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设计·教设计：建筑教育笔记

曾有同行问我，一个目标明确、步骤细致、标准清晰的教学法，会不会把学生教死、教僵，从而失去创造力？电影导演李安在《十年一觉电影梦》一书结尾处有一段话，笔者改编一下（括号里为原文，我用加粗的词进行了替换），或许能回答这个问题：“在建筑师（职业电影）生涯里，建筑（电影）基本语法能保你不受气，但不能保证设计（拍）出优秀建筑作品（好电影）来……我虽然常强调建筑（电影）基本语法，可是真正做艺术创作，不能只靠这个。它对有品质的建筑（大众电影）有帮助，但先学建筑（电影）基本语法对创意上可能会设限。当然，中国古典式的教法能在基本语法重复熟练到某个程度后，熟能生巧，巧以后再开始变化，自成一家寻求突破，这也是一条路子。”^[9]李安原先在纽约大学（NYU）学习，多以诱导启发为主，尊重个人风格，不会特别注意电影基本规则，导致他毕业后在实践中碰了不少钉子。

将李安的说法，与前面提到的“优质产品”与“优质作品”概念相结合，可以大致划分出两种设计教学思路：一种是把建筑设计视为（个人）艺术创作在教，目的是创作出优秀作品，一种把建筑设计当作创造有品质的人造环境在教，目的是建造出优质产品。Kollhoff教案显然属于“产品教学法”，有些像李安所说的“中国古典式教法”，着重传授学生一套基本词汇表和一种严格的语法。这种方法，在当下强调个人创造性的风潮中，反倒显示出一种激进与反叛，对此，做了Kollhoff多年助教的Jeseph Smolenicky认为：“现如今个体的天赋和个人的‘发明’已经成了伟大的神话。另一种工作方式是，充分利用以建筑学为媒介获取的经验并且将历史上那些有品质意义的准则整合在设计之中。在19世纪的城市中涌现出的众多类型当中就有一些这种成功的标准。”^[10]

一个人在扎实学习、长期实践，融会贯通基本词汇/语法之后，是否需要进一步突破，以便向更加个人化的作品创作转向，笔者认为就是个人的自主性选择了。正如李安，经过多年摸爬滚打、吃尽苦头之后，他对电影的基本套路已熟练把握，不会出大错，但那股探索、求变的“内在动力”，才是他不断创造出感人作品的更本质原因。

最后要特别指出，Kollhoff教案所呈现的关注品质的“产品教学法”所讨论的基本功、基本词汇/语法、基本类型，与今天国内教育界常说的尽快“与市面通行设计院模式”接轨，让培养出的学生一进单位就能上手的“中国特色建筑工程师”的基本功、基本语汇，有着本质区别。

【注释】

[1]参见：王英哲．跟Kollhoff学建筑（2）[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0cf1240100nvhb.html， 2007-10-25.
王英哲．跟Kollhoff学建筑/跟Kollhoff学建筑（二）[A]//．《室内设计师》编委会编．室内设计师，8/10期．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8

[2]Hans Kollhoff（1946～），1987～2011年执教于ETH建筑系，在柏林有自己的事务所。在二十几年的教学实践中，他的课程设置不断完善和优化，成为教学上的典范。

[3]摘自Kollhoff课程介绍。(www.xing528.com)

[4]参见：吴佳维．一种设计教学的传统——从赫伊斯力到现在的ETH建筑设计基础教学[A]//．全国高等学校建筑学学科专业指导委员会，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主编．2015全国建筑教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5.10：3～9．

[5]引自：张永和．gooood访谈专辑第十四期．[EB/OL]．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5MTEwM TEzMg==&mid=2652191566&idx=1&sn=e1d8f6c613409943820d799bb1e30655&chksm=8be019edbc979 0fb054fc2ab27d2063db6059fd0f7daf0534fb906abc3f2fa00152c69b8a737&mpshare=1&scene=1&srcid=02 17NjNhRFRE63irypjQbepl&pass_ticket=dKGAImpZuIvbYIVDDV3iAP4Y4jR8n0e90e7QpmIFDwOCF LlL1%2BIXmYZQaiFt%2B%2BFk#rd，2017-02-17.

[6]引自：王群、赵辰、朱涛．对话13：建构学的建筑与文化期盼[J]．DOMUS国际中文版，017期．2007（12）

[7]张永和说：“（建筑教育）问题比较大的就咱们中国和美国。在中国主要是学了画表现图，根本不知道房子怎么盖的。然后在美国，学生是琅琅上口地讲很艰深的理论，可是回到盖房子，很多基本知识都缺乏。”详见p129注释①

[8]王英哲．跟Kollhoff学建筑（2）[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0cf1240100nvhb.html， 2007-10-25.

[9]张靓蓓．十年一觉电影梦——李安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118.

[10]引自：David Ganzoni，王英哲译．从巨构到表皮：Kollhoff的教学[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710cf1240101oovw.html，2014-0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