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怀远们根据组织的决定而精心筹备的重要会议,如期召开了。会前接获情报,敌人近期突然加强了对周原的警戒。出于安全的考虑,会议地点临时变更为东湖君子亭。
一大早,参加会议的重要客人在贾明、怀远的分别陪同下,或是长袍礼帽,或是一身戎装,仿佛一群兴致颇高的游客,陆续到达了会议地点。柳管家则早已在君子亭附近布置了多重暗哨。
会前接获的情报,并非空穴来风。敌人真是有所动静。一大早,凤翔警备司令朱子虚正在给县警察局刘文章训话时,就接到了军部的紧急电话。
朱子虚以立正的姿势,恭敬地接听着电话:“是!是!卑职明白!”随后,他又换了一种弯腰垂首的姿态,通话也是另一种腔调了。“姨夫,您要的那批烟土,我已派人押送过去了……”
显然电话那头传来了斥骂之声,朱子虚顿时像触了电似的猛然一个立正:“是!是!卑职不敢!”
朱子虚放下电话,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不满地斜睨了在场的刘文章一眼。“根据有关情报,共党的一些重要分子近期可能要到周原活动。军座严令,必须一网打尽!如果贻误了这个大事,送啥也没用,等着军法从事吧!”
刘文章吓得一阵哆嗦。
朱子虚轻蔑地看了刘文章一眼,威胁着说道:“这是说我哩!你嘛,警察局长的委任状就在那儿搁着哩,办好差事你就拿走!差事办不好嘛,禁烟局孟局长的下场,也在那儿搁着哩!你自己掂量着办!”
“卑职一定把差事办好!”刘文章希冀中带着惊恐。
“咋样才能把事办好?要动脑子想想么!外地的共党分子来到周原,总要吃饭和住宿嘛!酒楼饭馆、旅店客栈,就是你警察局侦看探查的重点么!”朱子虚颇有经验地指点着。
“谨遵司令大人的指教,卑职这就去安排!”刘文章恭顺地领命而去。
一大早,崇仁在城外姬氏庄园里颇有些心神不定。他已听说了日前城里姬家大院门前所发生的意外事件,心里很为怀远、贾明及重要客人们的安危担忧。他打算独自进城,在姬家大院附近暗中为会议站岗放哨。如有需要时,也可就近帮着出把力。
崇仁看着正在屋里做针线活的伊人和翻看书籍的怀真,准备向她们告别后即刻出发。
这时,正在出声念着一本地理书籍的怀真,忽然卡了壳。“陕北高原,地形复杂,沟……什么纵横。爹,这个字怎么念?”
崇仁接过怀真递过来的书籍,扫过一眼,又还给怀真。“壑。沟壑纵横,就是山大沟深、纵横交错的意思。”
伊人忍不住插话:“你这小碎娃呀,咋就对地理这么感兴趣呢?看看别个像你这么大的娃,除了会念几句《三字经》,旁的书还都不会念哩!”
怀真认真地回答:“人么!人各有志,不可相强!”
伊人不禁与崇仁对视一笑:“看你学说你爹的口头语,神态口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怀真好似突然想起地问道:“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啊!”崇仁回答。
“爹以前经常说,人么,人么,可现在为什么很少说了呢?”
崇仁与伊人仿佛一经提醒,也意识到了这个变化。
伊人想了想,点头确认。“真是的!真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听你说过这话咧!”
崇仁挠挠头皮,思索着说道:“这还真把我给问住了,为啥现在很少说了呢?我得想想。”
伊人笑了笑:“不用想,我来替你说。在你的心目中,人性都是善的。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想着仁义,讲着诚信,按照一个标准行事。可是……”
怀真抢过话头:“可是,人和人不一样。这世上还有不少坏人,他们不会和好人一样去想,去做的。我说得对吧?”
崇仁连连点头:“你们娘儿俩说得对!这些年我总算明白过来,世上总有一些小人、坏人、恶人,跟他们讲仁义道德,那真是对牛弹琴!”
怀真接着问道:“爹说过,好孩子一定要讲真话!但是对坏人呢?我也一定要讲真话吗?”
“对待坏人么,也不可一概而论。有的时候,应当舌枪唇剑、针锋相对。有的时候,嘴上要有把门的,坚不吐实。有的时候,可以随机应变,瞒天过海么!你还小,大了自然会明白这些道理的。”崇仁思忖着娓娓道来。
怀真认真思索着重复自语:“针锋相对……,坚不吐实……,随机应变……”
崇仁看看屋外的日头,对伊人使着眼色:“时候不早了,我该进城去了。”按照崇仁的交代,伊人需要在城外庄园里留守,做好在庄园这头的暗道出口处的接应救援的准备,以防万一。(www.xing528.com)
“爹!我也想跟你进城!”怀真跳跃着提出请求。
崇仁想了想,觉得带个孩子有利于掩护,便同意了。
城里的警察已经出动了。刘文章很想在抓捕“共党分子”的行动中有所斩获,局长的委任状就近在眼前。他也不敢疏忽轻怠,孟老板饮弹中镖惨死的情景,让他想起就心寒胆战。
为了在朱子虚面前有所表现,刘文章直接上阵,带领一名长着双对眼的警察,在县城的大街小巷上蹿下跳。
在群贤居酒楼内,刘文章盘问酒楼伙计:“这几天到你酒楼吃饭的外乡人多不多?”伙计回答:“咋说哩?每天都一样,既有熟客,又有生人。近日也没有啥大变化么。”刘文章又问:“从姬家大院出来到这儿吃饭的客人多不多?”伙计摇摇头:“那倒没有。姬府老爷和太太也没有在大院住么,自然也不会有需要招待吃喝的客人。”
颇感失望的刘文章,与对眼警察来到街巷巡逻窥察,不时拦住路人盘问。突然,街巷对面身穿长袍的一个人影引起了刘文章的注意。那人好似是白学才,但经过了一番化装。刘文章不敢认定,便挥手将对眼警察招呼到身边,指指对面路人中的怀疑对象,示意其跟踪而行。
那人确实就是白学才。因为会议地点临时变更,白学才未能及时得到通知。他仍按原定计划前往姬家大院,途中获知情况有变,这才匆匆改变方向,准备前去东湖参加会议。
白学才匆匆而行。对眼警察笨拙地跟踪其后。刘文章则狡猾地躲在对眼警察之后,保持一段距离,小心地跟踪随行。白学才对身后的对眼警察有所觉察,但并没有发现尾随的叛徒刘文章。
坐在马车里进城的崇仁,恰好看到白学才被跟踪的情况。他略一思索,示意车夫跟在刘文章之后随行。
“怀真娃,你能认识那几个人吗?”崇仁指着车外,小声向怀真发问。
怀真坐在车内,隔着车帘,抬眼辨识着:“咋不认识!后面那个就是二中的刘老师。前面那个好像是二中原来的白校长,但又不太像。”
崇仁明确告知:“白校长还是好人白校长。可悄悄跟在后面的那个人哩,已经不再是老师了。你没看看现在的他,穿的是啥衣服么!”
怀真憎恶地看了一眼:“那是坏人警察穿的衣服。”
“穿这衣服的,不一定都是坏人。但穿这衣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好人了!学校的刘老师变成了警察局的刘局长了!”崇仁不屑地盯着刘文章的鬼祟身影。
“这个坏人刘局长为什么要偷偷地跟在好人白校长的身后呢?”怀真警觉地问道。
崇仁稍作思考,吩咐车夫停车。
“怀真娃,你就坐在车里不要动,爹下去帮白校长一把。”崇仁叮嘱着,跳下车去。
刘文章只顾火急火燎地盯着前面的目标,不料突然有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和视线。
刘文章正想发火,抬头一看是崇仁,先自软了下来。
“啊!是姬老爷。对不起失陪了。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刘文章应付地打着哈哈,急于抽身离去。
崇仁一把拽住了刘文章的衣服:“不要急着走么!刘老师,不,刘局长!现在见你一面不容易。听说你趁着我城里大院没人的机会,要强行进院搜查烟土哩!现时我姬崇仁人就在这儿,你要去哪儿搜查,我都陪着你!去城里大院,还是城外庄园啊?”
刘文章尴尬不已:“看姬老爷说的!在下哪敢呐?那都是禁烟局孟局长在瞎煽火么!”
崇仁讥刺地问道:“那个瞎煽火的孟局长,现时人到哪里去了呢?你咋没跟着一起去享享福?”
刘文章又气又急:“姬老爷,本局长真有公务在身哩!”
等到刘文章急忙窜出身、四处搜查张望时,目标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懊恼地在原地直跺脚。
崇仁冷笑一声,正眼不瞧一眼,昂然从刘文章身边径直走过。
回到马车旁边,崇仁没有急于上车。他思索着低声自语:“这会儿应该是他们开会的时间呀!白校长急匆匆是要去哪儿呢?难道会议的地点变了?”
崇仁想起了怀远曾说过的话。“狡兔三窟,也得考察落实好备用的地点。”“君子亭也是一个不错的会议地点,不招人眼目,便于警戒和撤退。”
“有可能!得去看看!帮着他们减少点风险!”崇仁低声自语着,回到车内。
“去东湖!”崇仁吩咐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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