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后的硝烟散去。
城墙拐角处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嘹亮的冲锋号声中,攻城士兵源源不断地通过豁口涌进城去。
逃窜中的守城士兵,被密集的子弹陆续击倒。
跪地举手投降的守城士兵,则被进击中的攻城士兵抬枪无情地击毙。
黑副官率领众军官已进入城墙爆炸豁口内。看着顺利破城的情景,黑副官一瞬间百感交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他想象着七具棺材内的炸药同时爆炸的巨大威力。他想起了姬老太爷希望“攻守双方都能少死些年轻人”的叮嘱。他的内心也为郭复礼此刻的处境而泛起一股苦涩和同情。当他睁开眼睛时,心里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执行命令!他冷漠而机械地传达着命令:“军长有令!凡守城敌军,除有特殊手令者外,一律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率队军官领命而去。入城的攻城部队从豁口处兵分两路,沿着内城墙处分头向前推进。
曹拐子的师部指挥所内,乱成一团。人数已经不多的一些军官和士兵,各自逃命,如鸟兽散。
苟师爷在背人处,悄悄脱下军装,换穿了一身便服,准备开溜。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酱色木匣,那是曹拐子聚财的“百宝箱”。苟师爷早已暗中盯准了这个目标。
开溜中的苟师爷,无意中看到了孤身一人的五姨太。五姨太花容失色,拎着个小包,似乎不知所措。
苟师爷心头一动,忍不住走过去牵住了五姨太的一只手腕,似有怜香惜玉之态:“走吧!跟着我走吧!”
五姨太却似乎没有动身的意思。
苟师爷不禁一阵醋意:“咋?还想等着曹拐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嘛!”
五姨太一脸嫌弃的表情:“呸!我等他干什么!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夫妻!只是我还有不少珠宝首饰没顾上拿么!”
苟师爷哂然一笑,拍拍手中提着的酱色木匣。
“咳!那算什么?我告诉你,曹拐子给你买的那些首饰都是假货,不值钱的!只要咱俩平安逃出城去,除了这个,城外还有下半辈子花不完的钱财等着咱哩!”
五姨太一听,顺势在苟师爷脸上亲了一口:“好!那就快走!”
城门内侧,牛团长的防区内也乱成了一锅粥。聚集的士兵七嘴八舌:“快打开城门,不开城门,咱咋逃命呀!难道非要在这儿等死不成!”“不能开,不能开!城门外有兵埋伏着哩!咱不能白白去送死!”
士兵们群龙无首,谁也没个准主意。
牛团长和几个亲随躲在角落处,焦急地东张西望。
牛团长恨恨地发着火:“他娘的!咱打吧,打不过人家。咱投降吧,人家概不接受。咱主动缴枪吧,人家上来就是一枪毙命!姓郭的,真是太心狠手毒了!”
“团长,师座来了!”有人报告。
牛团长立刻满怀希望地望去。
曹拐子、孟老板在几名亲随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看到曹拐子狼狈不堪、孟老板垂头丧气的样子,满怀希望的牛团长顿时泄了气,大声责怪起来。
“曹拐子!你不是说只要固守三五天就会平安无事吗?姓孟的,大概是你与城外的生意没做好吧?”
曹拐子抬手制止了牛团长的牢骚。
“这个时候了,咱不要忙着窝里斗!打开城门冲出去,是唯一生路。”
“我也是这样想的!说干就干,打开城门!”牛团长大声下达了命令。
曹拐子扭头对身后自己的亲随们大声交代:“咱们都跟着牛团长,一起往外冲!”
城门“吱呀吱呀”地被打开了。
城门附近聚集的溃兵们一窝蜂地冲了出去。牛团长带领他的亲随们紧跟着冲了出去。曹拐子的亲随们也跟着冲了出去。
孟老板蠢蠢欲动,也打算冲出城去逃命。他抬头一看,曹拐子却没有马上行动的意思。
看着牛团长等众人冲出城门的背影,曹拐子悄悄拉了孟老板一把,低声说道:“别急,等等看!”两人躲在了一条小巷的僻静处。
城门之外,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机关枪声和惨叫声。
孟老板一阵后怕,吓得耸肩缩脖。曹拐子惊恐之余,又露出了一丝早有所料的得意。
孟老板忽有所见,拉了一下曹拐子的衣袖,摆头示意。曹拐子顺着孟老板示意的方向看去。
身着便装的苟师爷,一手提着那个酱色木匣,一手牵着五姨太,弯腰低身地由街巷处向城门方向潜行而来。
“早就料到会有如此作为,想不到的是冤家路窄!”曹拐子狞笑着,抬手就是一枪。
苟师爷扔下手中的酱色木匣,捂着胸部中弹的伤口,伤口处的鲜血汩汩流下。他跌跌撞撞地挣扎了一番,似乎想要看明枪击的方向,但终未能如愿。
倒地身亡的苟师爷,两眼无神地睁开着。
五姨太看着身旁苟师爷的尸体,一声尖叫。(www.xing528.com)
曹拐子稍一迟疑,狠心抬手又是一枪。五姨太的尖叫声顿时止息。孟老板吓得闭紧了眼睛。
走近苟师爷与五姨太的尸体处,孟老板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在曹拐子的示意下,他俯身拾起了五姨太手中拿着的那个小包。
曹拐子拎起那个酱色木匣,看了苟师爷身穿便装的尸体一眼,似乎受到了启发:“走,咱也设法换换装。”
城门处的枪声已经停歇。
已换成便装的曹拐子和孟老板,一边观察着动静,一边向城门处走去。
城门处,攻城部队的军官朱团长带领几十名士兵正由城外进入城内。
曹拐子见此情景,似乎并不惊慌。他对孟老板拍拍自己的胸前,颇为得意地小声说道:“没事!免死的路条咱随身带着哩!”
说着,曹拐子颇显友好地主动向朱团长招手摇晃。
此位朱团长,正是多年前企图抢劫法门寺的那个朱排长。转投国民军后,因裙带关系,官运颇为亨通。
曹拐子点头哈腰地主动呈递上一张纸函。
朱团长接过后,疑惑地看了一眼。
“确实是军座的手令!老实在这儿待着!我派人再去核实一下。”
一名骑马士兵接过纸函,急驰而去。
朱团长对随行军官下达命令:“原地稍作休息。等候两处墙根包抄的部队合围后,再向前推进。”
曹拐子讨好地向朱团长递上一根香烟,主动搭讪。
“刚才我看到曹拐子领着一股人马,就从这城门中冲出去了么!”
朱团长不屑地斜睨一眼。
“冲出去?逃出城门的几百人没有一个活下来了。咱早就在城外布好了口袋,等着曹拐子往里钻哩!”
曹拐子假装赞叹。
“呀!你们郭旅长真是一把打仗的好手!”
朱团长幸灾乐祸的口吻。
“姓郭的已不是旅长,旅长已不姓郭喽!”
好像突然想起,朱团长立刻又盘问起来。
“喂!你咋会有我们军座的手令?你到底是干啥的?”
旁边一个随行军官插话:“我们朱团长是军座大人的亲戚。军座要照顾的关系,朱团长都知晓!”
曹拐子正想着如何解释,一旁的孟老板趁机解围:“原来是团长大人,失敬,失敬!我俩是古董商人,奉军座密令,在此寻摸一些军长大人感兴趣的古董哩!”
那名骑马士兵疾驰返回,向朱团长报告:“长官回复:既是军座手谕,遵令放行!”
“走吧!”朱团长从骑马士兵手中接过纸函,还给曹拐子。
曹拐子急忙示意孟老板,两人转身向城门处快步走去。
“慢!”朱团长一声大喝。
曹拐子与孟老板大吃一惊,生怕又有什么变故,停下脚步,惊恐地望着朱团长。
“就这么走啦?”朱团长不满地看了二人一眼,眼光又向孟老板手中的那个小包瞟去,话中有话提示着。
孟老板明白过来,赶紧将手中那个从五姨太处拿来的小包放在了脚下。
朱团长沉默不语,没有表态,但眼光又扫向了曹拐子手中紧紧拎着的那个酱色木匣。
曹拐子实在不甘心将此“百宝箱”白白奉送。他仍僵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儿动作表示。
“识时务者为俊杰。”孟老板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从曹拐子手中硬行取下那酱色木匣,一并放在了地下。然后,他一再弯腰躬身地行礼致意,并眼巴巴地望着朱团长,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朱团长这才傲慢而得意地摆头示意。
城门口的士兵们挥挥手,孟老板拉着曹拐子仓皇出了城门。
城破之后,攻城部队进展十分顺利,城内的守军基本未作抵抗。军号声、喊杀声、枪炮声,很快就止息了。城内显得很安静,好像什么战事也未曾发生过。
古城的城墙、城门、城堞,一如往常。
风起尘扬,又预示着将有更多的故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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