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学革命发生史,最有意识的建构者无疑是胡适。其深知掌握了前史,无异于掌握了文学革命的叙事权。因前史已暗中设置了正史的起点、主角及情节走向。与其说前史是正史的引子,不如说正史是前史的影子。
从作于1919年的《尝试集》自序,到1922年为《申报》作《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再从1933年作为《四十自述》一章的《逼上梁山》,到1935年为《中国新文学大系·建设理论集》撰写导言,并将《逼上梁山》收入集中,命名为“历史的引子”,胡适完成了他对文学革命发生史的个人建构。“逼上梁山”的故事,随着新文学的经典化,被新文学的追随者及日后的文学史所采纳,成为文学革命前史的通行版本。
“逼上梁山”当然是有意为之的历史建构,但这篇自述是由书信、日记、打油诗、思想札记等“无意”的材料,或者说意图各异的材料编织而成。胡适以文学革命的发生为旨归,将这些散乱的原始材料,组织成Mefirst的自叙传。其对原始材料的加工、剪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去脉络化(decontextualization)、再“焊化”的建构过程。本章以文学革命的胡适叙事为底本,以留美学界的志业选择为参照,将有意为之的历史建构,拆解为零砖碎瓦,细察其拼接弥缝的痕迹。[1](www.xing528.com)
《尝试集》是胡适被“逼上梁山”后“实地试验”的结果,从其成书过程可看出“文学革命”这个断裂点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此前学界对《尝试集》的经典化已有诸多深入的考辨,却多少忽略了《去国集》作为附录的意义。[2]《尝试集》不是单纯的白话诗集,而是新诗与旧体诗词并存的编排形式。《去国集》看似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阑尾”,其实与《尝试集》一样经过胡适的精心改编。[3]
收入《去国集》及《尝试集》中的诗词,初刊于《留美学生年报》《留美学生季报》“文苑”栏[4]。“文苑”栏的活跃分子除了胡适,还有他的朋友任鸿隽、杨铨、唐钺、江亢虎、陈衡哲,及日后加入学衡派并与新文化运动唱对台戏的吴宓、胡先骕等。如若将被经典化的《尝试集》及被视同“阑尾”的《去国集》,按写作时序放回新大陆的旧文苑中,放回胡适的朋友圈及论敌当中,不难发现《逼上梁山》屏蔽的杂音,或可重构文学革命的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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