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文史资料选辑：河泊司轮船特权引发的事故

英商怡和、太古两大轮船公司，控制中国沿海及内地各口岸，垄断航运业务，得力于海关税务司的帮助不少。以天津而论，海关河泊司表面上是管理大沽口至解放桥一带华洋船只的行驶，而实际是利用管理规章限制华商轮船业的发展，从而达到扼杀中国航运业的目的。以华商三北轮埠公司为例，该公司总公司设于上海，总经理虞洽卿，美丰洋行买办李正卿为天津分公司经理，事务所即设在美丰的华账房内。我以美丰职员兼充该公司职员，十几年中见到三北经受海关种种挟制，以及河泊司洋员敲诈勒索的事实，择要叙述如下：

①按惯例轮船于达到口岸前两三日内，应由天津分公司向海关河泊司申请指派“领港”（领港人隶属大沽引水公司，该公司的领导权始终把持在英商怡和洋行手内，领港者大多数为英国人），河泊司照章应不分国籍，按申请先后排列进口次序。但是由于各国轮船享有特权，河泊司安排船只进口，总是英国船最先，其次是其他外商轮船，最后才是中国船，这已成为惯例。而中国轮船还要看与河泊司拉拢的程度，区别先后。三北轮埠公司于一九一八年在天津成立分公司后，第一条船升孚号由上海来津，载有货物两千余吨，旅客二百余人，在这条船到达之前，已遵章申请领港，但却遭到河泊司的无理刁难，把升孚号排列在最后，拖延了五天才得进口，致使旅客耽误行期，货物遭受损失，影响行市，三北公司这趟买卖赔了三千多元。当时中国客商都宁愿出高价坐外国船，其结果是外籍轮船营业蒸蒸日上，而中国船的业务则日趋萧条。

②一九一九年三北公司惠顺号由沪开津进口后，在塘沽与天津之间，被怡和洋行连升号有意识地用船尾碰坏船头。惠顺号无辜被碰，要求河泊司调查处理，让连升号赔偿损失。但结果恰恰相反，因为连升、惠顺两船的领港都是英国人，他们一致歪曲事实，硬说肇事原因系因惠顺号后舵不灵，河泊司据以发出所谓“公正书”，肇事者连升号不负责任，被碰的惠顺号反而被罚赔偿连升号修理费六百元。三北公司惟有忍气吞声接受了这项最不公正的处理，交出罚款，另外自己出钱修船。

以上所谈仅是海关河泊司利用职权欺压扼制中国航业的几个实例，至于河泊司舞弊受贿的事实，更是丑不可闻，例如：(www.xing528.com)

①海关章程规定：无论中外轮船，每年春季必须检修一次。这项规定，为河泊司造成了大捞外快的条件。每年春季，照例由河泊司对轮船进行检查，凡河泊司认为不合格的，立即停航修理，但如果得到河泊司的许可，可以缓修几个月。春季为货运畅旺季节，如果缓修四个月，在津沪之间就能往返多跑十二趟，至少可得利六万元。河泊司这份延期修理的许可，不是空口能得到的，必须花钱贿赂，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均归河泊司洋员伙分。

由于船行只顾赚钱，河泊司又有利可图，于是有的确实应该及时修理的船只，也照样许可延期，这就很容易发生危险事故。例如一九二六年三北公司泰山号轮，满载货物由津驶沪，行至青岛洋面沉没，全船货物和少数旅客沉沦海底。这一事件，就是由于得到河泊司的许可、未及时进行修理的情况下发生的。

②在历任天津海关河泊司中，最卑鄙的是英国人葛林。葛林曾在上海招商局充当江天轮船主，专跑上海——宁波线，学会了一口宁波土语，是一个有名的中国通。一九二二年天津海关调他担任河泊司。他接事后，首先抓住几家较大的华商轮船公司如三北、北方船业、直东等，在互惠互利的原则下，一方面给以方便，另一方面利用他们向其他华商轮船公司进行讹诈勒索。最显著的如每年借口给葛林作寿，公开敛款，每次须凑足五千元现金作为寿礼，其中三北摊两千元，北航摊五百元，直东摊三百元，其余由各小船行分担，由三北经理李正卿代表各船行送到葛林住宅（今保定道）。在葛林生日那天，各船行还要备上等中国酒席，在葛林家中大排筵席，每个船行都派出几个代表参加祝寿，宴毕还要打几桌麻将。所有一切费用，概归各船行承担，折腾一日，葛林除净得五千元寿礼外，还能捞上一笔打牌的“头金”，我以三北公司职员的身份，曾不止一次地参加过这种阿谀奉承的酬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