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头地区规划研究：民国广州居住建设

6.3.2.1 居住区

图6 -10　1910 年大沙头依然是一片农田

资料来源：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等编著： 《广州历史地图精粹》， 北京：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03 年

对大沙头较早的系统的规划建设是从民国初年开始的(图6 -10)。 据1910年粤海关的报告记述， “本年四月间， 由官场商请本关， 测勘本口之大沙头， 丈量地亩， 以便填筑， 仿效西式模样， 作为海外华侨归国安居之所。”^[28]当时粤海关还对大沙头内的街道、 公园、 市场、 屋宇进行规划绘制， 但“转送官场察核，惟开办尚属无期”^[29]， 可见， 当时粤海关较为系统地学习了西方整体开发的模式， 计划将大沙头开辟为居住组团， 但并未实施。

直到位于大沙头西北侧的火车站建成通车以后， 大沙头整体开发规划才再次提上议程。 1914 年， 时任广东巡按使的李国筠为谋划大沙头商业的发展， 设立广东省城大沙头工程局， 隶属于巡按使署及财政厅清查官产处， 并制定了《广东省城大沙头工程局章程》， 规定大沙头工程局专门负责大沙头的土地开发、 土地出售以及岛上的市政设施建设。 从当时绘制的《广东省城大沙头地势及建筑计划图》 上可以看出， 岛的东、 西端规划了公园， 道路系统呈三横八纵的棋盘式布置， 居住区中心规划圆形绿地(图6 -11)。

该规划对大沙头的优越性进行了分析， 包括地理位置、 地形面貌、 发展规划、 空气清洁、 外观整齐、 注意卫生、 暂免税捐等七个方面。

一位置适宜， 该地距南关、 东关均只一二里， 在广九车站对面， 与东堤仅隔一表带水， 地点优于河南， 形似沙面而广袤倍之， 可设商铺， 可建工厂， 可筑货栈， 可营住宅； 一布置合法， 堤岸马路公园草地， 均甚宽敞， 估全岛面积十分之四而强， 较之香港、 沙面， 未遑多让； 一交通便利， 铁桥二座， 电车可以通行， 北岸可泊小轮船， 南岸且可泊大轮船， 火车站即在其北， 往来极形便利； 一空气鲜洁， 四面临水， 中部街道， 四通八达， 且家家有后路， 绝无空气不通， 及火患危险之弊； 一外观整齐， 街道之整齐无论矣， 即将来建筑房屋，亦有划一章程， 务使此新辟市场， 整齐壮观； 一注意卫生， 凡文明商埠卫生应有之事， 皆力求完备， 特别营业， 如娼寮戏园之类， 易碍公安者， 皆划定范围，以免淆难； 一暂免税捐， 在民国五年六月以前， 除本埠公益必需经费， 取诸当地外， 其余税捐， 暂行免收， 将来能否展期， 再行酌定； 一地价便宜， 现定大沙头最高地价， 较之长堤最高地价， 不足三分之一， 数年之后， 获利三倍四倍，未可知也……

对于其开发模式， 大沙头工程局显然借鉴了西方的经验， 即“公家只建筑堤岸、 马路、 沟渠及其他公用房屋， 并填高地盘， 其余店铺住宅， 由商民领地自建。 永执其业， 官民交利， 而收效亦速”^[30]。

大沙头基础设施建设在1915 年开始动工， 首先进行的是堤岸建设， 但“后来由于政治动乱日趋激烈， 且至今仍断断续续地发生， 致使工程处于停顿状态。现已完成的堤岸长达2,690英尺……还有大约2,000英尺部分未完成的堤岸”^[31]可见， 这一规划一直未能完全实现， 但在历年的城市规划总图中， 此次规划的基本路网框架一直得到了延续。

图6 -11　1914 年大沙头地势及建筑计划图

资料来源： 陈盛仁绘制： 《广东省大沙头地势及建筑计划图》， 广州： 广东省大沙头工程局， 1914 年

大沙头的整体开发由政府主导， 其土地被政府严格控制， 发展受到限制，但其居住和商业的规划定位却为周边地区的发展带来了生机。 20 世纪10 年代，与大沙头一涌之隔的新河浦地区在西方传教士的推动下最先发展起来， 随后华侨也看中了新河浦这一地区的发展潜力开始购买土地建设住宅。

6.3.2.2　机场建设区

1915 年护国战争爆发， 军阀混战， 大沙头整体规划的设想并未实施。 在此之后， 在孙中山“航空救国” 思想的影响下， 1918 年中华民国军政府航空处选址大沙头建设水陆两用机场， 位于大沙头三马路、 四马路一带， 南起沿江东路，北至大沙头新市场。 当时的航空局、 航空学校以及飞机修理厂都设在大沙头(图6 -12)。(www.xing528.com)

大沙头机场一带防卫十分严密， 机场四周遍插红旗， 水上以水火罐为界，陆上则以红旗为界， 除大本营及航空局派出的舰艇及人员外， 其他任何人和船只均不得进入界内。 如有擅自闯入者， 驻军可以开火迎击 (图6 -13)。

图6 -12　1928 年的大沙头地图中绘有航空学校和航空处飞机厂

资料来源：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等编著： 《广州历史地图精粹》， 北京：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03 年

图6 -13　大沙头水上飞机场

资料来源： 中国记忆论坛网

1923 年1 月， 福利公司理事曾琦计划将大沙头开辟为大型的公共商业娱乐区， 将东堤一带娼寮花舫、 茶酒楼戏院、 游戏场、海水浴和普通浴室， 全部聚集于大沙头， 这一设想因军事禁区的影响未能实施， 只是在大沙头珠江岸边集聚了大量的妓艇。^[32]1927 年， 福利公司拟在大沙头开辟赛马场， 后因涉及在军事范围附近， 也遭到广东省政府的驳回。^[33]之后， 航空处也曾考虑将大沙头管荒民地内福利公司所拥有的500 余井用地收回， 以扩充机场范围^[34]，但由于福利公司的反对也没有成功。 在此期间， 由于受到大沙头机场的限制，东山的住宅区建设逐步向北发展。

6.3.2.3　公共商业娱乐区

1928 年， 原大沙头飞机场不敷使用， 航空处选址瘦狗岭侧旷地修筑新机场。 1931 年建成以后， 大沙头机场废弃。 1931 年， 市工务局考虑到大沙头涌经常淤塞， 决定将其填塞， 开辟为住宅区， 以发展市政， “预算该河涌可填得新地约一万六千六百井， 除去马路所占面积外， 尚余一万零八百井”^[35]。 这为大沙头提供了新的发展空间。

1932 年， 借大沙头机场搬迁之契机， 广东省政府颁发《决议辟大沙头商业区》 文件， 重新将大沙头地区作为商业区开始建设。 9 月， 时任工务局技正(工程师) 的胡栋朝在《条陈发展大沙头商业区计划》 中指出： “大沙头附属市区， 背山面水， 交通方便， 中外人士日见规划为商业区或住宅区之必要。” ^[36]1933 年春， 大沙头的开发建设再次启动， 扩建直通大沙头的东山马路， 由7.35公尺扩宽为18.288 公尺， 以适应大沙头商业区的发展， 同时沿岸砌石， 划定区内马路界线， 分段招商建筑。 建设厅还勒令全市的烟室、 赌馆迁至区内营业，并设立大规模公共娱乐场所。 但三年之后(1936 年) 陈济棠下台， 不久抗日战争爆发， 大沙头发展为商业娱乐区的计划， 也就不了了之(图6 -14)。

图6 -14　1932 年至1948 年大沙头地区规划的演变过程

资料来源： 作者根据《广州历史地图精粹》 整理

大沙头火车站的规划建设是大沙头地区发展的重要契机， 但市政当局对其后续的规划定位摇摆不定， 却对其周边的发展带来促进或是抑制的作用。 1910年， 市政当局最先将大沙头地区整体规划为居住组团； 1914 年， 又谋划作为商业区开发； 1918 年， 为发展航空事业， 又将其作为机场建设区， 从而限制了周边商业和居住区的发展， 居住区建设北移， 无形中促进了一涌之隔的新河浦地区的居住区发展； 1922 年， 在行政合署办公大楼选址时， 曾因大沙头“水运便利， 近广九车站， 附近各地价值日增” 的原因， 考虑将其作为三个选址方案之一， 后因“僻处一隅， 地脚工程加增， 公用各物均需设置”^[37]而最终没有作为行政区； 1932 年， 随着机场的搬迁， 大沙头又再次作为商业区发展； 在此之后， 大沙头地区的规划一直没有做过大的调整， 只在1942 至1947 年间规划路网略有调整， 放射性路网的格局以壮观海珠新规划的行政中心区， 但1948 年以后， 大沙头依然回到了原有的规划方案。

无论大沙头地区规划如何调整， 它始终是政府规划的重心， 但正因为规划不断调整， 大沙头的发展也举棋不定， 作为居住、 商业、 机场的设想最后都不了了之。 但出乎意料的是， 由于政府学习西方土地管理的经验， 对大沙头地区用地始终予以严格的控制， 这反而为周边地区的发展创造了条件。 直到新中国成立后， 大沙头东段部分没有建设的地区开挖为人工湖， 成为东山湖公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