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艺术学意义上的“物理”,即所谓物象之理,不是通常所说的与数学、化学相并列的物理,而是指艺术家主体经由艺术观照所把握的外部现象世界之理;物理性艺术之现实形成于艺术家主体的精神外观。在这里,人们最容易将之与外在的现象世界本身混淆起来,将外部现象世界误解为艺术的最直接、也是最真实的现实。事实上,物理性艺术之现实虽然源自于外部现象世界,但它们是两种不同的存在,前者是主体性、精神性的,后者是客体性、物质性的;前者是艺术家主体外观的精神产物,后者是客观存在的自在之物。从模仿艺术的追求,可以清楚地看出物理性艺术之现实与外在现象世界的区别:即使是在崇尚模仿的艺术发展之初,艺术家主体就已经不满足于肉眼看到的外部现象世界,或是认为它不够完美,与想象的、理想的有差距;或者认为它不够充分,与知识的、应有的有差距。[48]换言之,物理性艺术之现实比外部现象世界更完美、更充分;外观性经验图式是对外部现象世界之具有典型意义的特征的选择与提炼,对能够表现其重要属性的一切细节的关注与把握,以及对物象之间存在的自然关系的理解与重组。
因此,外观性经验图式所规定的真实性,在于它的特征典型性、细节逼肖性及其相互关系的合法性。
——模仿性艺术的真实,不在于它对外部现象世界所作的琐碎的刻画与逼肖,而是看它对其本质特征的深切体认与充分传达——这里的所谓深切体认,即是艺术家主体外观性艺术之现实的真实性;
——模仿性艺术的真实,又离不开对外部现象世界之重要细节的刻画与逼肖,唯其如此,才能彰显出外部现象世界的种种重要属性,使人身临其境——这种对细节的把握,即是艺术家主体外观性艺术之现实的真实性;(www.xing528.com)
——模仿性艺术的真实,还在于它对外部现象世界的物象之间种种关系的理解,因为这些关系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它们是应有的、真实的并且具有合法性;一切因关系而真实,一切关系因其合法性的理解而真实:一切典型性特征的重组、一切重要的细节的刻画,皆统摄于这种应有的关系的理解之中[49]——这里的所谓理解,即是艺术家主体外观性艺术之现实的真实性。
苏轼曾在其《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中提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即已说明,即使是在以模仿为根基的绘画艺术中,艺术之真实也不在于人们通常所说的“像”或“不像”,而在于艺术家对物象之理的洞悉与把握。当然,外观性经验图式的上述三方面的真实性,会因艺术家主体在艺术传达过程中的特定的需要而有所去取。但只有保留其中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规定性,才可以被视为对外观性经验图式的真实性的传达。[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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