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夫
1987年5月,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时,张德全还是一位刚入门的年轻人。他骑自行车到新民乡河屯场走家串户“问古董”。在梓潼村,当他看到农民将一些古砖用来砌门槛、猪圈、地脚边时,便问道:“你们在哪儿挖的?”农户将他带至屋后林盘的一个土包,称“挖沼气池时”挖出来的。
车马图拓片
宴饮拓片
张德全大喜过望,次日又吩咐当地农民继续“挖”,并以50元一块的价格“收购”,收获颇丰。张德全考证后断言,新都地区出土的汉代画像砖基本囊括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全部,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生动逼真的汉代生活全景式实录。
在新都区域内的新繁、马家、新民、清流等地,出土汉画像砖60多个品种,200多件。其中新繁清白乡墓,为多墓室,共砌画像砖五十四块。
“汉画像砖多用于墓室建筑,少数为砖椁和砖棺。画像砖墓只是墓室局部用画像砖,或在门部,或嵌于壁上,尚未发现有全用画像砖砌筑的墓。各墓所用画像砖的数量不等,少则两三块,多则几十块。”张德全如是普及汉画像砖知识,“根据对画像的观察可以看出,制作画像的方法有三种:第一种是用尖利的器物在泥坯上划出图像;第二种是压印法,即在砖坯晾到一定程度后用模型将画像印上去;第三种是翻倒脱模法,即在木模上贴泥,拍牢打实,翻倒脱模,在制作泥坯的过程中,画像同步产生。”
汉画像砖的题材主要分为四类,即社会生活、历史故事、神鬼祥瑞、装饰花纹。社会生活包括播种、收割、舂米、酿造、井盐、市井、酒肆、采莲、车马出行、宴饮、养老、讲经、盘舞、庭院等。且水田农作、井盐、市井、采莲、采桐、放筏等为四川画像砖所独有。
桑园画像砖描绘了汉代广种桑树以供织锦的情景。整块青色的古砖被浓密的桑叶遮蔽着,画面看上去朦胧一片。树叶的缝隙间不经意地露出一间茅屋,一个曼妙的女子正在桑园中轻舒十指采摘桑叶。凝视这幅画像,耳边会响起汉诗《陌上桑》中的句子:
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www.xing528.com)
弋射收获画像砖则体现的是成都平原的秋天。秋高气爽,天空中飘着淡淡的云彩。两个身背箭袋的猎手隐藏在莲池旁边的树荫下,张开弓箭,向天空中结队飞翔的雁阵射击。旁边的稻田里,二人执镰弯腰收割稻禾,三人绑扎稻草,一人肩挑谷穗朝晒场飞奔。
酒肆画像砖展示了当时酒的贸易场景。铺面临街,酒坛累累,店主站在柜内,正在应酬前来沽酒的客人。两位顾客正急匆匆地向酒店走来,图案左下方则是推着独轮车的运酒员。
酒肆画像砖拓片
西王母画像砖拓片
市井画像砖上,一个人牵着两只山羊从集市走来,不远处的酒楼上一些身穿汉服长袍的人正在高谈阔论。在鱼鳞般密集的屋檐下,推着独轮车叫卖货物的小贩踽踽而行。在同一条大街上,两个腰悬长剑、头巾飘动的人正阔步急行。一家插有小方旗的新开张的店铺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这,不单单是汉砖上的“看图说话”,无疑更是汉代新都城的一个缩影。
蜀地沃野千里,粮食产量极为丰富,为酿酒业的兴盛提供了极其优良的条件。成都平原上,大量出土的汉代画像砖与画像石,给了我们一个直观而生动的再现,那真是一个鲜活的酿酒博物馆。一块取名为《宴饮》的画像砖无疑提供了生动而鲜活的素材,画像砖上有七人,正面三人,左右各二人,座次井然有序。峨冠广袖,举止从容优雅,展示了他们的身份。席前樽爵并列,碟碗横陈。众人捧盘举杯,互相推劝,饮酒作乐……那是一种境界,一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和乐境界。
除此之外,还有车马过桥画像砖、舞乐百戏画像砖、西王母画像砖、拳术画像砖等等。通过这些生动而丰富的物证,可以想象,早在汉代之时,成都平原的酿酒和酒业经营已经分工极细极科学,因而宴乐饮酒成为普遍现象。左思《蜀都赋》中所描绘的“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之景,已经成为当时一种时尚。这种时尚与休闲风气,成为佐证天府之国的一幅曼妙图画。
每块砖画都是一个完整的画面,画像弧圆凸起有浮雕感。浮雕形象占了绝大多数,一砖一模,一砖一图,主题鲜明,反映着汉代的社会制度、社会关系、政治和占主流的思想、生产能力、战争方式、道德观念、精神信仰以及艺术水平等各方面的内容。
汉代的画像砖各式各样,看着那一块块砖,犹如翻阅一个个家族的族谱,历史上的点点滴滴逐渐清晰,新都丰富多彩的汉代生活画卷正不断呈现在人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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