极一时，人们日常生活中谈经论道无不引用老子的观点思想。最初，人们在正式场合，为了说明自己意见的权威，往往把“老子”放在前面，引经据典。

后来这种方式逐渐传往坊间里巷，人们在日常事务的交流中，为了说明自己言论的正确性，话语之前也先说“老子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地省去了“老子”的原话，“我”说的话就是“老子说”。实际上这种说法并不对。“老子”是父亲的意思，口头上称自己“老子”，显示自己高人一辈，全国很多地方的口语都说，是一种不雅的自称。

在成都，有一种忽悠叫“扯垛子”。

“扯垛子”在四川话中即撒谎、骗人的意思，与过去川西坝子农村里扎草人来吓唬麻雀有关。说有一个丈夫好吃懒做，老婆就威胁他说，你要是再不管田里的活就分家。一天，他背着老婆去打麻将了，傍晚才回来。老婆审问：“搞啥子名堂去了？”懒汉答：“我扯垛子去了。”老婆便不再多问。

一天，女人路过自家的田地，见庄稼被麻雀糟蹋得不成样子，而田里根本没有扎的草人。回家大怒：“你一天到晚尽给我扯垛子，垛子呢？庄稼呢？粮食呢？”后来，“扯垛子”在四川话里就成了撒谎、不诚实的意思了。

成都方言里的“扯”字使用频率很高，这些词汇也很有意思，如“扯抻”，就是拉直、痛快的意思；“扯拐”指的是故意捣乱或出故障；“扯筋”，说的是吵架；“扯把子”指吹牛、说谎；“扯指拇儿”是在形容有了经济困难。

在成都，有一种耿直叫“落轿”。(www.xing528.com)

有一种说法是：四川的滑竿（人抬的轿子）很多，坐在轿子里的人在摇摇晃晃中前行，心里没着落，而落轿立地后就瞬间变踏实了。所以“落轿”指的是守规矩，让人感到踏实的意思。后来常常用来比喻人的品行，如厚道、仗义、诚信等。

其实这种说法不对。“落轿”应该写作“落教”，“教”指教会，指人们的行为合乎“洋教”（基督教）的教规、教义。出自成都著名作家李劼人的小说《死水微澜》《大波》。所以“落教”一词，指的是合乎教规，引申为合乎礼义。教指基督教。

在成都，有一种聊天叫“摆龙门阵”。

“龙门阵”得名于唐朝薛仁贵东征时所摆的阵势。明清以来，四川各地的民间艺人多爱摆谈这一故事，而且说得和薛仁贵的阵势一样曲折离奇、变幻莫测。久而久之，“龙门阵”便成了一个专有名词，指那些变幻多端、复杂曲折、趣味无穷的摆谈。易中天先生在《读城记》中写道：“显然，龙门阵不同于一般聊天、侃山、吹牛的地方，就在于它和‘赋’一样，必须极尽铺陈、排比、夸张、联想之能事。”

老茶馆里的龙门阵

巴蜀人摆龙门阵，无边无际，无拘无束，天上人间及一切自然现象、社会现象，都是摆龙门阵的素材和谈资。人们在摆龙门阵中，可以增长许多知识，传播若干信息，还能结识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成都，有一种行事叫“逮到半截就开跑”。

四川人说“逮到半截就开跑”，指的是行事毛躁、不仔细、不稳妥，对原意还没有理解全面、透彻就匆忙行事或下定论，有责怪、埋怨之意。这个表达的由来要从成都的“康庄街”说起，康庄街因为有康公庙而得名。

元代末年，成都因战争而残破不堪。朱元璋封十一子朱椿为蜀王，派康太监来成都修蜀王府。康太监到成都后首先疏通河沟，然后采石烧砖，择城中高地建王府，耗资较大，官员弹劾他吞贪公款。朱元璋听后大怒，将其处死。不久成都遇特大洪水，因沟渠畅通而未受害，居民感康之功，朱椿便顺民意为其建祠，以示昭雪。后来老百姓就责怪朱元璋当年听话时“逮到半截就开跑”，导致错判。

一座城，总有一座城的风景和故事。那些流淌在成都街头巷尾的成都方言，绵软中透着浓浓的市井气息。只有细细聆听和品味，才能品出藏在这些语言背后的生活智慧。融入成都，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成都方言的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