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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郊祀录版本考及宋代文化研究

时间:2023-08-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郭齊《大唐郊祀錄》十卷,唐王涇撰。《新唐書·藝文志》:“王涇《大唐郊祀錄》十卷,貞元九年上,時爲太常禮院修譔。”所著《大唐郊祀錄》而外,尚有《郊祀樂章譜》二卷,與張說同撰,見《玉海》卷一六〇,《通志》卷六四。

大唐郊祀录版本考及宋代文化研究

郭 齊

大唐郊祀錄》十卷,唐王涇撰。作爲中國古代禮學史上較早的禮制專書,該書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受到宋代以來學者普遍重視,被各種文獻廣泛徵引,甚至出現了仿作之書。然而由於流傳不廣,稀見晚出,以致未被《四庫全書》所收錄,因而不爲學界熟知。

王涇,事蹟不詳。《新唐書·藝文志》:“王涇《大唐郊祀錄》十卷,貞元九年上,時爲太常禮院修譔。”書中“司民”作“司人”,“白琥”作“白獸”,“丙地”作“景地”,“豫和”作“元和”,稱代宗爲“皇考”,德宗爲“今上”,皆避唐諱。涇進《郊祀錄》表署銜爲:“朝散郎、前行河南府密縣尉、太常禮院修撰”,可知其曾官密縣尉。又進表自稱“微臣謬參綿蕝,久歷歲時,每仰絲綸,輒書故實”,知其進書時任禮官已久。《舊唐書》卷二五載:“永貞元年十一月,徳宗神主將祔,禮儀使杜黃裳與禮官王涇等請遷髙宗神主於西夾室。”又載:“元和元年七月,順宗神主祧,有司疑於遷毀,太常博士王涇建議曰”云云。《唐會要》卷二九載,(元和二年)二月,御史大夫李元素、太常卿髙郢等上言,“玄宗肅宗降誕日,據太常博士王涇奏”云云。《舊唐書》卷一七一載李漢奏云:“元和六年七月,詔崔邠、段平仲與當時禮官王涇、韋公肅等同議其事,理甚精詳。今請舉而行之。”同書卷一六〇載:“(元和)十四年,太常丞王涇上疏請去太廟朔望上食,詔百官議。”根據以上零星記載,若假定元和十四年涇年六十左右,上推其生年,則當在肅宗、代宗時。其在朝至少歷事德、順、憲三宗,任太常禮院修撰、太常博士、太常丞等禮官長達三十餘年,是深於禮者也。其永貞元年德宗神主祔廟上議,元和元年順宗神主祧遷上議,二年請停玄宗肅宗降誕日休假,十四年請去太廟朔望上食,皆被採納。所著《大唐郊祀錄》而外,尚有《郊祀樂章譜》二卷,與張說同撰,見《玉海》卷一六〇,《通志》卷六四。

涇進書表言及本書內容:“謹集歷代郊廟享祀之要及聖朝因革沿襲之由,倫比其文,各標篇目,裁爲《大唐郊祀錄》十卷。其中義有異同,皆隨文注釋。神位升降,並寫而爲圖。祝史陳告之詞,工歌大雅之什,亦俱編於此。”其書卷一至三爲凡例上、中、下,分錄郊祀之陳設、奠獻儀、輿服。卷四至七爲祀禮,錄四季常祀、特祀如昊天上帝、九宮貴神、朝日夕月、先牧、馬社、馬步等之祀儀。卷八爲祭禮,錄皇地祇、神州地祇、大社大稷、嶽鎮海瀆等祭儀。卷九至十爲享禮,錄薦獻太清宮、太廟,享先農先蠶等儀。所謂“凡祭祀之禮,天神曰祀,地祇爲祭,人鬼曰享”(本書凡例)也。書尾爲卷末,爲附錄。卷末乃後人補錄之七太子、歷代帝王廟、地方祈報、皇帝加元服及各級官員喪祭之儀,附錄爲歷代著錄本書情況及跋尾。

本書體例,先按類分條,每條內容爲正文,對正文的說明解釋爲按語,低一格書寫。正文一般極爲簡略,往往寥寥數語,足明事情即止。如“冬至祀昊天上帝”條,正文先解名義,引鄭玄、王肅異說;次列歷代制度沿革,自秦至隋;次述本朝因革始末及當今定禮,壇制、陳設、祝文、樂章等。至於按語,則冠以“臣涇案”,置於各條之下,內容包羅萬象,尤爲詳盡,是本書的重點所在。

本書著錄最早見於《新唐書·藝文志》,云:“王涇《大唐郊祀錄》十卷,貞元九年上,時爲太常禮院修譔。”其後《崇文總目》《通志》《直齋書錄解題》《遂初堂書目》《宋史·藝文志》《文獻通考》《續通志》《續通典》《文淵閣書目》《國史經籍志》《經義考》《愛日精廬藏書志》均有著錄。然明季以後流傳漸稀,以致《四庫全書》編纂之時遐搜廣索,亦未能收錄。阮元續進遺書百餘種,此書亦未入目中。嘉慶初,錢塘何夢華得其書,抄贈吳氏拜經樓,本書始稍稍流傳。嘉、道間,傳抄之本尚有眠琴山館舊藏抄本、張壽恭藏抄本、愛日精廬傳抄何氏本、烏程董蠡舟所見舊抄本二種及李班香抄本,烏程汪曰楨所見董氏本、俞氏本、嚴氏本、蔣氏本等。以上各本均出自一源,錯脫滿目,殆不可讀,可知此時世間已無善本矣。其間稍作整理者爲董蠡舟,不過“粗校一過,增改刪削不下數百字。其訛謬不可詰者數十處,姑闕疑以待異日”。最有功者莫過於汪曰楨。汪氏整理始于道光十九年,自秋涉冬,凡百余日而成。蓋以董蠡舟本爲底本,參校俞、嚴、蔣諸本,又校群書原文,改正極夥。其校例有四,曰正舊本之訛,著各本之殊,存原本之真,辯校本之謬。誠如汪氏識語所言,雖其間“鉤棘難校,無他書可證,姑仍舊文者尚多,頗未滿志,然以較世間通行不可句讀之本,則此雖校勘疏略,亦可云善本矣”。錢培讓兄弟跋稱其“訂訛補脫,條理秩然,千餘年就湮之秘帙,煥然一新。即不能悉還舊觀,亦可見其概矣。”

道光二十五年,金山錢氏兄弟秉其父錢熙祚遺志,以汪氏本爲基礎,取愛日精廬本及《唐六典》、《通典》、新舊《唐書》、《唐會要》、《樂府詩集》諸書複加校勘,略加是正,刊入《指海》第十八集,是爲當今傳世最善之本。民國年間,烏程張鈞衡又刻入《適園叢書》,然只求本從其朔,竟用嘉慶何氏本而不用汪氏整理本,“訛舛特甚”。雖經讎校,改正者十不一二,實頗粗劣。此本問梓後,又曾作局部修訂,《續修四庫全書》據以影印。(www.xing528.com)

《指海》本雖總體精善,但亦不乏余文剩義。如卷一“祀五龍及州縣社稷奠,共用少牢”,“奠”上脫一“釋”字,《適園叢書》本有此字,據《大唐開元禮》卷一“擇日”條當補。“昊天上帝、配、五方帝各准冬至”,“配”下脫“帝”字,《適園叢書》本不脫,《唐六典》卷一五此句同。卷二“金之屬亦曰鏄鐘”,《適園叢書》本“亦”作“一”,是,下文有“二曰編鐘”句可證,當據改。卷三引鄭康成云:“綬者所以實佩玉”,《適園叢書》本“實”作“貫”,檢鄭注原文當作“貫”。“藻能遂水上下”,《適園叢書》本“遂”作“逐”,《舊唐書·楊炯傳》亦作“逐”。“蔽膝隨裳也”,《適園叢書》本“也”作“色”,《隋書·禮儀志》亦作“色”。“諸王所服展筩,無山述”,《適園叢書》本“展筩”上有“有”字。《後漢書·輿服志》:“遠遊冠制如通天,有展筩橫之於前,無山述,諸王所服也。”可知當有“有”字。“親王纁朱綬,四采,亦黃褾紺”,《適園叢書》本“亦”作“赤”,《舊唐書·輿服志》正作“赤”。“一百八十首,度八寸”,《適園叢書》本“度”作“廣”,《舊唐書·輿服志》正作“廣”。卷四引《周禮·春官·太祝》“祈福祥,求永貞,一曰順祝文類是也”,《適園叢書》本“文”作“之”。檢引文乃列舉順祝以下六祝之文,作“之”是。卷九“季夏祭中溜者,中溜土之王中宮故也”,《適園叢書》本下句作“中溜者土神,象土之王中宮故也”。檢《白虎通義》卷上:“六月祭中溜,中溜者,象土在中央也,六月亦土王也。”顯然當從《適園叢書》本,此有脫誤。卷十“晉太康六年,武楊皇后蠶于西郊”,《適園叢書》本作“武陽皇后”,均誤,當依《晉書》作“武悼楊皇后”,此本失校。

又此本最大的貢獻不在於校對,而在於校勘。全書正文及注,汪氏遍檢群籍,核對原文,可謂嘔心瀝血,洵爲王氏功臣。但也未免有百密一疏之處。如卷一“風師雨師皇唐天寶四年升爲中祀”,汪氏據《通典》改“年”爲“載”。此非引文,乃作者敍述之語,全書二字互用兩通,似不必改。同理,“居緦麻已上者,不得在宗廟之祭”,亦不必據《通典》改爲“居緦麻已上喪者,不行宗廟之祭”。又“太僕令受龜,少退俟命”,汪氏於“俟”下校云:“舊誤受,依《通典》《新志》正。”今檢《大唐開元禮》卷一“擇日”條也作“受”,似不必改。汪氏校例有“存原本之真”一條,注明“凡徵引經籍,或與今本不同,既文義可通,未可擅改也”,可見未能始終貫徹,有時亦未免自亂其例。又“木片謂之榜。榜者博郎反,從木也。今以文俗從牓,是題牓之字,蓋傳寫誤耳。”汪氏徑改“以”字作“此”,並注明“舊誤以”。細嚼原文,作“以”不誤,改作“此”反而不通。又“司空行掃除於上下,太常卿、御史又自東陛升,視滌濯”,錢氏兄弟于“司空”下注云:“按《通典》云,謁者引司空,贊引引御史入,詣壇東陛升,行掃除於上,此當有脫文。”案,此乃概述之語,似不必吹求。卷二“奠獻”條也有“凡帝社以上行事,皆司空先行掃除於壇殿之上”之文。若求備其文,則不止此處脫文而已,當如《大唐開元禮》所云:“謁者引司空、贊引引御史入,詣壇東陛升,行掃除於上,降,行樂懸於下訖出,還本位。初,司空將升,又謁者引太常卿、贊引引御史入,詣壇東陛升,視滌濯訖引降,就省牲位南向立。凡導引者每曲一逡巡,於視濯,執尊者皆舉羃告潔。”不亦贅乎?又卷二列宗廟諸室舞名,首行云“獻祖之室用《光大》之舞”,以下十三室舞名之前或有“用”字,或無之,而汪氏於其中九室皆補“用”字,且注云“舊脫”,似有過泥之嫌。卷七“校人掌六馬之屬”,“六”當作“王”,“屬”當作“政”,見《周禮·夏官·校人》,蓋涉下“辨六馬之屬”句而誤,汪氏、錢氏皆失校。卷一〇引陸淳議“先之以敬愛,遵之以禮讓”,汪氏僅於“愛”下校云:“舊誤讓。”錢氏兄弟于“讓”下校云:“《唐會要》作‘先之以敬讓,尊之以禮樂’,此似有誤。”案,此出《孝經》,原文爲“先之以敬讓而民不爭,道之以禮讓而民和睦”,可見“讓”字不誤,而“遵”當爲“道”形近之訛。附錄載《舊唐書·禮儀志》引永貞元年十一月杜黃裳、王涇議曰“伏以太祖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元本,德同周之后稷也”,汪氏失校,錢氏兄弟于“元本”下校云:“二字疑誤,《唐會要》作“于唐”。其實《舊唐書》此處上文就有顏真卿議云“太祖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于唐,元本皆在不毀之典”,可知“元本”二字當屬下,原文文義不備,不煩遠引《唐會要》也。此類尚不在少數,有待將來之拾補。

《郊祀錄》乃德宗貞元九年所上,而書中又有德、順、憲、穆、敬、文、武、宣、懿宗九廟樂詞,且間又不避唐諱,如直稱“德宗”之類;其宗廟樂章,又有王閩時太常博士張連、太常卿陳致雍補撰者;又按涇進書表及書中行文,原書當富圖說,今則有說而無圖;又卷末“七太子”以下內容目錄不載,又雜以嘉禮、凶禮,全無注釋,顯系後人增入。觀此數端,今留存於世之本已非複原貌矣。

關於後人竄亂原書之時,據汪氏所考,卷末內容當爲唐人所增,文中稱唐爲“皇朝”是其明證。而觀張連、陳致雍所補樂章,則當在王閩時,因書中“知”字皆改作“委”,是避閩王審知諱。然唐時“委”本有“知”義,非避審知諱也。《唐大詔令集》卷一二七載景福元年六月《誅杜譲能宣示天下》云:“尚慮道途傳聞,逺近誤謬,四海之內,未委事端,故降命書,明示天下。”《魏鄭公諫錄》卷二《諫新羅國獻美女》:“臣一昨在內,略聞新羅國重更進女,未委逗留計。”

賈島《長江集》卷七《慈恩寺上座院》:“未委衡山色何如,對塔峰曩宵曽宿。”李德裕《會昌一品集》卷五《賜背叛回鶻敕書》:“近數得邉將奏報,知卿等本國自有離亂,可汗遇禍,雖未委虛實,良深震悼。”《法苑珠林》卷二二:“貞觀二十三年四月內,洟還連出,塗漫懐內,方圓一尺,初未委也。及後太宗升遐,方知兆見。”《開元釋教錄》卷一:“舊譯云胡般泥洹者,竊所未委。”故汪氏所考,未爲堅確。書中本也“知”、“委”兼用,汪氏解爲後人回改,不妥。

張鈞衡據陳致雍仕履及王延鈞(更名鏻)稱帝改元,國號大閩,以爲“大號初膺,制禮作樂,外示藩屬於中朝,內以儀型夫臣下。連與致雍同官治禮,樂章之補,當在此時”,即閩龍啟初。然據《十國春秋》致雍傳、《直齋書錄》卷五及《全閩詩話》卷二等,致雍福建莆田人,仕閩景宗,爲太常卿。入南唐,爲太常博士等官。宋開寶中,除秘書監,致仕歸閩,陳洪進辟掌書記。陳洪進納款在太宗初,則致雍太平興國中尚在官。以此上推,龍啟初致雍僅二十餘歲,人微年輕,恐不足補撰宗廟樂章。且張氏稱致雍與張連同官,亦屬臆斷,並無憑據。張連署銜“大閩國太常博士”,而致雍稱“臣陳致雍補”,觀此即知二人補撰樂章非在一時,張氏所考也未確。今可知者,補撰樂章之數人,李紓則卒於貞元八年,于邵則于同年被貶出朝,不久即死於貶所,二人所補樂章當爲原書所有之內容。南唐的開國之主徐知誥自稱爲唐玄宗的後裔,改名李升,改國號唐,以示承唐祚。陳致雍補撰樂章既然自稱臣,則其時當在南唐中。而張連所補則僅知王閩龍啟以後作,其事蹟已不可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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