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投降赤眉军，长安城陷落

建武元年（25）六月，刘秀在鄗县称帝，东汉王朝建立。天下大乱，战火频仍。几乎同时，在长安城东不远处的华阴县，赤眉军拥立刘盆子为帝，继续挺进长安。长安城内的皇帝刘玄则正遭遇王匡、张卬等将领的窝里反，两边打了一个多月，结果王匡、张卬干脆向赤眉军投降。九月，他们打开东都门，把赤眉军迎入长安城。刘玄无处可逃，只好向赤眉军投降，并把传国玉玺献给了刘盆子。

赤眉将领们都想把刘玄杀掉，被刘盆子的大哥刘恭挡住。最终，刘玄非但没被杀，还在刘恭的帮助下获封长沙王。

过了两三个月，长安备受赤眉军蹂躏祸害，相比之下，刘玄领导的绿林军近乎体恤百姓，刘玄近乎明君。于是，一些人暗中运作，想重新拥立刘玄。

而张卬与刘玄仇怨已深，害怕刘玄重新得势，派人将其暗杀。

缢杀之。——《后汉书·刘玄传》

勒死了。

虽然《后汉书》把刘玄写得很不堪，但王莽毕竟是被他带兵推翻的，算是一代枭雄。最终，他却死得挺窝囊。而刘盆子虽然名为皇帝，其实更窝囊。他本是校官刘侠卿手下牛吏，被拥立皇帝之后，自己也没当回事，一切照旧，照样每天给刘侠卿请安，点卯。

犹朝夕拜刘侠卿，时欲出从牧儿戏。——《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二》

恨不得还出去跟那帮放牛的小兄弟们玩。

樊崇等赤眉军将领一开始还做做样子，搞点君臣上下的礼仪，时间稍长也就算了，都嫌麻烦。入主长安之后，他们又想正规起来。刘盆子端坐皇宫大殿之上，文武公卿列坐左右，有模有样。然而，腊八宴会，这帮人喝酒乱性，撒酒疯，数十个将领在皇宫大殿上大打出手，打得不可开交。最终，负责皇宫保安的卫尉带领上千军兵冲入大殿，杀死了上百人，才制止住这场皇宫里的群体斗殴事件。刘盆子被当时血肉横飞的场面吓坏了，天天哭泣不已。

而赤眉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盗做派。

数虏暴吏民，百姓保壁，由是皆复固守。——《后汉书·刘盆子传》

三辅地区各郡县的老百姓都在原更始帝任命的当地官员和豪杰带领下固守城池，抵抗赤眉军。

刘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给刘盆子出主意：这样下去，赤眉军不会长久，弟弟你还得是刘玄的下场！干脆咱别做这个皇帝了，把玉玺交出去，保命要紧。

刘盆子：我早就不想当这个破皇帝了，你看咱怎么弄？

于是，建武二年（26）正月初一，刘盆子大会群臣。刘恭先说：各位将军，谢谢你们拥立我弟弟当皇帝。可是，我弟实在是德薄才短，担不起来，我们还是辞职让贤吧。

樊崇等赤眉军主要将领略识大体，赶紧谢罪：皇上恕罪，您准是看我们下面太乱套，生气了，我们一定改，您是我们的真命天子！请千万不要辞。

旁边有个将领，职位稍低，却是个暴脾气，大吼：这他娘的，准是刘恭挑拨的，你想整事吗？

刘恭吓得一哆嗦，赶紧躲到刘盆子身后。

刘盆子怎样呢？

乃下床解玺绶，叩头曰：今设置县官而为贼如故。——《后汉书·刘盆子传》

刘盆子当即下了龙床，把传国玉玺解下来，举过头顶，给这帮将领跪拜磕头：爷们儿啊，你们嘴上把我当皇上，可咱实际上还都是强盗行径，一点儿也不得民心，照这么下去，眼看着就得搞砸了！我当这个空头皇上，哪里担得起这个责任？你们干脆现在把我杀了吧。

他照着刘恭之前教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述一番。弄得将领们都挺不好意思，都齐刷刷跪倒：皇上啊，太对不住您了，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出去抢了。

随后，真就好了一阵子。赤眉军各支兵马，全部“闭营自守”。

三辅翕然，称天子聪明。——《后汉书·刘盆子传》

整个长安地区竟然都恢复到太平日子的状态，甚至市场上买的卖的五行八作也重新活跃起来，私下都在传颂刘盆子辞皇帝这个故事。

不承想，一切都高兴得太早了。安生了只有二十多天，有的赤眉军将领就又忍不住出来抢。这与“囚徒困境”类似：他抢，你不抢，那你就吃亏，干脆都抢。结果，很快又乱套了。

这回刘盆子没辙了：抢吧，我看你们都抢完了，还怎么着？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多，临近建武二年（26）的秋天，整个长安几乎没有什么粮食了。怎么办呢？这几十万人得吃饭！占着这个大皇宫也不能当饭吃，看来长安待不了了。去哪儿呢？

有人提议：回咱青州、徐州老家，多好！

有人反对：不行，不能东归。如今刘秀已拿下洛阳，兵强马壮，正张着嘴等咱呢！往南也不行，往南蜀道艰险，蜀地已被公孙述占据。往北也不行，往北是邓禹的西征军，而且好像也没什么粮食。只能往西，陇山以西，整个西北凉州地区未经战乱，粮草充足，咱们向西吧！

于是，樊崇等率领赤眉大军放弃长安，向西挺进。他们刚刚过了右扶风，进入凉州地界，就遭遇了西北军阀隗嚣的猛烈阻击。赤眉军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隗嚣的军事力量这么强，被打蒙了，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好停滞于陇山一带。此时已入冬，正赶上一场暴雪，赤眉大军又被冻死好多人，士气一落千丈，士兵们都哭着说要回家。

樊崇等将领没办法了，只好掉头向东，又想回长安。可是，长安已被邓禹占据。

就在刘秀鄗县称帝时，邓禹率领两万西征军也正好打下一场关键战役，拿下了河东郡。刘秀派使者，“持节拜禹为大司徒”，并封他为酂侯，食邑万户。当年，刘邦便封萧何为酂侯，在刘秀心目中，邓禹的分量甚至不止萧何，他在册封诏书里称赞邓禹：

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尤著。——《后汉书·邓禹传》

这段话把邓禹赞到头了。首先，“深执忠孝”，这是德，忠诚，这是第一位的。然后，“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这是刘邦称赞张良的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再后，“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这是称赞邓禹帮助刘秀识拔了很多优秀的将领，包括寇恂、吴汉等都是经邓禹推荐得到刘秀重用的，这就像当年萧何向刘邦推荐韩信等人相类似。最后，“斩将破军，平定山西”，这类似韩信独当一面，以两万西征军苦战数月，击败更始帝十几万大军，拿下了长安屏障河东郡，战功卓著。可以说，邓禹是集合汉初三杰于一身的人物。而此时，他才多大年纪呢？

禹时年二十四。——《后汉书·邓禹传》

才二十四岁！要不怎么说，年轻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呢。二十岁出头，多大事业都可以做了。

邓禹拿下河东郡后，继续西进，渡过黄河，进入左冯翊地界。这时，赤眉军已攻入长安。

赤眉所过残贼，百姓不知所归。——《后汉书·邓禹传》

长安地区的老百姓眼瞅着王莽被刘玄推翻，刘玄又被赤眉军推翻，一拨不如一拨，尤其赤眉军完全是一群强盗，本以为再无活路，听说邓禹大军严明军纪秋毫无犯，终于看到希望，主动欢迎他们。

皆望风相携负以迎军，降者日以千数。——《后汉书·邓禹传》

邓禹西征军的规模迅速壮大，号称有百万之众。将领们和当地新投奔来的豪杰们都劝邓禹乘势进攻赤眉军，夺取长安。可是，邓禹认为：

赤眉新拔长安，财富充实，锋锐未可当也。——《后汉书·邓禹传》

不如先等等，等赤眉军懈怠一些，最好在他们再出点什么乱子时，再攻不迟。

于是，邓禹率兵北上，拿下北地、上郡，在长安外围休养士卒。这是一个以退为进、以逸待劳的战略。而刘秀并不认同他的做法，还有点烦：邓禹这是要学韩信拥兵自重，还是学乐毅打齐国，故意让两城互耗？

刘秀当然不能明说，他派使者前来催促邓禹进攻长安，邓禹则坚持自己的战略思路。

邓禹没有想到，战略没问题，人出问题了。他手下两个大将因为争权打了起来，大将冯愔攻杀了另一个大将，进而畏罪反叛，掉头打邓禹。邓禹慌忙应对，同时派了一个亲信去向刘秀汇报。刘秀沉吟半天，问：这个冯愔，平日跟谁最亲近？

邓禹亲信答：冯愔跟黄防关系最好，他这一反，拐带着黄防也一起反了。

刘秀点点头：好，黄防，我知道。好了，你回去告诉邓大司徒，不要慌乱。

缚冯愔者，必黄防也。——《后汉书·邓禹传》

这个黄防肯定会把冯愔办了！

一个多月后，黄防真就绑了冯愔，来向邓禹谢罪。

由此可见，真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不是邓禹，而是刘秀！

邓禹的祸事虽然平息，但影响很坏，使他在军中和地方上的威望降低很多，西征军士气低落。正好赤眉军放弃长安西进，邓禹赶紧挥师南下，进入长安。一时间，士气陡然大振，全军上下非常高兴！可是，高兴了没两天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此时的长安几乎是一座空城，一点粮食也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也得不到。再来，原来从刘玄手下分裂出来的一些大小军阀还在附近活动，邓禹还得随时防备，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邓禹刚把西汉皇帝宗庙、陵园等稍作收拾，便跟军阀延岑开战，竟被打败，只好撤出长安，向北撤到左冯翊云阳县，那里粮食比较多。这时，军阀刘嘉带着不少人马来投降。结果，受降之后又出现一些摩擦，又乱了一阵子。再者，粮食本来就少，人多了就更不够吃了。

军士饥饿，皆食枣菜。——《后汉书·邓禹传》

在这种情况下，赤眉军又杀回长安。邓禹无力阻击，跟赤眉军打了两仗，全都败北。

赤眉军重新进入长安，但还是面对一座空城，没粮食，什么也没有。《后汉书》讲：

时三辅大饥，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后汉书·刘盆子传》

整个长安地区，此前可能是全世界最繁荣富庶的地区，短短三四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人吃人，到处都是白骨。在这种生存绝境之下，人性之恶显露无遗。赤眉军几乎把所有的西汉皇帝、皇后的陵墓都盗掘开，把陪葬的金银财宝盗出，甚至“污辱”了吕后的尸体。

发掘诸陵，取其宝货，遂污辱吕后尸。——《后汉书·刘盆子传》

吕后已经死了二百年，早是一把白骨了，还怎么“污辱”？《后汉书》是这样讲的：

凡贼所发，有玉匣殓者率皆如生。故赤眉得多行淫秽。————《后汉书·刘盆子传》

就是说，那被埋葬了一二百年的皇后皇妃，凡是身上穿着玉匣的，“率皆如生”，都跟活人一样，非但没有成为一把白骨，身上都还是软的，就差有体温了。所以，“赤眉得多行淫秽”。我感觉这准是民间传闻入了正史。总之，赤眉军在长安大肆破坏，而邓禹无可奈何。怎么办呢？刘秀决定再派冯异带领一支新的西征军，重新入主长安。

此前，刘秀率主力扫平幽、冀，南归称帝，然后跟冯异军队兵合一处，一起包围洛阳，连攻数月不下。直到长安刘玄向赤眉军投降，洛阳主将朱鲔才有所动摇，向前来游说他投降的岑彭说：当年我参与杀刘伯升，更始帝派你们皇帝去河北时我还竭力阻挠，所以不敢投降。

岑彭也是个人物。昆阳之战时，刘玄、刘等汉军主力全力以赴攻打宛城，宛城守将就是岑彭。岑彭的防守非常顽强，固守数月。

城中粮尽，人相食。——《后汉书·岑彭传》

实在是没法儿再坚持了才投降。

当时刘玄等人都想杀掉岑彭出气，幸亏刘将其救下。刘说：

彭，郡之大吏，执心坚守，是其节也。今举大事，当表义士，不如封之，以劝其后。——《后汉书·岑彭传》

岑彭作为宛城主将，全力坚守，这是他的职责、使命，他全力以赴完成使命，坚持到了最后，这是有气节的义士！我们现在从事这个事业，必须鼓励这种精神，倡导这种正大的价值观，这样才能感召天下精英。非但不能杀他，还应给他封侯！大加表彰。

刘玄等人服气：好！有道理，封岑彭为归德侯！

随后，岑彭在朱鲔手下做过校尉，两人关系不错。刘秀拿下河内时，岑彭投其麾下。这次，岑彭负责劝降朱鲔，他把朱鲔的顾虑回禀刘秀：您看怎么答复他呢？

刘秀一笑：你回去，这样跟他说：

夫建大事者，不忌小怨。——《后汉书·岑彭传》(www.xing528.com)

做大事的人不会在乎小仇小怨。只要他投降，以前的恩怨不但一笔勾销，而且官爵可保！

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后汉书·岑彭传》

朕对黄河起誓，说到做到，请他放心。

岑彭高高兴兴回到洛阳城下，转达了刘秀所言。朱鲔站在城上，还是有点犹豫。随后，他派人放下一条绳索，喊话岑彭：

必信，可乘此上。——《后汉书·岑彭传》

要想让我相信你，就抓着这根绳索爬上来说吧。

岑彭下马上前，手下一把挡住：将军，当心有诈！

岑彭一甩袖子：待着，谁也不许动。空身一人大踏步向前，走到城墙根儿下，抓住绳头，就要上。

城头上的朱鲔一摆手：且慢！好了，不用上了，容我再安排几天。

五天后，朱鲔率城中大军正式投降。刘秀遵守承诺，给朱鲔封侯。后来，朱鲔做到了少府。

传封累代。——《后汉书·岑彭传》

后面好几代儿孙都顺利世袭他的职位。

刘秀拿下洛阳后，在此定都。据说，刘秀自认为汉朝是火德，跟“洛”字左边的三点水犯克，就将其去掉，在右边加“隹”字，成了“雒”——雒阳。这是在建武元年（25）十月。当年底，刘秀已基本控制幽州、冀州、豫州、荆州，在此区域以东、以南依然被其他大小军阀占据，他正安排将领欲将它们各个击破。往西的主要问题就是长安的赤眉军。

刘秀一边派冯异带兵西进，一边派人给邓禹捎信嘱咐：

慎毋与穷寇争锋！——《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二》

赤眉军现已是穷寇，你不要强攻，他们会拼命的。他们在长安找不到粮食，下一步只能往东来。

吾以饱待饥，以逸待劳，折棰笞之，非诸将忧也。——《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二》

我派大军在长安东边的渑池、新安和宜阳等着他们，以饱待饥，以逸待劳，绝对能打服他们。你尽快回来就行了，千万不要再跟他们开战。

邓禹羞愧：不行，我必须再打几个漂亮仗，把面子捞回来。

于是，他带着已经饿得不行的军队，从后面追击东归的赤眉军。打了几个小仗，皆败。

邓禹更较上了劝：我还就不信了！

正好，冯异的军队也已经开至华阴。邓禹约冯异一起，在华阴西边的回溪又跟赤眉军打了一次大仗。结果，惨败，邓禹全军覆没，只带了二十四个手下逃回在宜阳的刘秀大营。

关于邓禹之败，还有一点史料值得关注。《后汉书·张宗传》里记载，有一次，邓禹大军在小城栒邑与赤眉大军遭遇，邓禹决定撤退，派哪个将领殿后呢？

众人多畏贼追，惮为后拒。禹乃书诸将名于竹简，署其前后，乱著笥中，令各探之。——《后汉书·张宗传》

这帮将领，谁都不敢担负这个危险的殿后任务。怎么办呢？邓禹竟然以抓阄定人选。足见，邓禹治军不够严。

当时，只有张宗将军不想抓阄，说：

死生有命，张宗岂辞难就逸乎！——《后汉书·张宗传》

我来殿后吧！

邓禹很感动，说：

将军有亲弱在营，奈何不顾？——《后汉书·张宗传》

你就不怕你战死了，老婆孩子没人照顾吗？

邓禹要是真说这样的话，真就是妇人之仁了，所谓“慈不掌兵”，他最后这个结局也不意外了。

倒是张宗讲了一句带劲的话：邓将军，您放心吧。

一卒毕力，百人不当；万夫致死，可以横行。——《后汉书·张宗传》

我和手下弟兄们抱定必死之心，定能顶住赤眉，确保大部队成功撤退。

随后，他真就做到了。

还说冯异。回溪之战，冯异差点儿战死，从马上摔下来，徒步爬山崖，只带着几个手下逃回大营，坚壁自守。

转过天来，赤眉军大举进攻冯异营垒。冯异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埋伏好一支假赤眉军，也把眉毛染成红的，服装打扮跟赤眉军一样，从侧翼包抄前来进攻的真赤眉军。一下子把真赤眉军给整晕了，众遂惊溃，冯异乘胜追击。

大破于崤底，降男女八万人。——《后汉书·冯异传》

在崤山底下的谷地大败赤眉军，一举俘虏八万人。

刘秀闻讯大悦，盛赞冯异：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后汉书·冯异传》

回溪之败，是失之东隅；崤底之胜，是收之桑榆。

崤底惨败的赤眉军仍有十几万人，狼狈逃出，穿过崤山，出关东归，建武三年（27）闰正月十七日，到达宜阳。远远地，一支大军横阵大山之下。谁？正是光武大帝刘秀。刘秀把手下的精兵主力全压上来了！

亲勒六军，大陈戎马，大司马吴汉精卒当前，中军次之，骁骑、武卫分陈左右。——《后汉书·光武帝纪》

军威盛大，气势冲天！

赤眉军吓傻了。

惊震不知所为。——《后汉书·刘盆子传》

怎么办呢？这仗没法儿打了，咱这边都饿得跟绵羊似的，人家那边全都如狼似虎。得了，赶紧投降吧。

于是，樊崇领着刘盆子还有三十多个主要将领“肉袒降”，都光着膀子来向刘秀投降。

赤眉军全部缴械。

积兵甲宜阳城西，与熊耳山齐。——《后汉书·刘盆子传》

兵器盔甲等堆在宜阳城西，跟旁边的熊耳山一样高。

刘秀把手一挥：上饭！

调集粮食让这十几万赤眉降军放开了吃上一顿饱饭！可以想象那个场面，乱世血泪啊！

酒足饭饱之后，刘秀拉着刘盆子、樊崇等人：来来来，陪朕一起检阅一下我大汉军队吧。

阅兵式上，刘秀笑问刘盆子：你说，随后朕会不会杀了你？

刘盆子也抿嘴一笑：微臣罪该万死，不过，我相信您会同情、理解我，赦免我的罪过。

刘秀大笑：

儿大黠，宗室无蚩者。——《后汉书·刘盆子传》

你小子聪明，之前听说你的种种传闻，要我看，那都是你装傻！咱们老刘家就没有蠢人。

刘秀又问樊崇：樊将军，后悔投降吗？如果后悔的话，可以把人马还给你，咱们再好好打一场。

樊崇等人赶紧跪倒磕头：皇上说笑了，我们之所以出长安东归，其实就是奔着来向您投降的。如今，您能不嫌弃我们犯过的罪过，收留我们，我们太高兴了。

犹去虎口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后汉书·刘盆子传》

刘秀点头：嗯，要说起来，你们的罪过确实够大了。

所过皆夷灭老弱，溺社稷，污井灶。——《后汉书·刘盆子传》

杀人无数，把我们老刘家的宗庙祖坟都给砸了挖了，朕怎么还能收你们呢？你们说说，朕是在哪点上看重你们，原谅你们的呢？

赤眉将领们面面相觑。

刘秀说：朕告诉你们吧，虽然你们罪恶滔天，但是你们身上还有三样好！

犹有三善：攻破城邑，周遍天下，本故妻妇无所改易，是一善也；立君能用宗室，是二善也；余贼立君，迫急皆持其首降，自以为功，诸卿独完全以付朕，是三善也。——《后汉书·刘盆子传》

一是你们打遍天下，也曾无限风光，可是，没有人因此就换老婆，这个很好！

二是你们能拥立老刘家人做皇帝、做首领，这个也很好！

三是别的军阀打到最后，常常会有人杀了首领，再去投降，好去讨封赏，可你们赤眉军没有，自始至终，你们主要将领都很团结，没有出现窝里反现象。

就冲这三样好，朕既往不咎，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刘秀话虽如此讲，不久之后，还是以谋反之名将樊崇诛杀。刘盆子则得以善终。赤眉军的结局大致如此。绿林军主要将领王匡、张卬等结局也大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