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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文化研究:宋人舍傳求經会通三傳的实践

时间:2023-08-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以,宋人主“舍傳求經”,但並不能棄三傳不用,而是破除三傳壁壘,會通三傳,根據自己解經的需要,對三傳的合理處加以吸收。在學術實踐上,宋人會通三傳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經文兼採三傳。劉敞是宋代開風氣之先的代表人物之一,他開創的這種會通三傳的解經模式爲宋代大多數《春秋》學者沿用,成爲理所當然的解經之法。

宋代文化研究:宋人舍傳求經会通三傳的实践

任何一門學問的發展都離不開已有的成果,完全自創是不可能的。三傳是最早詮釋《春秋》的著作,故解《春秋》經也不可能完全置三傳及其注疏不用。所以,宋人主“舍傳求經”,但並不能棄三傳不用,而是破除三傳壁壘,會通三傳,根據自己解經的需要,對三傳的合理處加以吸收。

在思想認識上,宋人對三傳之失多有指責,但也充分肯定了三傳的可用之處。歐陽修曰:“夫傳之於經勤矣,其述經之事,時有賴其詳焉,至其失,傳則不勝其戾也。其述經之意,亦時有得焉,及其失也,欲大聖人而反小之,欲尊經而反卑之。取其詳而得者,廢其失者,可也;嘉其尊大之心,可也;信其卑小之説,不可也。”[36]他認爲三傳雖有失,但在述事、述意方面都有可取之處。王皙則以“有瑕之玉”比喻三傳,主張棄瑕而用玉,用其合理之處。曰:

左氏……又有廣錄雜亂不實之語,混合其間,固當裁取其文以通經義,如玉之有瑕,但棄瑕而用玉,不可並棄其玉也。二傳亦然,其大義雖失,内有數句可用者,亦裁而用之,以遵君子宏通之義。[37]

李綱則認爲經爲本,傳爲枝葉,經必待傳而通,“棄傳而觀經,則是去甘石之書而窺天也”;對三家傳注“异同不合之説”,學《春秋》者“宜精思深考,揆之以道,索之以理,取其是而去其非”[38]。許翰針對有學者只重《左傳》的行爲也“道三《傳》不可偏廢”[39]。葉夢得承“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的説法,曰“夫《春秋》者史也,所以作《春秋》者經也。故可與通天下曰事,不可與通天下曰義”,將《春秋》分成了“事”與“義”兩個方面。他認爲三傳因各有所偏,故都不能盡得《春秋》大旨,“《左氏》傳事不傳義,是以詳於史,而事未必實,以不知經故也。《公羊》《穀梁》傳義不傳事,是以詳於經,而義未必當,以不知史故也”,因此他作《春秋傳》“乃酌三家,求史與經,試嘗爲之言,以俟後之君子而擇其中”[40]

在學術實踐上,宋人會通三傳表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經文兼採三傳。漢唐時期,三傳間壁壘森嚴,經文的差异是三傳各自的標籤,不可能相互混用。啖、趙、陸打破三傳壁壘,根據解經的需要,首開混用經文之端,至宋成了一種順理成章的作法。孫復、劉敞、程頤、孫覺、崔子方、胡安國、葉夢得、李明復、黄仲炎、家鉉翁等人都根據自己的需要兼採三傳經文。由於是按需取用,“各家自三傳中所採的經文並不盡相同”[41]

第二,注文兼採三傳之説。對應經文上的三傳兼採,宋人在爲《春秋》作注時,視解經需要三傳兼採,不做任何説明,也無任何規律可循。下面以劉敞《春秋傳》爲例,對此作一説明。

隱公五年“春,公觀魚於棠”(“觀”,《左傳》作“矢”),劉敞解釋爲:

何以書?譏。何譏爾?觀魚非事也。隱公將觀魚,公子彄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者,納民於軌物者也,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非此二者,謂之亂政。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出而治兵,入而振旅,以考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而已矣。鳥獸之肉不登於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則公不射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皂隸之事、官司之守,君所不及焉。”隱公弗聽。棠者何?齊上之邑也。[42]

這段訓解對“棠”的解説以及認爲《春秋》書“公觀(矢)魚於棠”是爲了譏刺魯隱公,與《公羊傳》一致。“觀魚非事”的説法,則與《穀梁傳》“常事曰視、非常曰觀”、“公觀之,非正也”等見解如出一轍。所陳述的公子彄(臧僖伯)的勸諫之辭,則是删裁擷取自《左傳》的記載。劉敞《春秋傳》中這樣的例子很多,在此限於篇幅不一一列舉。四庫館臣便言劉敞《春秋傳》“不盡從傳,亦不盡廢傳”[43]。仔細分析劉敞對三傳的采用,可發現一個特點,即《左傳》一般取所記之事,取“釋義”處很少,而對《公羊》《穀梁》則多取義。

劉敞是宋代開風氣之先的代表人物之一,他開創的這種會通三傳的解經模式爲宋代大多數《春秋》學者沿用,成爲理所當然的解經之法。蘇轍著《春秋集解》便以《左氏》爲主,參以公、谷、啖、趙諸人之説[44]。朱長文著《春秋通志》“兼取三傳而折衷其是,旁考啖、趙、陸淳諸家之義,而推演明復之言,頗係之以自得之説”[45]。胡安國《春秋傳》也“事按《左氏》,義取《公》《谷》之精者,採孟子、莊周、董仲舒、王通、邵堯夫、程明道、張横渠、程正叔之説以潤色之”[46],取三傳合理之處。吕祖謙撰《春秋集解》,“博考三傳以來至宋儒諸説,摭其合於經者撮要編之”[47]。陳傅良著《春秋後傳》,“通二傳於《左氏》,以其所書,證其所不書,庶幾善求筆削之旨”[48]。張洽《春秋集注》“凡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與漢唐以來諸儒之議論,莫不考核研究,會其异同,而參其中否”[49]。程公説著《春秋分記》,“推《春秋》旨義,即《左氏傳》分而記焉,事雖因於《左氏》,而義皆本諸聖經,又旁採《公》《谷》及諸子之説精且要者附正其下”[50]。家鉉翁著《春秋集傳詳説》,“取三傳之能得聖人意者,列之篇端,傳有不能盡,兼採諸儒之説,諸儒所未及者,然後述其鄙見,不敢因人之所長又從而毁之也”[51],“三傳之是者取焉,否則參稽衆説而求其是”[52]

總之,宋人承中唐啖、趙、陸之風,在思想認識與學術實踐上都體現了“舍傳求經、會通三傳”的特點,使啖、趙、陸時代的“异説”變成了宋代的主流學説,《春秋》宋學最終取代了《春秋》漢學。

【注释】

[1]本文係“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階段性成果(項目批准號:10YJC720060)

[2]永瑢:《四庫全書總目》卷二六《春秋集傳纂例》提要,北京:中華書局,1965。

[3]范浚:《范香溪文集》卷二《春秋論》,《四部叢刊》本。

[4]范仲淹:《范文正公集》卷六《説春秋序》,《四部叢刊》本。

[5]孫復:《孫明復小集》卷二《寄范天章書(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6]歐陽修:《居士集》卷一八《春秋論(上)》,《歐陽修全集》本,北京:中華書局,2001。

[7]劉敞:《春秋權衡》卷一,《通志堂經解》本。

[8]歐陽修:《居士集》卷一八《春秋或問》,《歐陽修全集》本,北京:中華書局,2001。

[9]歐陽修:《居士集》卷一八《春秋論(上)》,《歐陽修全集》本,北京:中華書局,2001。

[10]劉敞:《春秋權衡》卷一○,《通志堂經解》本。

[11]劉敞:《春秋權衡》卷七,《通志堂經解》本。

[12]崔子方:《春秋經解序》,載崔子方《春秋經解》卷首,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3]趙鵬飛:《春秋經筌序》,載《春秋經筌》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14]永瑢:《四庫全書總目》卷二七《春秋經筌》提要,北京:中華書局,1965。

[15]崔子方:《春秋經解》卷四,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6]歐陽修:《居士集》卷一八《春秋或問》,《歐陽修全集》本,北京:中華書局,2001。

[17]歐陽修:《居士外集》卷二○《答徐無黨第一書》,《歐陽修全集》本,北京:中華書局,2001。

[18]劉敞:《春秋權衡》卷二桓公四年“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條,《通志堂經解》本。

[19]程顥、程頤:《河南程氏文集》卷二《南廟試策五道·第二道》,《二程集》本,北京:中華書局,1981。

[20]朱長文:《樂圃餘稿》卷七《春秋通志序》,文淵閣《四庫全書》本。(www.xing528.com)

[21]崔子方:《春秋經解序》,載崔子方《春秋經解》卷首,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2]葉適:《水心别集》卷五《春秋》,《葉適集》本,北京:中華書局,1961。

[23]朱熹、吕祖謙編:《近思錄》卷三,《朱子全書》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24]趙鵬飛:《春秋經筌序》,載《春秋經筌》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25]青陽夢炎:《春秋經筌序》,載《春秋經筌》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26]趙伯雄:《春秋學史》,第558頁,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4。

[27]孫復:《春秋尊王發微》卷三,《通志堂經解》本。

[28]葉夢得:《春秋左傳讞》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9]詳見趙坦:《春秋异文箋》卷三,《皇清經解》本。

[30]晁公武著、孫猛校證:《郡齋讀書志》卷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31]劉敞:《春秋傳》卷三,《通志堂經解》本。

[32]對劉敞此條經文的解釋,主要采用了馮曉庭《宋人劉敞的經學述論》(臺灣東吳大學博士論文,2000年)之説,詳見該論文第136~138頁。

[33]劉敞:《春秋意林》卷下,《通志堂經解》本。

[34]趙鵬飛:《春秋經筌》卷八,《通志堂經解》本。

[35]黄仲炎:《春秋通説》卷一一,《通志堂經解》本。

[36]歐陽修:《居士集》卷一八《春秋或問》,《歐陽修全集》本,北京:中華書局,2001。

[37]王皙:《春秋皇綱論》卷五《傳釋异同》,《通志堂經解》本。

[38]李綱:《梁溪集》卷一六三《書襄陵春秋集傳後》,《李綱全集》本,長沙:岳麓書社,2004。

[39]許翰:《襄陵文集》卷一○《答李格朝奉論春秋書》,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40]葉夢得:《春秋傳序》,載《石林先生春秋傳》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41]汪嘉玲:《胡安國〈春秋傳〉研究》,第56頁,東吳大學碩士論文,1998。

[42]劉敞:《春秋傳》卷一,《通志堂經解》本。

[43]永瑢:《四庫全書總目》卷二六《春秋傳》提要,北京:中華書局,1965。

[44]蘇轍:《春秋集解引》,載《春秋集解》卷首,《三蘇全書》本,北京:語文出版社,2001。

[45]朱長文:《樂圃餘稿》卷七《春秋通志序》,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46]晁公武著、孫猛校證:《郡齋讀書志》卷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47]朱彝尊:《經義考》卷一八七引張萱語,北京:中華書局,1998。

[48]趙汸:《春秋左氏傳補注序》,載《春秋左氏傳補注》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49]張洽:《繳春秋集傳等申臨江軍使衙狀》,載《春秋集注》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50]程公説:《春秋分記序》,載《春秋分記》卷首,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51]家鉉翁:《春秋集傳詳説》卷首《綱領》,《通志堂經解》本。

[52]家鉉翁:《讀春秋序》,載《春秋集傳詳説》卷首,《通志堂經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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