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城,如往日一般平静。但在抚顺守将裴松的眼里,风平浪静下翻滚着的是惊涛骇浪。掀起这个涛浪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他眼前唉声叹气的尼堪外兰。
对尼堪外兰来说,抚顺城已是他最后的屏障。努尔哈赤闪击图伦之后,尼堪外兰便如丧家之犬,四处奔波逃命。先是跑到了嘉班,结果舒尔哈齐紧跟着尼堪外兰追击到了嘉班。无奈的尼堪外兰又跑到鹅尔浑,靠着明军的保护才勉强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
虽然明军对尼堪外兰大加袒护,但努尔哈赤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尼堪外兰是朝廷钦命的满洲之主,唯有取而代之才有一呼百应的机会。虽然现在的努尔哈赤也算是一方霸主,但尼堪外兰一天不死,他就无法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安稳。这次,努尔哈赤的大军终于攻破了鹅尔浑城。
然而,尼堪外兰还是在乱军之中跑了,跑进了明军的抚顺大营,请求抚顺守将裴松给予庇护。
裴松望着刚从惊恐中稍稍缓过一些,但还禁不住浑身瑟瑟发抖的尼堪外兰,轻叹一声,心里感到好笑,但又有些可怜这个家伙。
塔克世死后,尼堪外兰本来是明廷要重点扶持的对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堂堂部落首领,却被一个只有13副铠甲的努尔哈赤打得狼狈不堪,再加上尼堪外兰依附明朝,在女真部落里的口碑极差,古勒城之战后,努尔哈赤又大肆宣扬尼堪外兰对女真的背叛之举,更使得这位依赖于明朝的女真首领在女真部落中的声望一落千丈。虽然当时的各个部落都不愿意帮努尔哈赤,但对尼堪外兰也一样嗤之以鼻。
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尼堪外兰,在明朝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但要如何甩掉这个包袱,却是现在的裴松为之挠头的。
正在这时,六名身上深深插着箭镞的汉族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抚顺军营。这六人本已在乱战中中箭,被努尔哈赤所擒,现在是努尔哈赤让他们传信,请裴松将仇人尼堪外兰送出来。
裴松明白,以努尔哈赤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胆量跟大明王朝叫板。但东南沿海的倭寇尚未肃清,朝廷方面现在还不想把过多的战力投到辽东中来,因此,对努尔哈赤的这种非横跋扈,还是息事宁人为好,而且,也正好顺便摆脱尼堪外兰这个累赘。(www.xing528.com)
不过,就这么把尼堪外兰绑起来给努尔哈赤送去,朝廷的颜面又将何存?裴松躲开尼堪外兰,派人给努尔哈赤送去一个口信:“尼堪外兰既入中国,岂有送出之理,尔可自来杀之。”
努尔哈赤听了这话之后又惊又喜,但又不敢相信。努尔哈赤虽然很想手刃仇人,但也不敢跟明朝兵戈相见,更不敢轻身犯险,最后他派部将斋萨(另有一说是安费扬古)率40多人前往一探真相。
裴松送走了使者,回过头来对尼堪外兰说:“我已经让努尔哈赤撤军了,鹅尔浑城还是你的,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尼堪外兰刚刚走出城门,便被斋萨结果了性命。随即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城中将尼堪外兰的尸体剖腹挖心,祭奠祖父和父亲。
这一年是万历十四年(1586),距离闪击图伦之战已经过去了三年。
大仇得报,努尔哈赤却没有停下战车。他起兵本来就不是为了报仇。
在以后的日子里,努尔哈赤由近及远,恩威并施,将分散在建州的异己势力一个个削平,统一了建州女真,由此努尔哈赤走完了他统一大业的第一步。下一步,他的铁骑将要踏上另一片黑土地——海西女真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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