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的黄土层很厚。自古以来,周原的大户人家就有将财物埋藏在地下的习俗。不知多少代人之前,姬氏家族的当家人突发奇想,挖掘了一条连接城里姬家大院和城外姬氏庄园的秘密地下通道。老太爷姬秉礼在世时,曾将此事大略地告知了崇仁。直至二老太爷姬秉忠回府的那天下午,崇仁才问清了两头进出口的详情。
料理完老太爷和二老太爷的葬礼之后,崇仁抽出时间,准备亲自进入这条秘密通道一探究竟,以备后用。
这天晚上,崇仁在伊人的陪伴下,准备进城。
“老爷,马车已经备好。这么晚进城,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不要我也一起……”吕管家关心地询问着。
崇仁摆摆手:“我和太太要去城里大院处理一些事情,你就不必跟着去了。这些日子吕叔你也累坏了,歇息歇息吧。”
伊人叮嘱交代道:“今夜我和老爷就在城里大院歇息了。明早怀真娃醒来后,劳烦吕叔哄着点儿,就说我们吃午饭前肯定就回来了。”
城里姬家大院的书房内,燃亮着微弱的烛光。
一身短打扮的崇仁,与伊人一起仔细观察着书房内一面整墙的连体书柜处的情况。
“二老太爷这次回来,我专意打问了有关秘密通道的情况。二老太爷说,城里大院的这头密道出入口,就在这书房的书柜处。”崇仁小声说着。
伊人颇为担忧:“二老太爷还是小娃时进过这密道,都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不知密道现时是个啥情况,还能有用吗?里面危险不危险?”
“所以我就想趁着今夜亲自踏勘一番,说不准啥时候这条密道就能派上用场哩!”崇仁边说边查看着。
经过一番查找,终于在二老太爷所说的部位找到了暗道机关。看似十分沉重、年代久远的书柜,在崇仁的操纵下,缓缓转动着,闪开了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尽头的下方,隐藏着一扇可开启的暗门。
崇仁搜寻到机关,暗门打开,底下露出了洞口。
“我进去了。时间可能会长些,要不你先去歇息一会儿再过来。”崇仁关心地叮嘱伊人。
“怎么可能?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你!”伊人当然不放心崇仁在洞内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崇仁接过伊人递过的马灯,向洞口走去。
“等等!这是怀远给咱捎回的洋电棒,这下有用场了。”伊人又递给崇仁一个那个年代的手电筒。
室内的伊人惊奇地看到,密道的暗门缓缓关闭,沉重的书柜缓缓自行转动着恢复了原位。
通过地下通道,由城里姬家大院到城外姬氏庄园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很远。
城外姬氏庄园的“天径”小院内。夜半时分,十分幽静。一个隐蔽角落里,遮掩的木板似乎被人由下方轻轻地挪动。木板慢慢被抽开,露出一个隐秘的洞口。
洞口内,有人试探地伸出半个脑袋,环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洞口外,空无一人的静寂庭院。几具空置的棺材垒放着。那人确认,此处正是姬氏庄园放置寿材的僻静小院“天径”,便由洞内钻了出来。
一身短打扮的崇仁从洞内钻出后,拍拍沾着灰土的双手,惊讶地看着出口处的情景,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原来进出的洞口藏在这儿!暗道还真能通行!”
大致观察一番后,崇仁按原路返回。
遮掩的木板被已经进入洞内的崇仁由下方轻轻挪动。木板被复归原位。
幽静院落的隐蔽角落,一切如旧。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城里姬家大院书房内,伊人疲惫而紧张地一直坐在椅上等候。
书柜处,三声轻微的弹叩声响传来。
伊人连忙起身,以同样的节奏,在书柜处回复了三声弹叩之响。
不一会儿,书柜如同前次操纵时一样,缓缓转动,闪开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尽头的地下,隐蔽的暗门慢慢打开。暗门打开,露出洞口。
崇仁手持马灯和手电筒,由暗道洞口走出。
伊人急趋至前,接过崇仁手中的马灯,并递上一碗茶水。
“哎呀!这么长时间!我都急得恨不能钻进洞里去寻你哩!”伊人手抚胸口,似乎后怕不已。
崇仁接过茶碗痛饮了几口,长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兴致勃勃地说起暗道里的情形。
“这暗道说长真长,但其实也不算长。比从地面上走,要近得多哩!暗道直通咱城外庄园里的‘天径’小院。我走了个来回,畅通无阻。”(www.xing528.com)
伊人好奇地问道:“里面黑得很吧?”
“有这就不怕,方便得很么!”崇仁指了指马灯和手电筒。
好似要为伊人演示一般,崇仁操控机关,将暗门及书柜俱复归原位。然后他大发了一通感慨。
“进出暗道的机关,从外从里都能操纵。暗道中有好多天然通气孔,至今都没有堵塞。还有一些可储放物品的密室。咱姬府当年的老先人们,为修建这暗道,下了多大的功夫啊!图的啥么!”
伊人也深有感触地说着:“你曾经告诉过我,咱城里的姬家大院和城外的姬氏庄园,都有好几百年的光景了。你想想,这期间,兵荒马乱,土匪盗贼,总要防着些么!你不是也想着找到这条暗道,把青铜古物藏起来,保护国宝么!”
崇仁却由此生发了更多的联想。
“是啊!青铜古物的确是国宝,当然应该保护。不过,近来我总是在想,国宝不仅是物更是人!咱古代贤君就有‘以人为宝’的说法么!像启民、白姑娘这些人,包括咱怀远、怀玉,他们为了啥而不顾个人的生死安危?为了国家,为了民众!难道他们就不能称为国之瑰宝吗?”
伊人深有同感地说道:“我在省城时亲眼看到,他们那个组织叫啥……党!都是些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么!特别是听了贾校长一番话后,我觉得心里更清楚了:国家的希望,周原的希望,就是在这些年轻娃们身上哩!”
“唉!这世道,总有人见不得光明,容不下好人!好人干好事,还要担着多大风险哩!咱也干不了啥了,但也不能袖手旁观!总该尽力保护这些为国为民的国之瑰宝,保护咱的好娃么!”崇仁说的是自己近来一些新的人生感悟。
伊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但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动手收拾着马灯、手电筒等物件,同时急切地催促着。
“咱赶紧收拾收拾回城外庄园。忙乎了一整个晚上!怀真娃发现爹、娘不见了,还不知急成啥样哩!”
回到城外庄园后,崇仁和伊人决定把暗道之事告诉吕管家,共同商议如何让这条暗道在保护国宝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崇仁与伊人坐在客厅正座的太师椅上,好似正式接待客人的模样。
“老爷,找我有事?”吕管家匆匆走进。
“吕管家,吕叔,你先请坐。”崇仁指了指侧边的座椅。
吕管家却依然站着回话。
“老爷有啥事尽管交代,我站着回话习惯了,也是规矩么!”
伊人站起身,将吕管家拉到座椅边,强让着使其坐下:“吕叔,坐下慢慢谈。老爷有好些个事要和你商议哩!”
吕管家只得侧棱着半坐了下来。伊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崇仁缓缓问道:“吕叔,你做姬府的管家几十年了,府里储藏财物的一些隐秘地方大致都晓得吧?”
吕管家点点头说道:“咱周原的大户人家,谁家没有几个密室暗窖?西偏院我的住房里就有一个隐藏着的暗箱,里面储放着咱姬府的一些重要账簿和日常花销的银两。”
“那暗箱我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还是小娃的时候,老太爷就给我们交代过。当时,老太爷说,你们兄弟之间,不论将来谁当家,都要账目公开。亲兄弟,明算账么!唉,现在轮到我当家,可我跟谁去明算账哩?老二、老三……”崇仁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伊人理解地望着崇仁,小声加以提醒:“……今天不是谈账目的事。”
崇仁拉回思绪,继续谈起本次谈话的主题。
“吕叔,咱城外庄园和城里大院的一些房间里,还有几处密室。有的你可能知道,有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些。我要说的是一条暗道,一条可以联通城外庄园和城里大院的地下暗道!”
吕管家大吃一惊,仿佛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条暗道哩?”
“过去我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一星半点的传说,直到二老太爷回来的那天,才从他那里坐实了这件事。昨天夜里,我亲自在那暗道中探了个来回。”崇仁大致说明了情况。
吕管家惊讶地望着崇仁,一时说不出话来。
伊人恳切地说道:“吕叔,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咱们一块商议商议,如何利用好这条老祖先留下的暗道,多办一些对今人有用的好事。”
“暗道的具体情况,哪天方便时,我引着吕叔悄悄去两头看看。现时除了咱们三人,还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哩!”崇仁谨慎地叮嘱着。
吕管家为获得的信任而感动,但同时又有一些犹豫踌躇:“老爷和太太的信任,我心领了。只是……,这暗道,是姬家祖上不知从何时起留下的一个秘密。我一个外姓人,恐怕不便详细知晓啊!”
崇仁走了过去,拉住吕管家的手,诚恳地说道:“相处几十年了,多少风险磨难都在一起经历过了,咱们早就成了一家人了。特别是老太爷和二老太爷走后,在我姬崇仁心目中,吕叔就跟我亲叔一样的,是姬府目前健在的唯一长辈了。”
吕管家颇为动情,眼里泛起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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