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书序》中提到:“西旅献獒,太保作《旅獒》。”西旅指的是西方的方国,当时极有可能已经归附了西周。獒,大犬。西旅与西周交通,因此献上了其当地的特产獒。太保,指的是召公奭。太保召公认为不能接受西旅所献上的獒,因此劝诫武王要勤于政务,谨慎德行,以免因为沉迷玩乐,耽误了政事。因此写了这篇训政之文。
本篇除了史官的说明之外,主要是召公的诰词。劝诫武王要谨慎德行,不能骄奢淫逸,要注重细行。
【原文】
惟克商①,遂通道于九夷八蛮②。西旅厎贡厥獒③,太保乃作《旅獒》,用训于王④。
【注释】
①克商:指的是周武王灭商。
②通道:开辟道路的意思。蔡沈在《书集传》中解释为:“曰‘通道’云者,盖蛮夷来王,则道路自通,非武王有意于开四夷而斥大境土也。”九夷:是对古代东方少数民族的泛称。《后汉书·东夷传》中记载称:“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八蛮,是对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也就是南蛮。这泛指周王朝周围的少数民族,后来通称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左传·昭公九年》中曾经这样解释说:“我自夏以后稷,魏、骀、芮、岐、毕,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东土也。巴、濮、楚、邓,吾南土也。肃慎、燕、亳,吾北土也。”
③西旅:西面的方国,应当是西戎一支。厎:至、来。
④太保:即召公奭。训:训戒、劝导。
【译文】
周武王灭亡商朝之后,便开辟了可以通往周围少数民族的道路。西面的旅国进献了獒,太保召公奭因此写了一篇诰文《旅獒》,用来劝诫周武王。
【原文】
曰:“呜呼!明王慎德,四夷咸宾①。无有远迩,毕献方物②,惟服食器用③。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④;分宾玉于伯叔之国⑤,时庸展亲。人不易物,惟德其物⑥。
【注释】
①四夷:指的是四方的少数民族。咸:全部,都。宾:归附,宾服,归顺,服从。
②方物:《孔传》中解释为:“方土所生之物。”
③惟:只、仅。
④昭:昭示,表明。德之致:蔡沈解释说:“谓上文所贡方物也。”异姓之邦:周王姓姬,周王消灭商朝之前,三分天下有其二,有很多异姓的方国来归顺。灭亡商朝之后,又分封了一些异姓诸侯。
⑤伯叔之国:指的是同姓的诸侯国。 《左传·襄公九年》中记载称:“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周武王灭亡商朝之后,分封了大批同姓诸侯,大多是文王的子嗣、武王的兄弟。
⑥易:轻易。蔡沈:“王者以其德所致方物,分赐诸侯,故诸侯亦不敢轻易其物,而以德视其物也。”
【译文】
召公说:“啊!贤明的君主要谨慎自己的德行,四方的少数民族才会来归附。不管距离远近,全都会呈上当地的特产,只要吃穿日常用品就够了,君王因此分别赐予那些异姓的诸侯贡物,来表明自己的圣德,让他们不荒废自己所要承担的义务。分别赐予珠宝给那些同姓的诸侯,来表明骨肉之情。人们不亵渎贡品,而是看这些贡品是否符合了德的标准。
【原文】
“德盛不狎侮①。狎侮君子②,罔以尽人心;狎侮小人③,罔以尽其力。不役耳目,百度惟贞④。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志以道宁⑤,言以道接⑥。不作无益害有益⑦,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⑧。犬马非其土性不畜⑨,珍禽奇兽,不育于国⑩。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
【注释】(www.xing528.com)
①狎(xiá)侮:轻慢,侮辱。
②君子:这里指的是拥有一定地位的人,也就是统治者。
③小人:下层的百姓,也就是被统治者。
④耳目:指的是通过感官获取声色。百度:指的是百事。《左传·昭公元年》中写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杜预注:“兹,此也。爽,明也。百度,百事之节也。”贞是正的意思。《孔传》中记载称:“言不以声色自役则百度正。”
⑤志:《孔传》中认为:“在心为志。”言,《孔传》中认为:“发气为言。”道:蔡沈认为:“道者,所当由之理也。”宁:安定。
⑥接:接受,接纳。又有《朱子语类》中认为:“接者,酬应之谓。言当以道酬应也。”又曰:“志,我之志;言,人之言。”可备一说。蔡沈认为:“己之志,以道而宁,则不至于妄发;人之言,以道而接,则不至于妄受。”
⑦无益:《孔传》中认为:“游观为无益。”
⑧异物:《孔传》中认为:“奇巧为异物。”
⑨土性:指的是土生土长。畜:豢养,畜养。《孔传》中写道:“非此土生不畜,以不习其用。”
⑩不育于国: 《孔传》中写道:“皆非所用,有损害故。”
格:到,来。
迩:近。
【译文】
“德行盛大不能被轻视。轻慢官员,就不能让他们尽心尽力。轻慢百姓,就不能让他们竭尽全力。不沉溺于歌舞女色,各种事物都办得妥当。玩弄百姓丧失君德,玩弄东西容易丧失志向。自己的志向要贴合道理才能安定,言语要符合道理才能被人所接受。不去做无益的事情,事情就能成功;不看重那些精巧的东西,不轻视那些实用的东西,百姓就会富有。犬马这些牲畜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不要去养,珍奇异兽更不可蓄养在国内。不将远方献上的贡品当作宝贝,那么远方的人就会过来归附;所尊重的只有身旁贤能的人才,那么身边的人就安定了。
【原文】
“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①,终累大德②,为山九仞③,功亏一篑④。允迪兹⑤,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⑥。”
【注释】
①不矜:《孔传》中解释为“轻忽”。蔡沈认为是矜持的意思。细行:小举动,细微行为。
②累:牵连,连累、损害。
③九仞:《孔传》中认为:“八尺曰仞。”
④篑(kuì):盛土用的竹筐。
⑤允:信。迪:施行。兹:此,指的是上面的训言。
⑥乃:你,指周武王。世王:即世世为王、世代为王。
【译文】
“啊!从早到晚无时无刻都不能不勤奋。不留意自己的小举动,最终会损失大的德行。就像是堆起九仞高的土山,就算是只缺一竹筐的土,也不能说是大功告成。要是真的做到这一点,百姓就能安居乐业,您就能够世代为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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