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破晓。太阳冉冉升起。
周原的村庄上方,炊烟袅袅。一如寻常平静的清晨。
这是姬府二老太爷姬秉忠时隔数十年再度回府后的第一个清晨。为了欢迎二老太爷回家,姬府当日的早餐吃食比平时丰盛了许多,就餐场所也显得更正式一些。
餐桌上,四套碗筷各据一边。崇仁、伊人、怀真已各坐一端,空着的主位座席显然是留给二老太爷的。
“二爷爷怎么还不来吃饭呢?昨天晚饭他也没来,到现在我还没见到二爷爷人哩!”怀真急切地盼着早些见到自己还从没见过面的二爷爷。
伊人十分体谅地解释着:“你二爷爷昨天肯定累了,今天是要多休息一会儿的。”
崇仁点点头,面向伊人说着:“二叔昨天就是累坏了。赶路不说,整个庄园又转了一圈,回想起好多的往事,又说了不少的话。……不过,有些话听着怪怪的。”
“人老了么,容易触景生情。你想,少小离家,老大返回,奔波千里,却晚到一步,唯一的兄长未能见上最后一面,心里别提多难怅了!”伊人理解地说着。
吕管家进屋报告。
“老爷,早饭不用等二老太爷了。天还没大亮,二老太爷就让派一辆马车送他进城。二老太爷一再交代,不让惊动老爷、太太。”
“进城?没说进城干啥去呀?”
“说是要去城里姬家大院再看一眼。”
伊人轻松一笑:“也是思家心切呀!昨日在城外庄园看了一圈,今日又急着要去城里大院看看。以后有时间再缓缓去看,让崇仁陪着看,多好么!”
崇仁闻听了二老太爷的动向,知道不用再等,便一指餐桌,向伊人、怀真说道:“好吧,那咱就不等了,抓紧吃吧,今儿事情还不少哩!”
三人正要开始进餐,一名家仆匆匆赶来禀报。
“老爷,大门外有客求见。”
伊人感到有些奇怪:“吊唁的客人不会来这么早吧?”
家仆禀报:“不像是前来吊唁的。”
崇仁起身,与家仆一道离去。
怀真拾起了刚才的话题:“娘,我觉得不该让二爷爷一个人进城,应该带上我呀!二爷爷心情不好,我去了还可以给二爷爷做个伴么!”
“你二爷爷的伴儿来喽!”崇仁返回,接过了怀真的话头。
同崇仁一起走近餐桌旁的,是夜行一路、风尘仆仆的柳管家。崇仁给柳管家介绍了自己的家人,又对伊人说道:“这位柳大哥,是咱二叔在天津十几年的……知己好友。”
彼此见礼寒暄之后,崇仁指着原为二老太爷预备的主座席位,邀请柳管家入席:“柳大哥,正好赶上早饭,请!”
柳管家极力谦让,在崇仁的坚持下,最终只好落座。
柳管家显然早就饿了。开吃之后,三口两口,一个油饼下肚;呼噜呼噜,一碗豆花汤见了底。
伊人连忙起身,将更多的油饼和豆花汤挪至柳管家近前。
柳管家一边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吃相不好,见笑了!饿坏了,又赶了一夜的路。”
崇仁对伊人说明缘由。“柳大哥陪着咱二老太爷一路由天津赶来。刚上了周原,就在周公庙被当作‘共党分子’给抓了起来。昨儿刚放出来,就急着来寻咱二老太爷了。”
伊人正要说话,却被怀真抢了先。
“柳伯伯,他们肯定是冤枉你了。你一点儿也不像‘共党分子’!”
柳管家不禁一笑:“共党分子有什么像不像的?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共党分子吗?”
怀真摇摇头,认真地回答说:“不知道。”
“你既然不知道,凭什么说我像不像哩?”柳管家逗弄小娃的口吻。(www.xing528.com)
怀真天真地夸赞着:“因为你像绿林好汉!”
众人皆笑。
柳管家一边笑着一边拱手致谢:“承蒙夸赞!不过,要说我是共党分子,他们也不是凭空胡说。当时,他们要抓一个年轻的学生娃,我看不过,出手相救。那年轻娃是个这!”柳管家伸出大拇指摇晃着,接着说道:“好娃呀!但他可真有可能是个共党分子哩!”
怀真听得入神,连忙追问:“那你把那个学生娃救下了吗?”
柳管家露出得意的一笑:“当然么!别看他们拿着枪,我一出手,就伤了他们三四个。那学生娃趁机就远走高飞喽!”
怀真兴奋得鼓起掌来,随后溜下凳子,跑到柳管家身边,扳起他的手掌看了看,认真地发表评论。
“我就说你像个绿林好汉嘛!”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
柳管家揉揉肚子,打着饱嗝,问起二老太爷的情况。
“这回真是吃饱了!哎?咋不见我家老爷,不,咱家二老太爷咋没来吃饭哩?”
崇仁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平静地说着:“一早儿就没见人。一个人进城去了,走前也没说干啥去咧。”
柳管家立刻警觉起来,马上追问。
“没说啥时候回来?”
一旁的吕管家插话回应。
“不知道么!早起送二老太爷进城的马车,一进城门,就给打发回来了,说是要一个人闲转哩。”
柳管家立刻继续追问:“这么说,二老太爷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
吕管家点点头。
柳管家神色紧张起来,急忙又去问崇仁。
“县城附近有没有水?我是说河呀湖呀之类的。”
崇仁不解地回答:“有哇!有名的东湖么!”
柳管家一听就更加着急了,即刻站起身来。
“糟了!可能会出事!赶紧给我派辆马车!二老太爷说过:投敌不会,投毒不敢,唯有投水!我去东湖!你们去二老太爷住屋查看查看!”
众人不由得都紧张起来。柳管家跟着吕管家快步奔向庄园门外。
崇仁与伊人对视一眼,也快步向二老太爷住屋走去。
住屋内,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套悬挂起来的清朝一品官员的朝服十分显眼。那个大包袱皮儿折叠着放在台面上。
书桌上,笔墨纸砚之旁,醒目地摆放着一封信函。信函处,还有一把引人注目的剪刀。
崇仁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信函。
崇仁连忙取出信封中的函件,急速阅看。
伊人担忧地注视着崇仁的神色变化。
崇仁的神情,由疑惑而惊讶而茫然而悲切地变化演进着。
“二老太爷!——”崇仁低沉悲切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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