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一词,在彝语中是“美丽富饶、鲜花盛开的地方”。乌蒙之称始见于滇东37部部名。是以部落酋长名为部名,并且同37部一样演化为地名。《辞海》上作了这样的解释:“乌蒙:土司、路、府名,本乌蒙腹地,元初属乌蒙乌撤宣慰司,后分置乌蒙路。治今昭通市。明洪武中改为土府,清雍正六年(1728)改流……九年改为昭通府。”
东川自古以来就是“乌蛮夷巢”,一直是彝族土知府禄氏世袭领地,统治极其黑暗。“土司一子取妇,则土民三载不敢结婚,土民有罪被杀,其亲居尚出垫刀数十金,终身无见天日之期。”[36]土民有罪,株连到亲属付垫刀钱。《清实录》记载:“东川虽久改流,而六营长、九伙目[37]俱沿旧习,各踞一方。
有则补营长禄世豪、法戛伙目禄天佑,素称凶悍,为害边疆。”鄂尔泰力主改土归流,用武力镇压了土司残余势力的反叛后,雍正四年(1726),鄂尔泰认为乌蒙为“乌暗蒙蔽”。服从政治需要,并将乌蒙按汉语文字意“乌则昭之,蒙则通之”取昭明通达之义,改为昭通。雍正九年(1731),乌蒙府被清廷明令改为昭通府,意为“易而昭明,易而宣通”。从此,作为地名而使用了一千年的“乌蒙”从历史上消失。
从“乌蒙”到“昭通”,不仅仅是名称的改变,而且见证了“改土归流”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这一名称的改变,浓缩了清王朝的一次大变革。
禄氏家族兴起于南诏时期,经过联姻、繁衍,禄氏家族逐渐成为滇东北地区的大姓。宋、元、明、清,滇东北地区的禄氏土司都是他们的子孙后代,然而,家族的斗争从未间断过。到东川土官禄万兆时,为争夺继承权,不间断持续达10多年,互相残杀,尸骨遍野,战争连年,土地荒芜,国无宁日,民不聊生。在这种境况下,土府官员请求改土归流,即废除少数民族世袭土官,改由朝廷直接委派而定期轮换的流管统治。
东川改土归流后,引起了“土目”[38]的不满。1708年,法戛土司禄天佑首先动手杀了东川营的营兵后,躲藏起来,对外声称他已“死去”,并暗造兵器,伺机反叛。1727年12月,鄂尔泰派兵进剿,擒获禄天佑家丁220余人,斩杀了禄天佑。1726年东川改由云南管辖,鄂尔泰最先革除了东川土司“六营长”“九头目”,废除了地方管理由土司世袭的制度。同年12月,从贵州威宁到东川巡视,回到省城后,立即给朝廷写了《清添设东川流官疏》,“云贵大患,无如苗蛮。安民必先制夷,欲治夷必先。”建议把离府治较远的巧家,设为“县治”,增添东川府署的流官,以及改立乡约、保长、编甲稽查,这些政治措施被采纳实施后,加深了土目对改土归流的极端不满。
雍正初年,东川府招募开垦荒田,允许“垦户”以田放利,从外地来的一批汉人,居住在田多地广的者海和阿旺,由于“知府黄士杰偏袒垦户占熟田,夷民甚怨。”加之乌蒙镇总兵刘启元一向贪冒残忍,民愤极大。
开初,乌蒙土知府禄万钟的叔叔、鲁甸土目禄鼎坤受降,是想承袭乌蒙土知府一职,所以调遣无不从命,而且还送妻子到省城作人质,自率军队从征,经鄂尔泰推荐,作了守备。在镇沅、车里橄榄坝(今西双版纳景洪市)镇压反对改土归流的傣族土司,受到皇帝的接见,他满以为会让他作乌蒙知府,不料朝廷却调虎离山,准备让他去河南当参将。进京一无所获,怏怏归来,于是与两个儿子和10个土司头目密谋,伺机倡乱。
雍正八年(1730)8月18日,是乌蒙镇总兵刘启元的生日,按照历年的惯例,设宴数日,各村寨土目前往祝寿。当时禄鼎坤受降,总兵刘启元对其礼待甚优,还认了禄鼎坤的两个儿子禄万褔、禄万贵为子,两人以养子的身份参加祝寿。在饲马草料中暗藏兵器,混入城内。8月25日黎明,乌蒙城中哗变,外有数千人围城,接着从凉山也来了数万少数民族,这一切都是禄万褔、禄万贵的事先的布置,叛军入城,和官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游击刘昆、马秉伦在巷战中战死,刘启元慌乱中,乘骡马逃走,被叛军所杀,符(镇)印皆大失,文武官员死者甚多,大关、鲁甸也被叛军占领。
在禄万福的煽动下,东川、镇雄、鲁甸、巧家、武定、寻甸、凉山、下方、阿卢、威宁等云贵川三省接壤处的土司群起响应。东川的土司响应最为积极,并成为反叛的主力。9月7日,东川弩革、马书土目禄秉先,接应乌蒙叛军渡江入境。叛军至东川后,焚毁沿途的塘卡,那姑土目禄良珍还杀死以则的塘兵,这一天,十三村和“六营长”“九头目”之地同时反叛。(www.xing528.com)
9月11日,东川那姑土目禄良珍、者海土目禄承爵,又串通乌蒙叛军焚烧村寨,并向东川府城逼近,东川守备张其贵带兵出城抵御,叛军后退,驻扎于虼蚤山。这天夜里,者海2千余家“垦户”遭到叛军杀戮,妇女儿童也没能幸免。
9月12日,十三村土目苏八十,带叛军于马鞍山运粮队,粮夫数百人被杀,运粮官、嵩明知州勒马逃走,至东川府城,才幸免一死。同日,土目张宿率叛军劫杀汤丹,硐民一万多人一时惊散。铜、银两被抢劫一空。
为迅速平定叛乱,安定云、贵、川三省,稳定政局,鄂尔泰调集滇黔两省官兵1万多人,分3路向乌蒙进剿。
东川一路,由临安总兵官魏翥国[39]带领。九月初抵达东川。9月12日,魏翥国带兵行至乌蒙途中(今会泽黑土基)被禄鼎明刺成重伤后,云贵总督鄂尔泰调遣楚姚镇总兵官禄和云南提督张耀祖率兵増援东川,并以官禄代替魏翥国的统领职务。第二天,大队叛军抵达府城外,张其贵[40]奉魏翥国命引兵出城和叛军大战于小龙潭,斩杀叛匪五百余人,获胜。自此叛军不敢再战,只是“夜夜呼噪,沿山举火以扰官军”,双兵方呈对峙之势。当时城外庄稼已经成熟,城中派兵保护农民出城收割稻谷。
9月19日,张耀祖、官禄及千总亶国祥等官兵到东川边境的功山,随后永顺、腾越(今腾冲)的官兵,丽江、永北(今永胜)高家,云南县(今昆明)杨家,他颇张家,禄劝那家,武定李家等士兵也陆续赶到。官禄派游击张耀祖于前设台站,派游击张超作前锋,带领士兵、官兵1700余人向东川挺进。9月20日,官禄等官兵一部分经秧田冲、尹五、木多,在海山箐战败叛军,追击至鲁乌三村,焚烧了全部村庄房屋;另一部分经小龙潭,在尹革战败叛军。9月22日,官兵至小凉山,叛军前来劫杀,从小龙潭至阿旺,击溃叛军数千。9月27日,总兵官禄自小龙潭行至歹补,招降土目沙七福;29日,以濯河叛军数千人来抗拒,士兵数千人阻住要口,于山梁安放滚木擂石,游击韩霎鹏、张超、纪龙和守备林梧风、张国等官兵奋勇,枪炮齐发,击溃叛军,带伤滚崖而死者不计其数。黄昏时,官兵全部进入府城。入城后,官禄听说东川叛军数万人,认为敌众我寡,土城单薄,宜守不宜战,故下令闭城不出。10月1日,东川营守备张其贵,带兵千人至功山,与提督张耀祖商讨平定叛乱的对策。十月初四,游击纪龙带兵抵挖泥寨一带,“倮贼数千,攻击数次,贼众大败,烧毁扯戛、黑龙潭、拖姑等处十三寨。”十月初五,游击何元、守备张其贵剿捕阿旺、急罗箐,“杀贼三百余人,贼不能支,跑入箐口,堵守寨栅,官兵于山上山下,四路夹攻。活擒男妇大小二百三十一名,又斩贼二百一十三人。”十月初十,官兵攻打者家海[41],“杀贼无数,贼众滚箐奔至江边,官兵追至,贼众过渡不及,尽投水淹死。”10月24日,游击纪龙、范防、彭之义等带兵进剿以勒寨母那密箐。10月26日,守备张其贵带兵进剿鲁补箐至里铁山脚,叛军躲藏在河外大村。当夜四鼓,张其贵同千总李朝生、李显、李占鳌等分兵堵截在河流上,次日攻克大村。10月30日,张其贵派李朝生等人攻打鲁得,武定参将南天章派千总马道伯进剿马书,抓获抢劫汤丹厂的土目张宿、张成。同日游击纪龙进剿阿鲁六村。11月6日,分东川军一部分过牛栏江与乌蒙兵会剿叛军。
镇雄一路,由镇雄参将韩勋率领,听哈元生[42]调度。整个进剿中,“败贼八千,杀贼3000余众”。威宁一路,由总兵官哈元生指挥,副将徐成贞为副指挥。哈元生占领乌蒙后,只有兵6000人,除留一部分驻防搜讨外,即分兵两路。一路由参将康世显带领,由鲁甸至牛栏江接东川之兵;一路由游击曾长治带领,由龙洞山至法漏屯接镇雄之兵。于是,从东川到乌蒙,清军声连气通。在各路会剿下,韩勋部于十一月初四日攻破大关,十日攻破伐乌关,川军亦于11月初进驻豆沙关。时禄万福及其残部逃匿鲁甸后箐,鄂尔泰以“禄万福一日不获,贼情一日观望,擒贼擒王尤不可少懈。”清军展开了逐寨逐箐进行搜剿。
改土归流战事结束,谋反首领全被擒获。整个事件中“临阵杀伤并滚岩投江自尽者已万余人;擒获搜获讯明枭首及剁去右手者数千人;所获猓贼男妇分赏在事有功者亦数千人;准予安插,并暂准投诚者亦万余人;其余生擒贼首贼目并应质审要犯家口数百人,押解收监。所未获大小头目共不满十人。”[43]鄂尔泰命令哈元生在回师之日,“尽数擒拿,枭首悬示沿途,以除后患。”在战争中哈元生、韩勋所统兵弁,血战数十阵,更属勇敢的哈元生后来被提拔为云南提督,动司库银1万两赏给哈元生。
鄂尔泰用铁腕手段,彻底完成了对滇东北的“改土归流”,土司家族从此一蹶不振,完全淡出了政治舞台,土司制度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只有主峰耸立在会泽县境内的乌蒙山巍然屹立。从乌蒙到昭通不仅仅是名称的改变,它标志着土司时代的结束,一个封建时代的全面到来,彰扬与寄托了统治者“变蛮夷渊薮[44]而为文物之邦”的理想和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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