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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永安縣次志:盗贼平息,山上铁矿

时间:2023-08-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嘉靖三年,桃子園居民李文積鳩聚奸宄,習兵技,市戰馬,鹵掠都鄉,奪占田地,官兵逐捕久弗克。永安縣境内重巒疊嶂,以前本是盗聚集的地方。于是都御史張嶺徵調達、漢兩軍,并發文命令嶺東參議徐度、僉事施等協同討,這次征討共俘虜、斬殺寇千餘人,亂才得以平息。礤頭山以前有鐵礦,上杭人楊立在山上拉風箱鑄生鐵,與關亞蘇、李黃目等在那裏建立賦巢。

康熙永安縣次志:盗贼平息,山上铁矿

葉春及歸善人戶部郎中

【原文】

永安重巒複嶂,昔固盗藪。弘治九年,黃恭長等聚爲盗,據羊角山與蓮塘、包溪、塘坑,立四寨。歸善簿楊文等擊破之。嘉靖三年,桃子園居民李文積鳩聚奸宄,習兵技,市戰馬,鹵掠都鄉,奪占田地官兵逐捕久弗克。都御史張嵿發達、漢兩軍,檄嶺東參議徐度、僉事施等討之,俘斬千餘,賊始平。磜頭山與烏禽、天字、清溪等嶂,員墩、黃沙等山,聯絡歸、海、長、河、龍川等縣,綿亘險阻。而磜頭山故有鐵冶,上杭人楊立鼓鑄,與關亞蘇、李黃目等遂巢其中。徒黨五百人,分道出掠,嶺東兵僃尤瑛屢撲不能絶。

【譯釋】

永安縣境内重巒疊嶂,以前本是盗賊聚集的地方。明弘治九年(一四九六),黃恭長等人結夥爲盗,占據羊角山與蓮塘、包溪、塘坑,共立四個山寨。歸善縣主簿楊文等攻破了這些山寨。明嘉靖三年(一五二四),桃子園居民李文積糾集不法之徒,練習武藝,購買戰馬,擄掠城鄉,霸占田地,官軍追剿了很久都沒攻克。于是都御史張嶺徵調達、漢兩軍,并發文命令嶺東參議徐度、僉事施等協同討賊,這次征討共俘虜、斬殺賊寇千餘人,賊亂才得以平息。礤頭山和烏禽嶂、天字嶂、清溪嶂等,以及員墩山、黃沙山等,連接歸善、海豐、長樂、河源、龍川等縣,延綿不斷,險阻異常。礤頭山以前有鐵礦,上杭人楊立在山上拉風箱鑄生鐵,與關亞蘇、李黃目等在那裏建立賦巢。他們有同夥五百人,分路四出搶掠,嶺東兵備尤瑛多次出兵追剿,却始終不能消滅他們。

【原文】

三十二年,發兵大舉,斬獲甚衆,賊窮遯,還磜頭結寨自固。

三十三年,瑛曰:「賊據五縣山谷中,多良田,流民雜居,易嘯聚。出則賊多,歸則賊少,皆近巢,居民半爲賊黨故也。乘其未穫,以大兵臨之,乏食自困,乃可禽矣。遣指揮王寶帥銳卒七百,倍日竝行,直擣其穴,斬七十七人,衆潰,遂禽立等。立有姑,後盗大起,往來諸巢,賊皆姑之。

三十五年,古名黃沙湯賊温獅、温豹及龍迪程鄉人,伏烏禽嶂出掠柘園,執求盗通判洪璋還,黃沙千夫駱明魁敗之,通判獲兔。賊至藍溪而解。或曰:執通判者,藍溪賊馮老虎、王道招也,蓋迪合之。又曰:免通判,殺王道招,龍川寶鴨地撫民曾子招云。

【譯釋】

明嘉靖三十二年(一五五三),官府發兵大舉圍剿叛賊,斬殺和俘虜了很多賊寇,賊群亡命而逃,回礤頭山紮寨自守。

明嘉靖三十三年(一五五四),尤瑛說:「賊寇盤據在五縣交界的山谷中,擁有大量良田,而且流民雜居,容易結夥爲盗。賊寇出巢時人多,歸巢時人少,都是在賊巢附近,所以這是居民多半爲賊人同黨的緣故。我們應乘他們還沒有收割,以重兵壓境,賊群缺乏糧食陷入困境,便可活捉他們。于是派遣指揮王寶率領七百精兵,日夜兼程,直搗賊巢,斬殺七十七人,眾賊潰逃,終于擒獲楊立等人。楊立有一個姑母,楊立被抓後賊寇勢力再度壯大時,她奔走于各個賊巢之間,賊人都稱呼她「姑姑」。

明嘉靖三十五年(一五五六),古名黃沙湯賊首温獅、温豹及龍迪(程鄉人),在烏禽嶂埋伏,突然劫掠柘園,活捉了尋找盗賊的通判洪璋回巢,黃沙千夫駱明魁打敗賊群,通判洪璋獲救,幸免于難。賊群逃至藍溪便解散了。(有人說:捉通判的是藍溪賤馮老虎、王道招,龍迪協助他們。又有人說:使通判免于難,殺王道招等人的,是龍川寶鴨地撫民曾子招。)

【原文】

三十九年五月十六日,藍能賊李烏蛇上杭人,或曰吳萬能蓋合夥云,襲郡城外東平,欲席卷去。未至十里而曙覺,遂破涌口營、鹿游岡,虜掠子女,責贖稇載而歸。當是時,烟火達于譙櫓,不能以一矢加遺,兩江群盗遂熾。西江則伍端號花腰蜂、陳世安、甯五、温七、藍辛、甘秀松、葉蘭馨、陳繼餘、朱元聚、謝君選、陳倫、林汝吉、張前池、盧子盛、李元冲、李三、黃子瑞、刁世興、林金、曾惟賢、葉景清;東江則孫大德、陳松山、龍迪、李烏蛇、諸世和、謝飛虎、李南山、張明宙、謝前墩、劉藍村、吳竹池、葉丹樓、蘇繼相、葉萬、葉千、蕭藍鄉、賴時清、葉景實、李元立、楊子亮、李竹山、丘宗堯、鮑時秀等,先是長樂、海豐之間,迯軍坑有銀穴,河源密坑亦有之。兩處卝開,則豪民往往羶附。及封穴,所獲不足,更費折閱,遂剡戟而起。伍端、龍迪、謝飛虎、蕭藍鄉、鮑時秀,若李南澗、馬化龍、馬化虎、李春魁、蘇繼春等皆卝徒也。奸民滭沸,乘釁俱發,索隨和建名號者不可勝數。程揭之盗,又澒洞其間,大群數千人,小群數百,几數十百群。東至興寧、長樂、程鄉、揭陽,北至河源、龍川,西至博羅,南至海豐、歸善以及東莞,無不罹其鋒者。永安其蹂躪之區也。執官吏,質墳墓,虜人民,室妻女,焚廬舍,據土田。死者以谷量,澤若蕉即,欲假息城郭,豈能盡容?數村一壘,賊去則耕,至則閉壘而守,往往陷沒。

凡賊,有大總、二總至于五總,亦曰滿總、尾總。分哨爲哨總。禽總,演禽者也。書總掌書記者也。旗總職志者也。紀綱諸事曰長幹。衆賊曰散班。其上有甲頭,合數群有都總。几大總死,謀所立建:所授皂旗,束以青茅,以次拜旗,拜而張則立之矣。張則陰風颯颯,若有馮之者云。其祭旗用人,使目于旗而後殺之,漬旗以血,括其髮爲旄頭焉。其長技有大布旗,旗端繫以鐵鈎。有長竹鎗,二三人執之,進如風雨。其出劫卜於神,以决勝負。以誘爲知,以覆爲奇,以望屋爲糧,以闌出爲用,以劫質爲寶。當是時,盗賊孔棘,民死亡者非其父兄即其妻子。鵝埠嶺乃至千人盡屠,哭泣之聲不絶。日夜乞師,有司縮朒主撫,置不省。招賊闔郡怨知府顧言,後言辯誣,則以歸于兩廣都御史鄭銅,謂見圖上進兵便宜,艴然不悦,不以上聞,又不發兵,御史潘季馴劾疏可考。

【譯釋】

明嘉靖三十九年(一五六〇)五月十六日,藍能賊人李烏蛇是上杭人,有人說吳萬能與他合夥,襲擊郡城郊外的東平,企圖將當地財物搶劫一空。沒想到走不到十里路就天亮被人發覺了,于是改變計劃,攻破涌口營、鹿游岡,搶人子女,責令贖人,滿載而歸。當時,戰火燒到城門口,官軍竟一箭未發,這樣一來,東西兩江沿岸群賊氣焰更加囂張。西江是伍端(號花腰蜂)、陳世安、甯五、温七、藍辛、甘秀松、葉蘭馨、陳繼餘、朱元聚、謝君選、陳倫、林汝吉、張前池、盧子盛、李元冲、李三、黃子瑞、刁世興、林金、曾惟賢、葉景清;東江則是孫大德、陳松山、龍迪、李烏蛇、諸世和、謝飛虎、李南山、張明宙、謝前墩、劉藍村、吳竹池、葉丹樓、蘇繼相、葉萬、葉千、蕭藍鄉、賴時清、葉景實、李元立、楊子亮、李竹山、丘宗堯、鮑時秀等,先是在長樂、海豐之間活動,後發現迯軍坑有采銀礦的洞穴,河源密坑也有。如果開發這兩處銀礦,那些豪門大戶往往會像螞蟻發現膻羊肉一樣一哄而上。等到封穴,他們所得不多,且要虧本售出,便會磨利兵器,群起造反。伍端、龍迪、謝飛虎、蕭藍鄉、鮑時秀這些人,跟李南澗、馬化龍、馬化虎、李春魁、蘇繼春等人一樣,都是采礦的。這些奸惡的人紛紛乘機發難,索要名聲或自封名號的不可勝數。程鄉、揭陽一帶的盗賊又遍布其間,賊群大則數千人,小則數百人,一共有幾十群上百群。東至興寧、長樂、程鄉、揭陽,北至河源、龍川,西至博羅,南至海豐、歸善以及東莞,沒有一處不深受其害。永安縣也是受他們蹂躪的地區。賊寇們綁架官吏,搗毀墳墓,虜掠人民,淫人妻女,焚燒廬舍,霸占田地。百姓的屍骨填滿山谷,沼澤也成了焦土,逃難的百姓想借城廓安身,但是小小的城廓哪裏能完全容納他們呢?只好幾個村子合築一道壁壘共同防守,賊群走了就耕作,賊群來了就閉門固守,但往往都被攻陷。

賊群的頭目有大總、二總直到五總,也叫滿總、尾總。分管把風放哨的叫哨總。擒總,管演武操練。書總管文書。旗總掌旗幟。管法紀等項的叫長幹。群賊叫散班。他們之上有甲頭,幾個賊群合起來統管者叫都總。如果大總死,要通過這樣的儀式選定繼承人:主持者接過所授的黑旗,系上青茅,大小頭目依次拜旗,誰拜時旗子張開,就立誰爲大總。黑旗張開時,陰風陣陣,像是靠了某種神力。他們祭旗用活人,逼其兩眼盯著旗子,然後殺掉,以血染旗,并剪下死者頭髮繫在旗杆頂上。賊寇最厲害的武器有大布旗,頂端繫上小鐵鉤。還有長竹鎗,二三個人共握一支,向前揮動時有如風雨來臨,呼呼作響。賊群外出劫掠前先求神問卜,以定勝負。他們以巧言誘惑爲明智,以内部顛覆爲奇功,以豪門大戶爲糧倉,以夜間突襲爲上策,以劫持人質爲法寶。那個時候,盗賊遍地,民眾家裏死亡的人不是他們的父兄就是他們的妻兒。那時候,鵝埠嶺上千人被盡殺,倖存的村民哭聲不斷。他們日夜哀求官府出兵平息賊亂,但是官府畏縮不前,力主招撫,把百姓撇在一邊,不聞不問。(安撫賊寇的事,全縣民眾都怨恨知府顧言,後來顧言爲自己辯解,把責任歸于兩廣都御史鄭絅,說鄭絅聽了按圖進兵的建議後很生氣,既不上報,又不派兵,此事在御史潘李馴彈劾鄭絅的奏疏中可以查證。)

【原文】

四十年正月二日,招温七、藍辛、葉蘭馨入城聽撫,願歸松坑舊巢。二月十三日,伍端、陳世安、甯文舉即甯五,又招入城。陳世安願歸大安峝,甯文舉願歸碗窰峝,皆舊巢也。伍端初同陳世安,後巢碗窰。諸賊入城,耀甲躍馬,惟陳世安青袍而騎。共輸大布旗八,長竹鎗十,馬二駟,見謂買牛買犢矣。顧言惠陽圖說賊,先以必剿爲名,因兵未發,仗軍門德威,伏首偃戈,而鄉人參議利賓、監生姚浤身任其事,力排群詆,故賊傾信不疑。後吳軍門劾言,受賊千金聽撫。賓爲囊橐無據,惟參議皇甫涣使仵政從兩家索金。政時給事守道爲余言。一出郊關,且歸且劫。送者固在,自是良民禦賊,反蒙激變之辜。賊益恣行,逼近城府,乃遣一卒導歸,而以還鄉上報。賊鄉安在?其所據者,皆良民之產也。

【譯釋】

明嘉靖四十年(一五六一)正月初二,招温七、藍辛、葉蘭馨入城接受安撫,他們願意回松坑老巢。二月十三日,伍端、陳世安、甯文舉即甯五,又被招入城。陳世安願歸大安峝,甯文舉願歸碗窰峝,兩峝都是舊巢穴。伍端起初與陳世安同歸大安峝,後歸碗窰。幾個賊首入城接受招撫時,鎧甲閃耀,躍馬揚鞭,威風凜凜,只有陳世安穿著青袍騎著馬,一副文人打扮。受招賊群一共繳納八杆大布旗,十支長竹鎗,二套駟馬車,見人就說是買牛買了牛崽。顧言在惠陽試圖說服賊寇歸順。先聲明「如不歸順,必定剿滅」而未發兵,依靠官軍的德望和威力,使賊首屈服,放下武器,同鄉參議利賓、監生姚浤親自負責此事,他們據理力爭,駁倒了許多詆毀官府的說法,所以賦寇深信不疑。後來吳軍門彈劾顧言,說他接受賊首千金的賄賂而讓其歸順。利賓認爲這種口袋裝銀的事沒有真憑實據,只有參議皇甫涣派仵政從兩家索要銀兩的事可能是真的。這是當時任給事守道的仵政對我說的。招安後的賊群一出城關大門就邊走邊劫。送行的人還在他們身邊,自然都是老實本分的百姓,沿途抵禦賊寇的人反而蒙受「激變」之罪。因而賊寇更加横行無忌,他們逼近城府,然後派一名小卒帶路回巢,却以還鄉上報。賊寇家鄉在哪裏?他們所占據的都是平民百姓的私產啊。

【原文】

四十一年,兩廣都御史張臬既平張璉,旋師至惠,百姓號泣請討端等,赫怒興師。賊有中詗,先出間道擊我參將謝勅,僅以身免。取其徽章以迎我軍,我軍無不敗者。臬怒,禽兩大姓,傳檄江閩,徵發廣西狼兵大舉,會被劾去,事遂已。都御史吳桂芳至,納然撫爲上策矣。朝廷軫念元元,設伸威兵備分巡惠州道加參將。

四十三年,葉丹樓、葉萬等流劫廣、惠、潮三府,伸威道副使方逢時督兵討之。遇藍秋逕道狹,賊先據險,我兵失利,丹樓遂據中溪。逢時督守備王詔、衛經歷郭文通部兵萬餘未進。萬執丹樓請撫,兵罷。撫者未歸,萬遂破藍溪巢之葉千,又破白溪巢之黃允,又破掩桑巢之葉景實,又破南嶺巢之。琴江、古名士民黃遷、謝上表、葉春秀、黃讓等議:「阸區斗碎山谷間,官府號令不及,故令盗賊紛紛至此。惟置縣,庶亂略可遏也。」請于伸威道副使方逢時,曰:「善」。而文通沮格,久不决。

四十四年,伍端别部王西橋出劫東莞,殺百戶王詵、典史蕭承命,執郭文通于永平。

【譯釋】

明嘉靖四十一年(一五六二),兩廣都御史張臬掃平張璉之後,勝利回師惠州,百姓哀號痛哭,請求討伐伍端等賊群,張臬勃然大怒,出兵討賊。賊寇預先通過密探得到情報,抄小路襲擊我參將謝勅,謝勅僅僅能逃脫。賊眾取得他的旗號迎戰我軍,我軍中計受騙,全軍敗北。張臬怒擒兩大姓賊首,并傳令江、閩兩省,準備調集廣西狼兵大舉進攻,恰在此時被彈劾免職,剿賊計劃便擱置下來。都御史吳桂芳前來處理此事,采納招撫的主張并視爲上策。朝廷深切關顧黎民百姓,設置伸威兵備分巡惠州道加參將官府,以禦賊保民。

明嘉靖四十三年(一五六四),賊寇葉丹樓、葉萬等流動擄劫廣州、惠州、潮州三府,伸威道副使方逢時指揮官軍征剿。在藍秋逕與賊寇遭遇,因爲路徑狹窄,賊寇又搶先占據險要地勢,我軍失利,葉丹樓攻占中溪。方逢時統領守備王詔和衛經歷郭文通率領的萬餘人却按兵不動。葉萬捉來葉丹樓請求招撫,官軍撤兵。但是,招撫者還未撤回,葉萬就攻破了藍溪的葉千賊巢,接著又攻破白溪的黃允、掩桑的葉景實,又攻破南嶺的賦巢,并在南嶺駐紮。琴江、古名士大夫和民眾的代表黃遷、謝上表、葉春秀、黃讓等人建議:「這一帶地勢險要,道路崎嶇、山峰陡峭,且分散狹小的山谷間,官府的號令無法傳達,難以管轄,所以盗賊紛紛到這些地方安營紮寨。只有立縣設衙,才能略爲有效地遏制紛繁的賊亂。」他們向伸威道副使方逢時提出建縣的請求,方逢時說:「好主意。」然而,此事由于郭文通的阻止,久拖不决。

明嘉靖四十四年(一五六五),從伍端賊巢分出的王西橋一夥劫掠東莞,殺百戶王詵、典史蕭承命,并在永平抓走了郭文通。

【原文】

四十五年,都御史吳桂芳討之。總兵俞大猷將中軍,遊擊將軍魏宗瀚將左軍,參將王詔將右軍,伸威道副使張子宏【一】督軍,參議陳紀主餉。俞大猷自河源歸,所部兵焚劫東平,士民雍罵爭提之,慚恧。行至西江平山,則西橋已出東莞。八月,兵至周家村,遇賊敗之,西橋走八都粉壁嶺。賴時清者,葉丹樓黨也,同西橋先出,至是合群走梧桐山。又敗之,殺賴時清。張子弘上功幕府:「王賊聞兵至合,黃鹿觜、李元立、賴時清拒我。八月二十八日,斬李元立。九月十日,斬賴時清。二十六日,禽王西橋,而黃鹿觜傷于陣,賊奪而焚之。嘗詢導師上淮王某,黃鹿觜即賴時清,以其觜如黃鹿,人呼爲黃鹿觜。當時賊只二夥,而琴江黃讓言:李元立故海豐馬公山賊,亦葉丹樓黨也,丹樓禽則歸馬公山。四十四年,爲别巢曾朝元所殺。」功状蓋多文餙之辭。王西橋保三夫田山,三將軍則退淡水,日作樂酣飲。賊獻乘馬,先酒若干甔,曰行間無乃,蒙冒霧露,有不腆之酒,敢獻從者,俞大猷納之,亦王某言。賊遂鈔糧以去。十月二十二日,師進上淮,平山賊夜襲我,殺總目徐良。二十五日,進師三夫田山下。俞大猷曰:「詔書名捕西橋非黃鹿觜也,有能縛至西橋者予千金,且罷兵。」于是黃賴兩部張直手等,縛西橋輿寘打鼓嶺下予大猷。大猷亦縛張直手退師淡水。當是時,賊食絶,數日死矣。師退,則下梅子林四掠,病者復起。閏十月二日,大猷使魏宗瀚擊梅子林敗績,死者甚衆。賊雖合,然各有部。其下梅子林也,王賊壁東、賴賊壁西。大猷以詔書故,王賊終不能釋然于懷,復誘賴賊襲擊之。王賊覺,交綏,自是兩部遂分。大猷策賊獷悍不可勝。得王西橋,明詔可塞,則稱病旋師。

【注釋】

【一】張子宏:當爲張子弘。

【譯釋】

明嘉靖四十五年(一五六六),都御史吳桂芳統兵討伐王西橋。總兵俞大猷率中路軍,遊擊將軍魏宗瀚率左路軍,參將王詔率右路軍,伸威道副使張子弘監督指揮各路兵馬,參議陳紀負責軍糧。俞大猷從河源返回,所帶隊伍途經東平,燒殺搶掠,對此,士大夫和老百姓罵聲不絶,俞大猷深感慚愧。官軍行至西江平山時,王西橋已離開東莞。八月,俞大猷部到了周家村,與賊遭遇并打敗了賊群,王西橋逃往八都粉壁嶺。賴時清是葉丹樓同黨,同王西橋搶先逃出,至此,合爲一群逃到梧桐山。俞大猷再次打敗賊群,并殺了賴時清。[張子弘向上請功,王西橋一夥聽說官軍已到,聯合黃鹿觜、李元立、賴時清負隅頑抗。八月二十八日,俞大猷部殺了李元立。九月十日,斬殺賴時清。二十六日,擒獲王西橋,黃鹿觜在戰場上受重傷,賊寇將黃搶回并焚屍。我曾經問過上淮的導師王某,得知黃鹿觜就是賴時清,因爲他的嘴像黃鹿,人們便叫他黃鹿觜。當時,賊只有兩夥,琴江黃讓認爲:李元立原是海豐馬公山賊寇,也是葉丹樓同黨,葉丹樓被擒後,他們便回到馬公山。嘉靖四十四年(一五六五)被另立門戶的曾朝元所殺。請功文書中說的,很多是文過飾非之辭。]王西橋死保三夫田山,三位將軍則撤回淡水,每天盡情飲酒作樂。賊寇前來獻納車馬時,先獻酒若干瓶,稱那酒是市場上所沒有的,會冒出霧氣,凝結露珠,所存不多,奉獻給將軍部下享用,俞大猷收受了,這也是王某說的。于是賊寇强行運糧回去。十月二十二日,官軍進駐上淮,平山賊寇夜襲我軍,殺了總目徐良。二十五日,進軍三夫田下。俞大猷說:「詔書上指名追捕的是王西橋,不是黃鹿觜,誰能綁來王西橋,獎千兩銀子,并且撤兵。」于是王西橋、賴時清部下張直手等,連車帶人把王西橋綁到打鼓嶺下交給俞大猷。俞大猷也綁了張直手并率部撤回淡水。當時,賊群已斷糧,不出幾天就得餓死。官軍撤退,賊群就到梅子林四處搶掠,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賊寇又恢復了元氣。閏十月二日,俞大猷派魏宗瀚攻擊梅子林,吃了敗仗,死了很多人。賊群雖然聯合起來,但各有自己的隊伍。他們到梅子林,王西橋、賴時清兩賊分别在東邊和西邊築壘。因爲俞大猷持詔書指名搜捕王西橋,王賊始終不能消除對他的怨恨,俞大猷又誘使賴時清賊襲擊王西橋。王西橋及時發覺,雙方打了一場,從此兩夥賊寇徹底分裂。俞大猷謀劃:賊群粗暴强悍,不可戰勝。如果捉到了王西橋,詔書責成的事就可以交差,自己也可以稱病班師回朝了。

【原文】(www.xing528.com)

次西江平山,使王詔招王賊。其賴賊自使校長魯太平招之。師旋至金斗水,賊乃歸。西橋衆尚千餘,王詔令歸者右袒,畱者左袒,畱者三百餘,歸碗窰。林金、曾仕龍等迯歸海豐坎下處,畱者于柘園,尋殺之。魯太平送鍾英、鍾元等,皆賴時清部也。功狀分布鍾元爲李元立部。過烏桕塘、劉生登壘數之以策,千七百騎遂破義容烏鵲潭,殺三百人。又破清溪神宫巢焉。其黨江漢、曹志良、卓子旺等破古名、琴江諸鄉分巢,魯太平還報安撫竟。賊破義容,義容人上變門者止之不得入。余爲言於張公曰:「俞總兵縱賊殘滅百姓,百姓得而食之不厭。」張公曰:「豈惟百姓,余亦欲食。其餘費金四萬,止得王西橋一人。」因出書示曰:「吾固督之罪不在我。」復曰:「義容去城百里亦遠矣。」余曰:「未論百里,即五百里乎潮也,千里乎閩也。何地可居賊者?豈如胡虜苐,驅長城外哉。」張公曰:「義容聞之舊固賊巢。」余曰:「粵當元末,固何左丞所據也。今有據者而以此言相抵得乎?」張公語塞。徐曰:「吳軍門言,粵士大夫不如閩之分貧也。閩有倭難,其士大夫嘩于朝,歲得軍資二十萬,故能遂平岛夷。粵士大夫貧之不分,無肯出而譁者,徒以滅寇相責,無米而粥能哉!」余曰:「粵有士大夫,惟廣州無賊,彼固不譁,惠州有賊,欲譁如無。士大夫何請諸公譁之?」張公曰:「善。」余乃言:「義容之破,與賊火藥,健兒蔡鳳王濟也。」張公曰:「聞之恐無幾。」余曰:「殺人足矣,烏用多爲。自是百姓糜爛有告者。」張公苐曰:「賊老矣,官亦老,可若何?」又曰:「百姓有鬪可攝,而至賊能以符召之乎?無所控訴,惟俟命于天耳。」

是役也,三夫田之兵不退,可無血刃,賊自萎餧而死。守蝲灘逕可一覆而禽也。退淡水,故得掠鹵而食,還平山又還金斗水,賊乃安步而歸。魯太平在賊,令醵金謝張子弘,出教自明。即令俞大猷皭然縱賊殘民,餙功罔上,使禍延於六載,數萬生靈肝刲塗地,其罪可勝道哉!百姓屢請置縣,至是,都御使吳桂芳用張子弘議,賴時清、李元立、黃鹿觜三人死而東江之巢空,王西橋執而西江之巢空,可縣。始上奏。下巡撫都御史巡按御史未覆。語在《建置志》。

【譯釋】

俞大猷率部駐紮在西江平山,讓王詔出面招撫王西橋。至于賴時清,派了校長魯太平前往招撫。官軍回師金斗水,賊群才回去。王西橋還有千餘人馬,王詔命令想回家的袒露右臂,想留在賊巢的袒露左臂,結果留在賊巢的三百人,回碗窰。林金、曾仕龍等逃回海豐坎下,把留下的放在柘園,不久就殺掉他們。魯太平送鍾英、鍾元等回去,他們都是賴時清那一夥的。(請功文書中把鍾元劃歸李元立一夥。)過了烏桕塘,劉生登上營壘的望樓,一條條爲他們獻計,一千七百人的騎兵便攻破義容烏鵲潭,殺了三百人。又攻破清溪神官,并在那裏築巢駐紮。他們的同夥江漢、曹志良、卓子旺等攻破古名、琴江幾個鄉,并分别紮下營寨。魯太平回來報告說:「妥撫完畢。」(賊群攻破義容時,義客人想向官府密報緊急事變,守門的人阻攔著不准他們進入。我因此對張子弘說:「俞總兵放縱賊寇殘害百姓,百姓都恨不得吃他的肉!」張公說:「何止百姓想吃他的肉,我也想吃。花費銀子四萬兩,只抓到王西橋一人。」接著出示有關文書說:我本來只負責監督,并非具體的指揮者,不是我的罪過。」又說:「義容離縣城百里之遥,也確實太遠了。」我說:「别說百里,即使是五百里外的潮州,千里遠的福建,哪一個地方能容賊寇?驅逐這些賊寇難道像把胡人一個個驅逐到長城以外那樣艱難嗎?」張公說:「據說義容舊時本來就是賊寇巢穴。」我說:「廣東在元末本屬何真管轄,現在的管轄者能用『原本如此』這種話來推卸責任嗎?」張公無言以對。稍後,他慢慢地說:「吳軍門說,廣東士大夫不像福建士大夫那樣甘于貧困。福建有倭寇造成的劫難,他們的士大夫就紛紛要求朝廷救濟。結果每年得到二十萬兩銀子的軍費,得以蕩平來自島國日本海盗。廣東士大夫不甘承認貧困,沒有人肯出面要求救濟,只會以『滅寇不力』互相指責。無米又要煮粥,辦得到嗎?」我說:「廣東有士大夫,只因爲廣州沒有賊寇,他們固然不會向朝廷提什么要求。惠州有賊寇,但沒有士大夫,提了也沒用。士大夫爲什么請你們幾位有地位的人向朝廷反映?原因就在這裏。」張公說:「對呀!」我便說:「義容陷落,爲賊寇提供火藥的是健兒蔡鳳、王濟。」張公說:「聽人說,他們恐怕沒有多少罪過。」我說:「殺人這一條就夠了,哪裏要很多?這本是遭殘害的百姓告發他們。」張公接著說:「賊老了,官也老了,能拿他們怎么樣?」又說:「貧困的百姓,我們救濟點糧食就可以收攏人心;至于賊寇,難道能通過朝廷的軍令去召集他們嗎?他們胡作非爲,我們也無處控訴,只有聽天由命了。」)

這一仗,如果圍三夫田的官軍不撤退,便可避免殘酷的血戰,賊寇士氣低落、無糧草受困而死。我軍堅守蜊灘徑,也能翻他個底朝天,生擒賊首。官軍退至淡水,賊群因此得到機會搶糧爲食,官軍又連續退還平山、金斗水,賦群因而能夠從容不迫地返回巢穴。魯太平在賦巢,叫群賊凑銀子酬謝張子弘,這在他們所出的文告中可以看明白。即使此舉能讓俞大猷放縱賊寇,殘害百姓,貪天之功,蒙蔽朝廷,變得「清白」,但致使禍亂延續六年之久,數萬黎民肝腦塗地,這罪過能夠說得完、數得清嗎?百姓屢次請求立縣,至此,都御使吳桂芳采納張子弘的建議,賴時清、李立元、黃鹿觜三人死了,而東江賊巢空虛,王西橋被捉後,而西江賊巢空虛,時機成熟,可以立縣了。這才上奏朝廷。朝廷公文已下達巡撫都御史、巡按御史,未批復。詳情記載在《建置志》。

【原文】

其明年,則隆慶元年,穆宗即位。詔封疆以講武爲不急,以玩寇爲苟安,盗賊隱容,不早撲滅,往往釀成大患,巡按都御史參劾欽哉。葉春及應詔上書二十五篇,其一言盗賊曰:「臣五月離惠,賊巢五百里之内,破三十餘圍,殺萬人,陛下豈聞之乎?」報聞。二年,黃遷歲貢至京師,亦乞討賊置縣。報聞。遷疏略:賊雖巢于各鄉,聲勢相倚,出入無時,靡處不到。歸善、長樂、龍川三縣人民悉被殺虜,三縣墳墓悉被掘發,三縣廬舍悉爲煨燼,三縣女子悉爲賊棲,三縣田地悉爲蒿萊。至丁卯無穀可糶,斗米其直三百。富民始以嬴餘易食,繼折桷櫨;貧民始以行乞免死,終委溝壑。蕉根、苧葉皆養生之資,糠覈稗米比膏粱之奉。或盡室立槁,或爲奴苟生。自古及今,未有連年招賊害人,慘於倭寇,可痛哭而長涕也。而撫臣覆置縣之議。三年,制下立永安縣。以魏世熙知縣不至,四年,乃使陽江主薄林天賜守縣築城。五年告成。

自元年後,賊歲甚,舊者死,新者繼。一巢又分爲幾。鍾英自清溪左轉古名,至巖前鷓鴣塘而巢,據四十寨。江漢殺英,横行上、中、下鎮,據琴江,自横坑南盡南嶺一十二寨而巢。蓮塘賊黃宗顯殺江漢,則曹志良代領其衆,而巢龍窩。曾廷鳳亦鍾英黨也,據九丫樹,自黃塘營北至水潭鬱九村而巢。曾宗惟與其黨賀魁、陳子漢、甘公亮盡巢上、中二鎮之地。曾仕龍本海豐渠魁,入永安破古名、琴江諸寨而巢銅坑。葉景實與其黨鄔時會先據中溪,後巢南嶺。江萬松亦巢南嶺。卓子旺、李東山等各自爲巢,皆永安竟内。其黃民泰則巢藍溪,直永安北。刁世興則巢陽烏潭,葉景清則巢碗窑,直永安南。藍一清則巢馬公寨,賴元爵則巢螺溪,直永安東南。南嶺之界爲犄角。諸縣所破寨,殺虜人民,財幣牛馬,不可勝算不著。永安寨七十九,寨即圍也。一圍則數村人居之,多者千餘人,少亦數百,盡破,完者厪八圍耳。員岡圍殺至千人,三角圍殺四百人,樟村圍獨三人得存。几破圍即據之。當是時,縣雖立而無土無民矣。六年,歸善、長樂、海豐民籲訴闕下,而歸善人李學一給事中則上疏曰:向來當事諸臣,盗賊經奏,奉詔祖征,乃稍縛取一二塞責。未奏奉詔,即殘破已深,塗炭已極,日恣出劫,而猶掩餙彌縫,曰已撫已撫云耳。此其人寧復爲國家計哉。寇有山、有海、有倭,其害則山寇爲甚。蓋海、倭去來有時,山寇常在竟内也。惠潮諸郡,雖皆被寇其害,惠爲甚。惠之諸縣,歸善、海豐、永安、長樂爲甚。蓋諸郡間曾用兵,四縣未嘗一創,皆令得氣去也。今四縣,出郭十里即無人烟,膏腴皆爲盗壤,良民不能自存。當事諸臣,咸緩視之。直欺百姓孱弱,不能赴闕哀籲,士夫尠少,無如已何,故漫不加之意耳。臣願討賊以撲滅爲期。止取一二渠魁,止搗一二巢窟,直此則不可。蓋招撫乃賊愚有司,有司欺朝廷之計,可復蹈哉!若謂賊繁有徒,勢難盡滅,臣又見其不然也。四縣巢窟不下數十,徒黨不下數萬。賊亦夥矣,然皆草竊烏合之衆。語險固則無深溝高壘,語糧食則無儲峙飛輓。緩急不相援,利害不相救,誠得忠誠任事之臣,滅之易耳。臣見两廣侍郎殷正茂部署各府軍兵有法,廀求一省糧饢有餘,任事敢爲乞專責之,要其成功。

【譯釋】

第二年,也就是明隆慶元年(一五六七),穆宗即位。詔告邊疆地區,對不抓緊習武練兵,忽視賊寇而苟且偷安,讓賊寇隱藏身份不予消滅,釀成大禍的現象和官吏,巡按御史要嚴加整治和彈劾。葉春及就詔書内容上書二十五篇,其中一篇報告盗賊之事,說:「臣五月離開惠州時,賊群在百里範圍内攻破三十多個村寨,殺了萬人。陛下您聽說了嗎?」回報說皇上已知此事。隆慶二年(一五六八),黃遷運送歲貢到京城,也請求討賊立縣。回報也說朝廷已經知道了。(黃遷奏疏的主要内容是:賊寇巢穴分布在各鄉,相互呼應,相互依靠,賊群無時不有,無處不到。歸善、長樂、龍川三縣人民全部被殺或被抓走,三縣墳墓全被挖掘,三縣房屋全被燒成灰燼,三縣的民女全部被賊寇强搶爲妻,三縣的田地全部變爲長滿野草的荒地。直到丁卯年仍然無穀可賣,一斗米的價高至三百錢。富有人家開始以盈餘財物换取食物,繼而用房屋折抵賦税;貧民開始行乞以免餓死,最終還是死在山溝裏。蕉根、苧葉都成了維持生命的食物,粗劣的食物、稗子就像肥肉細糧。有的全家老小骨瘦如柴,有的淪爲奴隸苟且偷生。從古到今,還沒人見過連年蒙受賊害、慘于倭寇之害的景象,真是令人痛哭不已。)撫臣就立縣事回奏朝廷。明隆慶三年(一五六九),皇帝下旨,批准建立永安縣。因魏世熙知縣沒有到任,明隆慶四年(一五七〇)便委派陽江主簿林天賜守縣築城。隆慶五年(一五七一),宣告完成。

自明隆慶元年(一五六七)以後,賊寇禍害一年比一年嚴重,舊賊死,新賊繼承。一個巢又分爲幾個巢穴。鍾英從清溪向東轉入古名,到巖前鷓鴣塘築下巢穴,占有四十個山寨。江漢殺了鍾英,横行上、中、下鎮,占據琴江,從横坑以南直到南嶺的十二個山寨,并在那裏築巢。後來蓮塘賊寇黃忠顯殺了江漢,曹志良代爲帶領他的人馬在龍窩築巢。曾廷鳳也是鍾英同夥,占據九丫樹以及從黃塘營北至水潭鬱九個村,并在那裏建立賊巢。曾宗惟與其同夥賀魁、陳子漢、甘公亮完全占有上、中兩鎮的地盤。曾仕龍原是海豐賊群首領,帶賊群進入永安,攻破古名、琴江各寨,在銅坑築巢。葉景實與其同黨鄔時會先占據中溪,後在南嶺築巢。江萬松也在南嶺築巢。卓子旺、李東山等各自建立巢穴,全都在永安境内。黃民泰則以藍溪爲巢,地盤直到永安北一帶。刁世興占陽烏潭,葉景清占碗窰,直到永安南。藍一清占馬公寨,賴元爵占螺溪,直到永安東南。在南嶺境南邊形成犄角之勢。鄰近各縣賊寇攻破山寨,殘殺、擄掠庶民百姓,搶劫的財物和牛馬不可勝數。永安共有七十九寨,寨就是圍。幾個村的人居住在一個圍,多的千餘人,少的也有幾百人,幾乎所有的圍都被賊寇攻破,完好的僅有八個圍。員岡圍被殺了上千人,三角圍被殺四百人,樟村圍僅三人倖存。凡被賊寇攻破的圍即被占據。所以當時雖然已立縣,却沒有自己的土地和居民。明隆慶六年(一五七二),歸善、長樂、海豐的民眾籲請朝廷解救,擔任給事中的歸善人李學一上疏朝廷。(他在奏疏中說:當權的官吏向來都是遇到賊寇猖獗就上奏朝廷,然後奉命出兵征討,稍微打一下,抓二一個賊頭交差了事。如果未上奏而奉命討賊,即使百姓遭賊害已經相當嚴重,村寨生靈塗炭已無以復加,賊寇每日出動,任意劫掠,而官府還是掩蓋真相,粉飾太平,謊稱已經招撫,已經招撫,像這種人還會爲國家著想嗎?賊寇有山賊,有海盗,有倭寇,危害最大的是山賊。因爲海盗、倭寇大都來去有定時,山賊則常在境内,隨時出動。惠州、潮州等幾個郡雖然都遭受賊害,但受害最嚴重的還是惠州。惠州各縣,則是歸善、海豐、永安、長樂受害最嚴重。這大概是因爲其他各郡曾經間或出兵討賊,而四縣的賊寇却未曾受創,每次征討都讓他們趾高氣揚地離去。如今歸善等四縣,出城十里即無人煙,肥田沃土全部成爲賊寇的地方,忠厚守法的百姓無法保全自己。當權的官吏對此全都熟視若無睹。簡直是欺負百姓軟弱無助,不能上京城呼减哀號,連有地位有聲望的讀書人也沒幾個,奈何不了自己,所以漫不經心,一點也不在意。我願意帶兵討賊,以徹底消滅賊寇爲期限。只抓獲一二個賊首,只搗毀一二個賦巢是不行的。以前所謂招撫,是賊寇愚弄官府,官府欺騙朝廷的把戲,我們能夠重蹈覆轍嗎?有人說賊寇人多勢眾,難以徹底剿滅,我看其實不然。儘管四個縣的賊巢不下幾十個,賊人同夥不下幾萬人。他們人數雖然很多,但全部都是打家劫舍的烏合之眾。論營壘險固,他們沒有深溝高牆;論糧食充足,他們沒有糧庫糧車。危急時不能互相支援,遭難時不能互相救助,如果有忠誠負責的官員帶兵征討,是不難消滅賊寇的。我看兩廣侍郎殷正茂部署各府軍隊很有一套,搜求一省的軍糧用于討賊還將有盈餘,殷正茂辦事果斷,請求專派他負責討賊之事,并要他務求成功。

【原文】

侍郎殷正茂大怒,欲止滅藍溪以報,而兵科給事中張楚城復上疏:山寇痡毒久,乞大征討,除禍本以安生靈。隆慶元年,李學一赴南宫,與吳桂芳同載。余謂:「胡不言賊之害?」李曰:「固言之。吳公謂寧尚有賊耶!」余曰:「願歸司寇使驗問,惠州一不如所言者,甘伏斧質。」因曰:「吾過矣!吾過矣!驗問必無賊可知也。」後李給事工科請討賊,余時在閩。孫、李两觀察從粵來則謂余,李黃門毋以賊爲已,殷司馬甚惡之。蓋殷不知賊易與李方,給事又不能妄言賊平如曩時,故惡之甚。及張給事疏再上,大學士張居正以爲必出李也。乃召两給事,切責之奈何,不容一殷司馬即欲去之哉,嗚呼!上下相遯自宰相以下,臣見主之孤立於上也。

殷正茂不得已大舉,分五軍:參將王詔出歸善,副以守僃陳璘,參議顧養謙、代副使劉穩監之。參將李誠立出揭陽,參政陳奎監之。遊擊將軍王瑞出長樂,副使蘇愚監之。參將沈思學出海豐,參政唐九德監之。指揮祖萬松出永安,亦參議顧養謙監之。總兵官張元勛將中軍,居陳田,副使吳一介則監諸軍。慮各巢并力,遵廟議,名討藍、賴二賊,而爲質各巢。十月,陳璘、祖萬松兵至永安。賊卓子旺守横坑,曾仕龍守田子逕,而曾宗惟則率衆降。十一月某日,守永安令陳立中令義士黃讓假道諸巢,至巖前仕龍執之。陳立中說曰:「兵往海豐,正宐助順,奈何自投湯火。」仕龍信然之,遣精銳三百以從。立中則又至龍窩諭諸賊助順,曹志良執之。黃讓說之如前,立中得釋,亦遣精銳五百以從。至南嶺,江萬松據險以抗我師,七日不得下。立中又遣黃讓說之如前,賊稍馳兵僃。詰明祖萬松、陳璘兵由小鱉進,中軍兵由漏裏進,王瑞兵由曬禾石進,長樂軍守僃徐天麟兵由大梧進,責其藏納藍、賴徒黨,遂破南嶺,斬江萬松。時十二月十一日也。

【譯釋】

侍郎殷正茂大怒,打算只消滅藍溪賊巢上報了事,但兵科給事中張楚城又上奏:山賊爲害已年深日久,請求大規模征剿,剷除禍根以安撫百姓。[隆慶元年(一五六七),李學一赴南官,與吳桂芳同坐一輛馬車。我對李說:「怎么不向吳說說賊寇爲害之事?」李說:「當然講了。吳公說一片安寧,還有賊嗎?」我說:「願請司寇派人驗證,如果惠州不像我所說的,甘願殺頭。」接著我又說:「我錯了!我錯了!驗證的結果必定無賊,這是可想而知的事。」後來李給事工科上書請求討賊,我當時在福建。孫、李兩位觀察從廣東來,對我說:「李黃門不認爲賊已平定,殷司馬非常憎惡他。」因爲殷正茂不知道賊人好對付,李學一剛任給事,又不能胡說賊亂已蕩平,跟往昔一樣安定,所以殷對他更憎恨了。等到張給事再上疏,大學士張居正以爲一定出于李學一的主意。于是召見張、李兩給事,痛切地責備他們:「爲何容不下一個殷司馬,想立即除掉他呢?」哎!上下相互護短,逃避責任,從宰相以下都不例外!我看,皇帝是被孤立在上面啊!]

殷正茂不得已大規模調兵遣將,分五隊兵馬征討賊寇:參將王詔出兵歸善,副將是守備陳璘,參議顧養謙代替副使劉穩負責監督。參將李誠立出兵揭陽,參政陳奎監督。遊擊將軍王瑞出兵長樂,副使蘇愚監督。參將沈思學出兵海豐,參政唐九德監督。指揮祖萬松出兵永安,也是參議顧養謙負責監督。總兵官張元勛率中路軍,駐陳田,副使吳一介則監督各路兵馬。爲防止各地賊巢聯合起來,遵照朝廷制定的策略,名義上征討藍一清、賴元爵兩賊,而有意派人到各賊巢作人質,以便勸降。十月,陳璘、祖萬松所部官軍到達永安。賊寇卓子旺守横坑,曾仕龍守田子逕,與官軍對抗,曾宗惟則率領群賊投降。十一月某日,守永安的縣令陳立中派義士黃讓取道各賊巢,到巖前被曾仕龍抓去。陳立中規勸曾仕龍說:「官軍開往海豐,你正好借此機會,順應天意,協助官軍剿滅賊寇,爲什么要自惹戰禍呢?」曾仕龍聽信陳立中的話,派遣三百精兵跟從官軍剿賊。陳立中又到龍窩說服各賊首順應大局,被曹志良捉了。黃讓像前一次陳立中勸曾仕龍那樣勸曹志良,結果陳立中獲釋,也派五百精兵跟從官軍。到了南嶺,江萬松憑藉險要地勢頑抗,官軍攻打了七天未能攻下賊巢。陳立中又派黃讓像以前那樣勸誡江萬松,使賊巢防備稍微有所放鬆。問明情況後,祖萬松、陳璘由小鱉進兵,中路軍則由漏裏進兵,王瑞所部官軍由曬禾石進兵,長樂軍守備徐天麟率領的官軍由大梧進兵,以窩藏藍一清、賴元爵黨徒的罪名猛攻江萬松巢穴,終于攻破南嶺,殺了江萬松。那時是十二月十一日。

【原文】

曾仕龍遯回銅坑,曹志良遯回施坑,皆據險以守。先是官軍名討藍、賴,而中軍吏目黃道,密受監軍畫降下藍一清徒黨黃猷等千人。于十二月二日,先師期由左坑抵永安。永安諸巢用是洶洶:「藍、賴是討,何令醜衆淹于吾地?彼爲主,反客我乎?」顧養謙聞之,乃帥指揮李如桂等,自郡城抵永安。過碗窰峝葉景清巢,射篝燈以見武節,葉景清必誅之賊也,諸巢未破,故陽撫以誤之。而遣張生邦聘領景清兵五百人,捕賴賊之匿山谷者。至永安,則曾宗惟及黃猷皆帥其徒來見,慰撫之。張元勛亦自陳田至,而守僃陳璘則恨黃猷獨從黃道以降,而令已無功也。二十四夜,襲殺其妻子於栢埔圍下。張元勛恐變,欲并殺猷等。養謙曰:「殺之失信,諸賊令後無復降者。」因諭吳起殺妻求將,而罪責璘返其被執妻子。猷等乃悦,居於城西。當是時,中軍、海豐軍已得藍、賴二賊,而永安部則曹志良最狡。二十八日,養謙佯蒐、賴賊餘孽,而令陳璘遶出施山。黃宗顯殺江漢,與曹志良有却,又令葉春秀誘出其間道,又令黃讓質於仕龍。二十九日,永安城火,祖萬松負養謙出火中。其明日,則萬曆元年正月二日,中軍兵由赤溪進,長樂軍守僃徐天麟兵由温坑進,參將王詔、遊擊將軍王瑞兵由貉獠坪進,張邦聘、黃道兵由磨刀埔進,祖萬松兵由蕉坑進,破施山,禽曹志良。遂破李坑等巢,禽卓子旺等,斬首二千餘級,獲牛數千餘,噭降二百九十餘人。志良禽則曾廷鳳大懼,守烏禽嶂。乃令張邦聘伏嶂後,部兵前進,廷鳳敗走,邦聘禽之。葉春秀又禽鄧伯韜等,降一百六十餘人。曹黨之降,皆春秀也。

【譯釋】

曾仕龍逃回銅坑,曹志良逃回施山,都憑藉險要地形死守。剛開始,官軍以討伐藍一清、賴元爵兩賊爲名虛張聲勢,中軍吏目黃道秘密受命執行監軍的計謀,使藍一清手下黃猷等上千人投降。在十二月二日,先頭部隊計劃由左坑開赴永安。永安各賊巢因此氣勢洶洶:「你們討伐藍、賴,爲什么讓眾多惡人長時間留在我們的地方?要他們當主人,我們反而成爲外來客嗎?」顧養謙聽說後,便率領指揮李如桂等,從郡城到永安。經過碗窰峝葉景清的賊巢時,用竹籠罩燈以表示武林禮節,葉景清是一定要殺的賊首,只是眼下各賊巢尚未攻破,所以表面上招撫以便迷惑他。派張邦聘帶領葉景清手下五百人,搜捕賴時清手下隱藏在山谷裏的賊寇。到了永安,曾宗惟及黃猷都領著他們的黨徒前來拜見,張邦聘一一給予安撫。張元勛也從陳田趕來,守備陳璘恨黃猷只跟從黃道歸降,而使自己沒有功勞。二十四日夜襲黃猷,在柏埔圍下殺了他的妻兒。張元勛擔心黃猷因此變卦,想一併殺了黃猷等人。顧養謙說:「殺了他們就失信于其他賊首,使得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歸降。」接著用戰國時期吳起殺妻求將而受世人譴責的典故說明道理,并責成陳璘送還黃猷等人被抓的妻兒老小。黃猷等人深感欣慰,安心在城西安家。當時,中路軍、海豐軍已抓到藍一清、賴元爵二賊,永安賊群中,曹志良最爲狡猾。二十八日,顧養謙假裝搜捕藍一清、賴元爵賊餘黨,命令陳璘帶兵繞過施山。黃宗顯殺了江漢,因而與曹志良有仇,顧養謙一邊令葉春秀將曹志良誘出偏僻小路,一邊令黃讓到曾仕龍賊巢作人質,以便勸降。二十九日,永安城起火,祖萬松從大火中背出顧養謙。第二天,即萬曆元年(一五七三)正月二日,中路軍由赤溪進發,長樂軍守備徐天麟所部由温坑開進,參將王詔、遊擊將軍王瑞所部由貉獠坪開進,張邦聘、黃道所部由磨刀埔開進,祖萬松所部由蕉坑開進,攻破施山,俘獲曹志良。進而攻陷李坑等賊巢,活捉卓子旺等,斬殺二千餘人,獲牛幾千頭,降服二百九十多人。曹志良被俘,曾廷鳳大驚失色,孤守烏禽嶂。顧養謙令張邦聘帶人埋伏在嶂後,隨即揮師進剿,曾廷鳳大敗而逃,被張邦聘活捉。葉春秀又活捉鄧伯韜等,并降服一百六十餘人。曹志良賊群歸降,全是葉春秀的功勞。

【原文】

二十七日,長樂軍已禽黃民泰,而永安尚有曾仕龍,仕龍先固乞降,破秋溪禽歐宗政等自贖。

二月十日,則令典史舒陽引至城下。

十三日,宴而班師。密令張邦聘帥葉景清、黃道帥刁世興、葉春秀帥黃宗顯兵圍其外。總兵官張元勛、參議顧養謙坐帳中,有司官坐帳東,守僃官及指揮坐帳西,監督中軍官坐階左,總統中軍官坐階右。中軍之兵南向,參將王詔兵西向,守僃陳璘兵東向,久撫之兵北向,新撫之兵居其後,永安兵又居其後。皆令東草坐,而戒我兵藏刃草中。賊相語曰:「青青者輋草,而奚爲草之茸茸,其中有鋒,茸茸之草,其中有笴音果。」然兵四布,無可奈何。縹國樂作,酒酣。黃道舉皂旗,我兵皆黑面,禽曾仕龍,殺其黨七百餘人,惠人以爲敏。次日,養謙釋仕龍,泣語諸酋以不忍故。蓋欲致葉景清。景清書記鍾希相曰:「其淚也與哉!是禍水也,吾將及矣。」仕龍後至郡城,乃縛之而卒。免宗惟,以其先降築城,屢引兵滅賊也。諸賊已禽,軍門至惠,將獻捷。十五日,則使指揮司桓來,而書葉字其手,以示養謙謂景清也。養謙乃召謂景清曰:「若作亂十餘年,殺人父兄,鹵人妻子,巢據人之膏壤沃野,人無不願剸刃於爾腹中者。猶居碗窰,是挑怨而速禍也。永安城北有隙地可耕,急徙居之。還碗窰田地於其故主。面縛詣軍門降,則轉禍爲福在此矣。」景清頓首曰:「景清罪重,明公不以釁鼓而辱生之,是起死人而肉白骨也,敢不惟命是聽。」二十二日,養謙赴軍門,則使李如桂召葉景清等,而張邦聘率其黨遷永安。如桂至碗窰緩頰,景清及希相曰:「昨昔二虎入家,占不吉,又聞軍門待我露布,劉百長演禽不利,全家飲毒而死,奈何?」如桂曰:「占先志,軍門業不死待爾,露布寧待一景清乎?狐疑猶豫,後必有悔,爾其圖之,吾先女歸矣。」衆酋泣畱,而禱於白馬山及水滸之社,皆許之。于是,景清率希相等三十餘人隨如桂行,獻金二百爲將軍壽,如桂佯納之。其黨從張邦聘之永安者至塘角,中軍楊桂、守僃陳璘、指揮祖萬松等則先爲覆,盡坑其衆一千八百餘人。時三月十七日也。報至,遂擒景清等。

如桂歸金于府,嶺東賊平。捷聞,正茂進官,官子錦衣千戶,知府李畿嗣爲立祠西湖。餘陞賞有差。

【譯釋】

二十七日,長樂軍已捕獲黃民泰,而永安還剩下曾仕龍未被剿滅。曾仕龍起初請求歸降,後攻破秋溪賊巢,生擒歐宗政等人爲自己贖罪。

二月十日,官府令典史舒陽將仕龍等引到永安城下接受安撫。

二月十三日,官軍凱旋,大宴官兵。密令張邦聘統領葉景清的人馬,黃道統領刁世興的人馬,葉春秀統領黃宗顯的人馬把守營帳周邊。總兵官張元勛、參議顧養謙坐在帳中,有司官坐帳東,守備官及指揮坐帳西,監督中軍官坐臺階左側,總統中軍官坐臺階右側。中軍兵朝南,參將王詔兵朝西,守備陳璘兵朝東,以前招撫的兵朝北,新招撫的兵坐在他們後面,永安兵又坐在後面。全部東草墊而坐,我軍事先提醒官兵在草墊中藏刀。賊人互相竊竊私語:「青青的是岸邊草,爲什么那樣細軟而濃密?裏面怕是藏有刀劍。那茸茸的草中間怕還藏有箭幹。」然而,四周布滿官兵,賤人無可奈何。就在悠悠的傳統音樂響起,人們飲酒盡興時,黃道舉起黑旗,我軍士兵全部塗黑臉,看見信號一擁而上,生擒曾仕龍,并殺其黨羽七百餘人,惠州人都稱道永安軍辦事機敏。第二天,顧養謙釋放曾仕龍,并流著淚對各位賊首說出不忍心加害的緣故。同時表示打算這樣對待葉景清。葉景清手下的書記鍾希相說:「他的淚呀,是禍水啊!將要輪到我們了。」曾仕龍後來被帶到郡城,是捆綁而死的。免了宗惟的死罪,因爲他領先歸降,參與築城,并多次引導官軍追剿賊寇。各路賊頭已抓獲,兩廣總督到惠州,將要進獻戰利品。十五日,總督把指揮司桓叫來,在他手上寫一個「葉」字,以表示顧養謙所要處置的是葉景清。顧養謙于是就召來葉景清,對他說:「你作亂十多年,殺害人家的父兄,擄掠人家的妻子兒女,修築賊巢,霸占人家的肥田沃土,百姓沒有一個人不希望把刀刺入你的腹中。你現在還繼續住在碗窰,那只會招惹人們的怨氣,加速災禍的到來。永安城北有空地可以耕作,你趕緊遷到那裏去住,把碗窯的田地歸還它原來的主人。你反綁雙手到總督那裏投降,將禍轉化爲福就在此一舉了。」葉景清聽後叩頭拜謝,說:「我葉景清罪孽深重,明公不像宰牲口祭鼓那樣殺了我,這真是使死人復活,使白骨長肉呀,敢不聽從你的命令嗎?」二十二日,顧養謙趕到軍營,使李如桂召來葉景清等人,讓張邦聘統領葉景清的黨徒遷往永安。李如桂到碗窯,對葉景清等好言相勸,葉景清和鍾希相說:「前不久兩隻虎進入我家,據占卜是不吉利的。又聽說官軍只等消滅我們便可全面報捷,劉百長演禽失利,全家已服毒自盡,能怎么樣呢?」李如桂說:「占卜結果先有記載,不足爲據,軍門既然免你一死,發布捷報又怎黃么會只等你一個葉景清呢?猶豫不决,以後必然後悔,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各位頭領流著淚苦苦挽留,葉景清等在白馬山和水滸廟求過神,都同意歸順官軍。于是,葉景清帶領鍾希相等三十餘人跟著李如桂走,并進獻二百兩銀子爲將軍祝壽,李如桂假裝收下銀兩。葉景清手下跟從張邦聘遷往永安的黨徒們行至塘角,中軍楊桂、守備陳璘、指揮祖萬松等已事先在那裏設下埋伏,葉景清的黨徒們猝不及防,一千八百多人全部被活埋。時間是三月十七日。消息傳到,官軍遂捉拿葉景清等人。

李如桂把賊首進獻的銀子送歸郡府,至此,嶺東賊亂終于平定。捷報傳開,殷正茂升官,其子也升爲錦衣衛千戶,知府李畿嗣在西湖爲殷正茂立祠紀念。其餘功臣也得到不同程度的升遷和賞賜。

【原文】

其年五月,餘賊破下石圍,殺虜甚衆。蓋班師速,未芟夷而蘊崇也。顧養謙遣李如桂擊之,從猴頭嶺進,賊遯月角嶺,會參將沈思學、守僃徐天麟、指揮祖萬松兵自海豐至,賊先敗參將兵,李、祖救之。賊遯松子園,益猖獗。總兵張元勛提兵至,賊流遯。至於臘月始平。

嶺東賊本細微,蔓延十三四載,戾夫爲之涕下。揆厥所由,上下相遯無異。故云,穆宗詔至明聖矣,至明聖矣!余故訪遺黎,述前事,著諸成敗之端,賢否之迹,俾後得鑒觀焉。

【譯釋】

當年五月,殘餘賊寇攻破下石圍,殺害和抓走很多人。那幫賊寇大概是因爲官軍過早撤兵,未被消滅的殘餘分子糾集起來的。顧養謙派李如桂率兵攻打賊群,官軍從猴頭嶺進發,賊群逃向月角嶺,恰巧參將沈思學、守備徐天麟、指揮祖萬松所部官兵從海豐趕到,剛開始參將統領的官兵被賊寇打敗,幸得李如桂、祖萬松相救。賊群逃往松子園,活動更加猖獗。總兵張元勛率兵趕到,賊群四處逃竄。一直到十二月才平定賊亂。

嶺東賊寇的勢力最初是很微弱的,蔓延十三四年,逐步壯大,他們的暴行所造成的災難呀,即使暴戾兇殘的漢子也爲之淚下。究其原因,是當權者上上下下都毫無例外地相互推諉所致。所以說,當年穆宗的詔旨詔書是何等英明、何等神聖啊。我之所以尋訪劫後留下來的老者,聽他們講述舊事,把前人成敗的根由、優劣的表現寫出來,就是爲了使後人得到歷史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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