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抵抗主义”自1931年9月18日晚由东北地方当局公开提出至1933年3月3日汤玉麟以放弃承德的实际行动为它画上句号,虽为时不长,但其所铸成的恶果却是无穷的。
黑、吉、辽、热4省面积为128多万平方公里,占当时全国面积的11.5%,3倍于日本本土。依当时统计数字,该4省大豆占全国产量的70%,森林面积占全国的37%;辽宁铁矿储量占全国的79%、产量占37%,煤产量占36%,石油储量占50%;东三省发电量占全国23%,出口贸易占37%,铁路公里长占41%。东北在全国之经济地位极为重要。在国防上,东北战略意义更大。“东北为华北各省的屏藩,平津内地的唯一门户。”东省既去,“华北各地随时都有敌军压境之可能,攫取平津更是易如反掌”。[1]自热河失陷之后,华北门户更是全部向日敞开。日本之所谓“华北分离”工作亦随即展开,日军之挑衅事件纷起,华北危机四伏,最终酿成卢沟桥事变,日本借助东北的富源走上了全面侵华之路。
九一八事变之时,民众对中国军队的忍辱退让及“不抵抗主义”的论调,虽大多数人认为是一种“无可掩饰的极端无耻”[2],但还有人抱理解的态度。到嫩江桥马占山孤军抗战,张学良坐视不援,以至于齐齐哈尔失陷,则受到社会普遍的谴责。及锦州撤防,东北军不战而退,舆论界攻击更烈,甚至要枪毙张学良者有,要张学良自杀以谢国人者亦有。公众对政府态度日趋不满,以至于外交部长王正廷被殴,国民党中央党部委员蔡元培挨揍,驻国联代表施肇基亦被打伤。锦州危机期间,蒋介石最终下野,而新成立之政府亦受不住舆论的重压,旋即辞职。热河失守后,张学良被迫辞职,国内各界诟病执政党,要求还政于民的呼声日盛。蒋介石乃忍痛中止他的“剿匪”大计,迅速北上,安定人心,被迫作出抗战的姿态。
“不抵抗主义”的奉行使东北尽失,南京国民政府威信扫地,反对势力借此施以猛烈攻击。及至七七抗战后,虽然民族危机的加深促成了国内各派的暂时统一局面,但这种统治基础之薄弱并未消除,这点在全国抗战期间及战后均有表现。
九一八事变之时,日本关东军未遭中国军队抵抗,因而狂妄异常。其司令官本庄繁在给日本天皇的奏折中狂称:“臣等敢放言之,对支那领土,可于3个月内完全占领也。”[3]陆军大臣东条英机亦吹嘘:“只要有竹枪二百万加上大和魂,就是对苏作战亦不足为惧!”[4]军事冒险的连续成功更刺激了日本的侵略胃口,使它最终敢于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关东军连续冒险的成功也加速了日方各侵华势力的协调统一。本来关东军的急进之举与东京方面的缓图之策存在分歧。九一八事变之初,日本政府曾令关东军“勿扩大事态”,然关东军并不完全服从军部命令,军部亦无视政府内阁之决议,因此出现了关东军“先斩后奏”,而军部及政府事后予以承认的情形。但是,由于关东军连连得手,及至1931年底倾向于“不扩大方针”之若内阁倒台后,犬养毅上台执政,便与关东军及军部以武力解决“满蒙”问题的态度趋于统一。占领锦州后,日本军国主义势力更为膨胀,日本终于在1932年3月退出国联。日本各派侵华势力完全融于一体,这在热河之战中得以充分体现。例如:1933年2月23日,日本关东军进攻热河的炮声和日外务省向中方提出的要“中国军队退出热河”的备忘录遥相呼应。
如果说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与蒋介石实行“不抵抗主义”是为了使中国获得国际同情、依靠国联使日本尽速撤兵的话,那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抵抗举动,徒使国际舆论相信日方片面的宣传,认为中国是个未统一的国家,中国军队只勇于内战而怯于对外。尤其是国联在通过限期日军撤兵案之后,中国军对锦州撤防更使外人认为中国军队毫无战斗力,不敢迎击敌人。《李顿调查团报告书》被国联大会接受之时,各“友好国家”均希望中国“坚决抗日”,但“中国在热河的军队非但没有守住阵地,抵抗日军进攻,而且接二连三地放弃了战略要地”。“(中国军队)士气不振,叛国变节、溃乱败退,未经一战就丧失国土。”[5]国耻之深令中国驻国联代表处境尴尬,甚至联名申请辞职。
由于中国的“不抵抗主义”,日本毫不费力地攫取了大片中国领土,国力大增。这促使一些国家认为中国是个完全不能保持自尊和独立的国家,不配被视为国际大家庭中具备独立自主标准的一个成员。此类看法助长了西方国家对日本侵华的绥靖态度,致使中国利益受到严重损害。(www.xing528.com)
注释:
[1]章太炎:《“九一八”给我们的损失》,载《国闻周报》第9卷第37期。
[2]《生活周刊》,第6卷第41期,1931年10月3日。
[3]易显石等:《九·一八事变史》,第343页,辽宁人民出版社,1981。
[4][日]森岛守人:《阴谋·暗杀·军刀——一个外交官的回忆》,第65页,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0。
[5]《顾维钧回忆录》,第2分册,第191页,中华书局,1985。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