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周原确有一座汉代王陵,胡铁嘴准备讲一段历史故事。但开口讲故事的却是崇德。这故事崇德很熟悉。因为他自小就多次听父亲姬秉礼讲过。
……
话说汉文帝在位时,其同父异母的兄弟淮南王刘长骄纵不法,其罪当诛。朝廷公议时,多数大臣的意见是判处死刑。汉文帝不忍心处死自己的兄弟,就罢免了他的王位,将其流放到蜀地。流放途中,刘长使小性子,坐在押送的刑车里,拒不进食。后来,汉文帝决定对其赦免。传达赦免诏令的使者,从皇城长安出发,一路追赶,半道儿撵上刑车时,才发现刘长已经在车内绝食而死了。刘长死后,时有“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的民谣,说的就是这段皇家兄弟失和的故事。
……
曹拐子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但对这故事与他们“取土摸金”的计划有何关联,却是稀里糊涂。孟老板也是一脸茫然,疑惑地看着崇德。
胡铁嘴显然对之略知一二,此时便卖弄地说了起来。
“汉文帝派出的使者在半道儿撵上了刑车。这‘半道儿’在哪儿,就在咱周原么!那个淮南王刘长,流放途中死在了周原,也葬在了咱周原么!”
孟老板看着崇德,开始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了。“这故事一定是听你家老太爷说的吧?只要是姬老太爷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他懂哩!看来咱周原是真有一座汉王陵喽!”
胡铁嘴接着说道:“那个淮南王刘长死在周原,汉文帝下令就地厚葬。皇帝逼死了自己的亲兄弟,还是绝食饿死的,传出去不好听么!咋办哩?厚葬么!多多赏赐金银财宝,统统随葬王陵地宫,让他这位饿死的兄弟到地下去过富足的生活么!”
曹拐子顿显贪婪神色,垂涎三尺地说道:“王陵……,又是厚葬!里面的珍宝一定少不了!但不知这取土摸金的难度大不大呀?”
胡铁嘴遥指远处可以望见的一座不大的土丘,兴奋地说道:“早有目标!那儿就是咱的目标——汉王陵!”
胡铁嘴又引着崇德等三人去查看了自己所准备的绳索、吊篮、马灯等物品,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口吻:“早有准备!墓道已经摸清打通,就等着咱摸金出货咧!”
当日夜间,胡铁嘴一行四人悄悄来到了荒野之中的那座土丘旁。离土丘不远处,有一块大圆石头。胡铁嘴让众人将所携带的绳索、吊篮等物放在大圆石旁,并燃亮了两盏马灯。
曹拐子发愁地看着那座土丘,连连摇头说着丧气的话:“取土?要把这大坟上的土都取了,咋可能么?”
胡铁嘴瞧不起地将曹拐子扒拉到一边,举手招呼孟老板过来。两人吃力地推挪开了那块大圆石头。
一个不大的盗洞洞口显露出来。
崇德就近往下一看,不由倒退了半步。
孟老板拣起一块小石头扔进洞去,听着声响以判断洞的深度。
按照胡铁嘴的安排,四人将两根绳索的各自一端分别固定在了大石头上。胡铁嘴抓住其中一根,用力拽了拽,以检验其捆绑的牢靠程度。崇德、孟老板、曹拐子三人傻愣愣地站在一旁,尚不知如何是好。
胡铁嘴却好似驾轻就熟地将绳索的另端捆在自己腰间,然后提起了一盏已燃亮着的马灯,走向洞口,并开口交代:“我先下去了。接到信号,你们就用力把我拉上来。”
当夜皓月悬空,月色皎洁。月光照耀下的盗洞洞口,好似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胡铁嘴进入洞内后,迟迟不见动静。崇德等三人颇有些心急地围着洞口往下探望。
洞口石头处系牢的绳索垂直落入洞中,一动不动。忽然,洞内的绳索似乎有人在牵动,几声微弱的呼喊也从洞里传了上来。
孟老板和曹拐子合力向上一把一把提拽着绳索,终于将胡铁嘴由洞里拉了出来。
“墓里东西多不多?摸金的油水大不大?”曹拐子急不可耐地向胡铁嘴追问。
胡铁嘴先后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几枚玉璧,随后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怀,喘着粗气,眼中冒光。
“不少,不少!东西多得很!得两个人下去弄哩!”
崇德好奇地问道:“下面是个啥情况?”
胡铁嘴指着洞口说道:“这个盗洞本是前人企图摸金时所挖,挖到二丈深就以为没指望而废止了。后来贫道发现后,继续挖了不到一尺,就连通墓道了。墓门不知多少年前就被人打开咧,方便着哩!咱就抓紧弄吧!”
说话间,孟老板不信任地看着胡铁嘴,直接伸手在其怀中一阵掏摸。
胡铁嘴极力躲闪着,但最终还是被孟老板摸出了两三块汉代金饼。
孟老板就着月光,仔细观察了金饼一番,如获至宝,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噢呀!这是汉代皇室的马蹄金么!值钱得很哟!”
曹拐子闻言,立即横眼瞪着胡铁嘴,发出责问。
“这么值钱的宝物,你竟然私藏起来,是想一个人独吞咧?”(www.xing528.com)
胡铁嘴心虚地辩解着:“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来么!再说下面还多着哩!咱人人都有份!”
“我下去看看!”曹拐子看着金饼,眼红心热,拉过绳索就打算往自己身上捆绑。
胡铁嘴连忙说明:“这活儿得四个人合力干哩!两个人下去拣拾东西,两个人在上面负责起吊。”
孟老板想了一想,眼光在其余三人身上轮流扫了几个来回,犹豫着说道:“咱咋分工哩?谁在上面,谁下去哩?”
胡铁嘴连忙说道:“都是自家兄弟,甭争甭抢。咱听天由命。扔麻钱,字面朝上的,就留在上面。”
说着,胡铁嘴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朝空中一抛。落地后的铜钱,字面朝上。
胡铁嘴似乎很失望,喃喃地发着抱怨:“真想再下去一趟开开眼,天不从愿呐!”
孟老板看着胡铁嘴的神态,阴笑了一下,抢先拾起地上的铜钱,轻轻往上一抛。铜钱落地,还是字面朝上。
“妈的!我的运气真不好!没福进入王陵了!”孟老板一副遗憾而无奈的神情,失望地说着。
曹拐子见状,大为兴奋,连忙招呼崇德。
“老天爷把他俩留在了上面,咱俩就不用再去扔麻钱了。命里该着咱要去土里摸金喽!”
曹拐子急忙开始在自己腰间捆绑绳索。
崇德有些畏惧胆怯,又有些跃跃欲试,也开始慢吞吞地在腰间拴系绳索。
“先把值钱的运上来,其他的看时间,能弄多少算多少。”孟老板切切地叮咛着。
清冷的月光下,一阵寒风吹过。
曹拐子和崇德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朝洞口走去。二人顺着绳索,先后进入洞内。
同样的清冷月光,同样是一阵寒风吹过。距离汉王陵盗墓现场不过几十里路的姬氏庄园里,柿子树下的石凳上坐着孤独的崇仁。
初冬时节的柿子树,叶已落尽,犹有不多几个残留的干瘪红柿,依然悬挂枝头。
伊人默默走来,默默将手中拿来的衣物披在了崇仁肩头,然后默默坐在了崇仁身边。
崇仁的心绪显然十分低落,沉默了许久,才勉强抬起头来,开口问道:“吕叔家中的情况……”
“吕叔家我已去过几次了,该安排的我都做了安排。”伊人轻声说道。
崇仁略觉宽慰地点点头,又陷入了沉默。
伊人关切地看着崇仁,主动提起话头:“他们三更半夜,跑到咱庄园无人居住的客房里,瞎翻腾什么呢?”
“二老太爷从天津带回了一些宫廷的珍宝,半道儿遗失了。他们大概就是冲着这批珍宝来的吧。”
“钱财啊,真是害人哩!为了贪图钱财,他们什么坏事都敢干,都能干得出来!”伊人感慨而言。
“钱财当然是个诱惑,但关键在人的自处么!君子不取不义之财,古人早已说了多少年了!有的人……,唉!我用凿子把姬府所有墓碑上的姬崇德几个字全给凿了。他不配做姬家的后人,也不配他名字中的那个‘德’字!”崇仁心情复杂地说着。
伊人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咱爹咱娘在世时,对他都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不是咱们把他逐出家门,而是他自己……”
崇仁站起身来,望着清冷的月色,缓缓说道。
“自作孽,不可活啊!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当年,老太爷曾对我们兄弟讲过一个汉王陵的故事,还特别告诫他不要走那个骄纵不法的淮南王刘长的路。可如今的他呢?恐怕连刘长也不如啊!”
月光照耀下的庭院甬道,崇仁与伊人并肩而行。
伊人驻足举头望明月,发着感慨。
“明月几时有?天下人共此月光。共此月光的天下人,所走的路却各各不同啊!”
“是啊!就像今夜这皎洁的月光,有人在月光下乘兴作诗,也会有人在月光下乘机做贼!这就是大千世界的人生百态呀!”崇仁颇有同感。
姬崇德的最终下场,他的亲哥姬崇仁及姬家后人都不知晓。就是在这个姬崇仁说着“自作孽不可活”的月明之夜,姬崇德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步。临终之际,姬崇德似乎有所悔悟。他感到了金钱之无用和亲情之可贵。他也想起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可惜他的悔悟太迟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