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艺术学校的课堂实例：工作室思维中的视觉艺术教育价值

凯瑟琳·马什对波士顿艺术学校的展览的反思。凯瑟琳认为让学生在毕业前亲自组织一场展览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对一些学生来说，这是他们成为艺术家须接受的训练的一部分。但对所有学生来说，这是艺术创作流程的最后一步——艺术家将作品从工作室这一私人空间拿出来展示给大众，无论他们的“大众”是谁。举办一场成功的展览要求艺术家具备统筹兼顾的能力，而通过让学生自己组织展览也能够培养他们统筹兼顾的倾向。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波士顿艺术学校的视觉艺术系开设了为期四年的展览课程。

入门课程（展览基础）的主要内容是让学生了解和练习写作创作自述和博客，这些本身也是一种展示。这门课程的重点还包括艺术家在开幕式上的互动方式（BAA将其称为“闲谈”），如何寻找艺术机遇（概念、展览、作品和艺术家），如何规划行动步骤并采取行动，如何创建网站，如何摄影、扫描、上传、修改图片尺寸并将图片上传到网上，如何评价他人的作品，如何通过邮件就某人的创作进行交流，以及如何使用Prezi（ppt已经过时）。

二年级的课程（展览1）包括以下内容：制作各种装置艺术作品（2D、3D和4D装置艺术——4D装置是指时基媒体（time-based media），例如电影、动画或表演），在展览中做出适度冒险的选择，为展览准备和宣传工作做好时间规划，认识展览的观众群体。这门课程的重点依然是创作自述以及在展览中对他人的作品做出评价，同时学习如何做一名好的观众。

三年级的课程（展览2）依然延续前两年的主题，但也加入了对展览空间和策展技能的学习——即学会将在其他课上创作的各种类型的作品进行筛选和分类。学生对空间的探索将他们带到了“非常规的”空间，例如学校的餐厅、壁橱、天花板等。

四年级的课程（展览3）依然延续前三年的课程主题，但重点放在了自我包装和推荐上。学生要学会相互协作，也要比前几年更加具有主动性。

凯瑟琳说：“我们做得还不是很完美，也总是遇到各种问题。”学生很难完成从艺术家到策展人的角色转变。但凯瑟琳告诉我们走廊里总是布满了学生展出的来自不同班级的不同类型的作品，从充气雕塑到表演艺术，从极简作品到意义深刻的作品。这些学生已经举办过很多次展览，包括大家围绕一个主题共同努力举办的三年级展（十一年级），所以该校的高年级展的质量逐年稳步提升。

接下来的一些实例展示了以展览为中心的学习过程中的工作室思维习惯。

新生展（例16.1）

2011～2012年，波士顿艺术学校九年级的学生和高年级的学生合作（认识艺术世界：群体）举办了一场展览，后者为九年级学生策划了一场以“线”为主题的展览（表现）。这次展览将陈列与群体服务结合起来（认识艺术世界：群体）。新生和高年级班级由同一位老师教授，这位老师负责在这两个班级间进行协调。这次的工作包括将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绘制的经典线描作品转化为线雕作品（技艺拓展：技法）。高年级学生用壁纸装扮了学校三楼的走廊，绘画作品之间不留间隙，并创造出了色彩的巨浪——一种ROVGBV光谱，他们将铁丝雕塑作品放置在素描作品前，用轨道灯在参展作品上打出阴影（技艺拓展，想象，表现）。在描述这次展览时，高年级的学生以书面的形式回忆了他们当时的感受——痛恨手头的工作，难于去冒险和尝试新事物以及不想面对失败（反思：提问和解答；拓展与探索）。他们对新生说，“我们知道你们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因为我们当时也是这样。但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可以告诉你们，这是非常棒的一件事”（反思：评价）。他们先是对九年级学生的感受表示理解，然后给予他们一点鼓励（拓展与探索；投入和坚持）。他们传达的信息是：“认真起来——我们得把工作做好。”凯瑟琳总结说：“严格的要求和寻求情感共鸣。他们处理得很棒”（认识艺术世界）。

二年级展览（例16.2）

2011年，由盖伊·米歇尔·特里马克教授的《展览1》开始面向二年级学生开课。这门课程的目的在于鼓励学生探索（拓展与探索）以及“自由地尝试”。学生在其他课上已经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过位于马萨诸塞州北亚当斯的麻州当代艺术博物馆（MASS MoCA，其官网的自我描述是：开辟新领域的艺术品创作和展示中心）和暴风国王艺术中心（Storm King，位于纽约芒廷维尔的室外博物馆），所以他们已经看到了很多展览风格（认识艺术世界：领域；观察；反思：评价）。在这个课上，为了让他们观察“空间形式和艺术作品之间的对话”，他们参观了一些当地的展览——例如麻艺举办的展览，社区美术馆，以及另类的美术馆空间。

每次参观结束后，学生都要填写一份书面的展览反思。然后盖伊·米歇尔给他们布置了一项任务——从参观的展览中选出一项对其进行改造，这个任务没有任何限制——他们有用不完的（想象的）资金，无尽的时间、帮助，甚至不受万有引力影响（想象；拓展与探索）。他们的设计五花八门，从中可以看到对现有展览的最小化调整，也有“一些非常有创意的东西”（拓展与探索）。在进行这个任务的同时，学生也在创作有关“梦”的艺术作品（表现），并在完成后进行展示（想象）；他们合作完成展览事宜（技艺拓展；认识艺术世界：群体；拓展与探索），这样能够分散他们对每件工作的个人责任感，也就能够减轻他们面对公共展览的心理压力。在他们合作了几周后，一天，盖伊·米歇尔宣布：“我们来举办一场展览吧”（技艺拓展）。这期间探索性的、协作工作和使用已习得的展览技能的自由（这些因素使得这场展示成为一种展览评价基准）激励着学生在展览中采取一种尝试的态度（拓展与探索）。他们通过头脑风暴，提出了“圆形马戏场”的想法：因为作品的尺寸都很大——一般为24×36英寸或更大一些——所以他们想到了把作品像旗子一样挂在广场上（想象）。该小组反复琢磨各种标题，先是“太阳马戏团”，然后是“梦想马戏团”或用其法语名字。——“cirque du Reve”（反思：提问和解答；表现）。(www.xing528.com)

最初的展览设计是垂直从天花板由高到低将作品背靠背围成一个半圆形，这样观众可以同时看到两幅作品（想象；反思：评价）。布置好后，老师和学生进行了一次展览评价（观察；反思：评价）并注意到去掉一些尝试性的做法会更好（观察；反思：评价；认识艺术世界：领域）。在最后的更为正式的展览中（认识艺术世界：领域），学生停止了尝试（拓展与探索；反思：评价；想象）：他们用四面墙壁展示二维作品，其中一面墙展示的是“噩”梦，另外三面墙展示“美”梦。他们用彩色的绵纸把窗户糊起来，这个举动富有创意地改变了展览中的灯光属性，将灯光变得更柔和、梦幻，所以尝试的立场也并未完全丢失（拓展与探索；表现）。

一名学生在用黏土进行创作时不愿跨出自己的舒适区（投入和坚持）。盖伊·米歇尔鼓励他接受一项挑战：做出一件15英寸高的橡皮泥作品（拓展与探索；技艺拓展），尽管这名学生没有接受建议借助支架进行创作，他很认真地做了一件展现了美梦和噩梦相互较量的作品（拓展与探索；表现），但是在展览时，这件作品却无法直立（技艺拓展）。他们每天到展览场地时就看到这个作品躺在地上，所以他们要尝试新的解决方法——在内部建支架，或依靠在什么东西上（投入与坚持；拓展与探索；技艺拓展）。但这些方法都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这时这个学生认识到他展示了一个技法上的错误（技艺拓展；反思：评价），但他的同学对他的作品和理念给予了很好的评价（认识艺术世界：群体；表现；反思：评价）。盖伊·米歇尔说，“经历了这个过程后，他认识到了支架的重要性，而这是他一开始竭力反对的”（拓展与探索；技艺拓展；反思：评价）。展览激励他在创作中培养工艺技能、对自己的创作质量提出更高的要求，并将其内化（反思：评价）。

十一年级展（例16.3）

在BAA，十一年级每年会在午餐时间举办一场45分钟的餐厅展。这个想法是莫妮卡·艾达朗达提出的，并传承了下来（认识艺术世界）。曾有一届十一年级的学生用塑料和胶带做了一件充气雕塑——一间房子大小的、用风扇吹气的堡垒（技艺拓展；拓展与探索）。堡垒内有房间和相通的隧道供观众进去探索。还有一年，他们将幽默和惊喜元素用到了表演艺术中。他们的这次表演有点类似于一些当代行为艺术，目的是引起大众关注日常不注意或看不到的事物（认识艺术世界）。他们用装有花朵的陶罐装饰餐厅的桌子，但其实罐子里面装的是看似泥土的巧克力布丁和奥利奥末（技艺拓展；想象；表现）。他们把盆栽花在餐桌上布置好，等不知情的学生坐下吃饭时，视觉艺术家就开始坐下来挖“泥土”吃。这个场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不知情的学生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或大声尖叫——表演者一直保守秘密，并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开心（表现）。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呢？不要妄加猜测——认真观察，你可能会发现一些奇妙的东西。BAA的学生都经历过上届学生举办的餐厅展，所以这种校园文化得到了累积和沉淀（认识艺术世界），但因为他们要把作品展示给餐厅里所有的同龄人，并要想办法突破传统的局限，所以他们要冒险放手一搏（拓展与探索），毕竟他们不能预见观众对作品的反应——观众会觉得自己的作品很酷还是荒诞可笑呢？（想象；反思：评价）

凯瑟琳也给我们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个失败的事例（拓展与探索；反思：评价）。波士顿艺术学校的学生以“社区”为题策划了一场展览，展览的场所选在了位于波士顿芬威球场附近的富有社区的一个农产品市场，其目的是向该区域中上阶层的观众展示学生社区的特点（表现；认识艺术世界）。学生没有做好空间研究和展览效果预期方面的工作（想象；技艺拓展；表现）。作品悬挂好以后，整个展览空间并没有给人一种很振奋的感觉，而在农产品市场购物的当地人也并没有通过这场展览对学生居住的社区有深入的了解。展览中用到的标签也只完成了一半，标志/解说也不完善（反思：提问和解答；技艺拓展），展品只是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没有背景支撑（表现；认识艺术世界）。凯瑟琳告诉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展览失败对老师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这毕竟是面向大众的，但她必须忍住跑过去纠正的冲动。她坚定地认为只有将学生的策划原原本本地展现给观众，学生才能成长（拓展与探索；认识艺术世界；反思：评价）。是为了以后学生的成功将当前的展览置于“绞刑架”上、让学生自己感受失败，还是为保证当前展览的成功而让老师做策划、但是牺牲学生的学习经历——老师需要在这两者间精心权衡。一方面，如果老师做得太多，学生就不能真切地认识到展览规划的价值和必要性；另一方面，老师也要权衡好学生和老师对失败程度的容忍度。针对这场展览的谈话也至关重要，它能够将失败转变为积极的学习经历（反思：提问和解答；反思：评价；拓展与探索；认识艺术世界），但这又是另外一个非常微妙的权衡问题了。

2002年高年级展（例16.4）

2002年，在最后一学期的课程接近尾声时，波士顿艺术学校的高年级学生正在努力完成凯瑟琳·马什的举办展览的项目，并为在学校美术馆举办的年末展览准备作品。他们每人准备了一份书面的创作自述，阐述他们试图在创作中达到的目标（反思：提问和解答；表现）。教室中的学生正在装裱作品（技艺拓展：技法），另外一些学生在楼下的美术馆中修复、粉刷墙壁（技艺拓展：技法；工作室实务；认识艺术世界：群体），美术馆中的学生策展人在设计作品的悬挂方式并进试挂（想象；观察；认识艺术世界：群体）。凯瑟琳在美术馆和教室之间来回走动。她对学生策展人说：“你测量过美术馆了，是吗？策展人？你也分配好每个人的空间了，对吗？”（技艺拓展：技法）。然后她回到教室，鼓励学生挑出作品并加好衬边（反思：评价；投入和坚持）。“我建议你们至少要选四幅作品……装裱好，把它们拿到楼下的策展小组那里”（技艺拓展：工作室实务；反思：评价；认识艺术世界：群体）。

2012年高年级展（例16.5）

十年后，2012年，凯瑟琳告诉我们学生如今把创作自述发布在他们的学校博客上，这个博客是他们在学校的四年间建立起来的（反思：提问和解答；认识艺术世界）。博客内容包括创作进展、反思、成品的图片以及该生对他人作品做出的书面评论和参加过的展览（认识艺术世界；反思：提问和解答；反思：评价）。现在的高年级展览跟2002年的大体相同，但如今的展览工作要接受教职工的审查，因为他们意识到为了保证学生的作品达到展出要求，他们还要把好最后一道关，所以在选择参展作品前学生都要经过一个评审程序（反思：评价；认识艺术世界）。跟十年前的程序相似，学校会邀请校外的艺术家和艺术教育工作者对每位高年级学生进行单独评审（认识艺术世界：群体）。在评审中，他们要对自己的创作进行演示−讲解（反思：提问和解答）。教员会根据艺术家和艺术教育工作者的专业知识、艺术见解以及对青少年艺术家发展的看法为每名学生选择3～5位评审人员。

学校每年邀请大约75名评审人员。随着时间的推移，评审组渐渐熟悉了BAA教职工对毕业生的要求：评审人员要以高水平的专业水准要求学生（认识艺术世界；反思：评价）。因此学生在评审中会听到老师在课堂上可能反复讲到过的内容，但当这些内容从校外人士的口中说出来时，他们会有不同的感受（反思：评价；认识艺术世界）。评审在美术馆里陈列的学生的作品前进行。在进行面对面的评审之前，评审人员已经通过查看学生的博客熟悉学生和学生的作品。在评审中，学生会先向评审人员进行简短的、准备好的陈述——阐述设计过程、作品中的设计元素和背景，即将自己的创作与从过去到现在的艺术历史联系起来（反思：提问和解答；认识艺术世界）。随后是评价环节，在这个环节评审人员根据学生的展示作品和陈述做出评论、提出问题和质疑（反思：评价；认识艺术世界）。评审人员需要在一张标准表格上填写评论内容，这张表格的内容安排既包容了陈述和创作的多样性，同时也保证了学生达到毕业的基本要求（认识艺术世界；反思：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