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沟之所以名为“金”家沟,并不是因为那儿的住户人家姓金,而是由于此处多出“金”而得名。金家沟的老住户多姓余,系秦穆公重臣由余的后世子孙。此处亦原称余家沟。
秦穆公在位时,重用各方人才。由余由晋国经戎地进入秦国,官拜上卿。在足智多谋的由余帮助下,秦穆公兼国十二,开地千里,成就了一番霸业。感恩图报的秦穆公称由余为“圣人”,并在由余死后,罢朝三日,为其造墓四座。为了纪念先祖,由余的后人拆其名为姓,一支姓了由,一支姓了余。由余本姓姬,乃周武王之后,老根儿也是周原人氏。
金家沟一带,曾是由余后人余氏的采邑之地。那里有一道自塬坡半腰开始的鸿沟。沟西沟东曾是上古时期重要的民居地和墓葬区。每逢暴雨来临,由于雨水的冲刷剥蚀,时有古器物在沟沿断崖的土壁上偶露峥嵘。古时“铜”“金”不分,故余氏人家常有“金器”斩获。
秦穆公死后四百年,时当秦王嬴政也就是后来的秦始皇在位,秦国的国都已由雍城迁往了咸阳。由余的一位余氏后人,在其余家沟采邑内发现了一座制作精美的“金器”,实则是一尊西周时期的青铜簋。簋中刻有一百多字的铭文。铭文记载了一位将军自述的打败戎敌的胜利战果,将军将此次作战胜利的原因归功于其先母亡灵的护佑。为纪念其母,故作此簋,“子子孙孙永宝用”。这件珍惜母子之情、感恩母亲之德的“金器”,后由由余的这个余氏后人献给了秦王嬴政,派上了大的用场。因为当时嬴政正与其母闹着别扭。
秦王嬴政年幼即位,国政大权由相国吕不韦把持。嬴政的生母太后赵姬,嬖爱宠臣嫪毐,并与吕不韦通谋。二十二岁那年,嬴政由当时的秦都咸阳返回周原雍城,祭祀宗庙,拜谒先祖,并隆重举行了标志自己亲政的加冕佩剑之礼。千古一帝的政治生涯,由此正式开幕。
亲自执掌国政之后,秦王嬴政就在雍城的蕲年宫里,亲自指挥,平息了嫪毐盗用太后印信发动的兵变叛乱,不久又罢免驱逐了擅权的相国吕不韦。嫪毐被抓获后,处以车裂肢解之刑。盛怒之下,嬴政将太后与嫪毐的两个私生子、亦即自己的同母异父之弟,活活摔死在雍城宫殿的石阶上,并下令将太后永远囚禁在雍城不得擅自离开。
嬴政返回国都咸阳之后,多有大臣劝谏此事,希望修复母子之情,将太后接回咸阳。嬴政余怒未消,下令:胆敢为太后之事进谏者,一律推出斩首。据史所载,先后有二十七位秦国大臣为此而陈尸于宫门阙下。第二十八位勇敢进谏者,乃是来自齐国的使者。这位使者只说了几句话,便自愿伏首请死。“大王如此残酷暴虐,连生身亲母尚且不容,如何能收服天下人心呢?秦国不是有志于天下吗?”秦王嬴政当然“以天下为事”,否则他就不会成为后来雄才大略的秦始皇了。他亲自扶起并奖赏了这位不怕死且又懂得如何抓住要害进谏的使者。后来,秦王嬴政亲自赶着马车,将母亲太后由雍城接回了咸阳。
据传说中的故事,在秦王嬴政转变心意的过程中,曾收到了有人从雍城进献来的一尊青铜古簋。簋中铭文表达了一位获胜将军对其母亲的怀念感恩之情。进献古簋的那个由余的余氏后人,向秦王嬴政进言:此件古簋埋藏于地下已有千百年之久,此时重现天日,难道不是上天有所训戒垂示吗?簋中铭文表明,尊母爱母,不仅是人之常情,也是天之正道。尊母爱母,方能得到民心所向和上天护佑。将军的战事取胜之道,与君王的兼并天下之道,岂不有相通之处!秦王嬴政闻听此言,沉吟良久,细观铭文,自然会浮想联翩。嬴政亲自赶着马车去接太后时,又把那尊古簋带回了周原雍城,将其安置在了蕲年宫的殿堂之上。有好事者言,此乃:祖宗雍州金地,黄土宝藏金簋,秦王适逢金人,有幸得闻金言。疑者或问“金人”何意?好事者在“余”字下加画一横,即成“金”字:“余氏之一言,无乃金玉良言乎?”疑者大悟:难怪余家沟变成了金家沟。
如同其他许多青铜古物一样,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何故,那尊古簋又被重新埋入了周原的黄土之下。直到有一天,一位东湖船夫在古饮凤池畔偶然发现了一个铸有双耳的“铁疙瘩”,不明此系何物,就便用来拴系缆绳。直到又有一天,这件青铜古物摆放到了姬府老爷姬崇仁书房的案桌上。
书房案桌上,摆放着那尊由东湖湖畔挖出的青铜簋。崇仁伏在案桌边,时而观赏察看着器物的外形,时而探看查究着簋中的铭文,时而回到书桌前提笔照猫画虎地摹写着上古金文,时而翻阅查对案头摊放的资料。
忽然有所发现、有所醒悟,崇仁欣喜若狂,兴奋地以拳击掌。
姬府老太爷姬秉礼走了进来。
崇仁难掩兴奋之情地迎上前去:“爹!我又弄清了铭文中的几个字!整篇铭文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通读下来了!”
崇仁高兴得像个孩子。看着崇仁兴奋的神情,老太爷满意地点着头加以鼓励。
“眼下懂得上古金石文字的人,越来越少了。你的基础不错,只要肯下功夫刻苦钻研,一定会有很大长进的。”
崇仁拱拳向父亲致谢,难得地开着玩笑。
“感谢爹的鼓励!怀远也说过,只要我坚持钻研,就不准哪一天就能变成姬教授哩!”(www.xing528.com)
老太爷无奈地长叹口气:“乱世则避。如今时局越来越乱,你能躲开外面的是是非非,集中精力钻研金石学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崇仁有了新的追求和志向,那种沮丧、茫然的心绪似有好转。
“爹,我是这样想的。全国发现西周青铜器最多的地方,就是咱周原。身为周原人,也应当在青铜器研究方面说得起话么!”
老太爷赞赏地拍拍儿子肩头,但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他指着案桌上摆放的那尊青铜古簋,向崇仁发出提问。
“崇仁呐,你注意观察那古簋器物造型的特点了吗?那上面有多少凤凰在盘旋着哩!一看就是咱周原老先人的崇尚习惯么!”
姬老太爷对于青铜古物并不外行。这尊西周青铜簋,自在姬府书房放置后,他已观摩揣研多时,颇有一些自己的研究心得。
诚如老太爷所言,这尊古簋的造型极富特色。整体外观,庄严秀丽,超凡脱俗,充分体现了古代工匠的巧妙构思和精细雕琢。尤其是在顶盖、器身及簋耳处,均装饰有高雅的花冠凤鸟的图形,突出反映了周人、周原自古相传的凤凰情结。
“同样是周原子孙,同样是凤凰传人,崇仁你发愤钻研,要当青铜器研究的教授哩!再看那曹拐子,却在大肆盗挖老祖先埋藏在地下的青铜宝物!听说那孟老板,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老太爷不胜感慨与愤怒。
崇仁眼中刚才泛起的兴奋神采又黯淡起来。
“是啊!眼下的当务之急,恐怕还不是如何研究青铜器,而是应当如何保护好青铜国宝啊!”
看看眼前的这尊古簋,崇仁颇为不舍地说着:“待我再试着研读几日,完事后还是把它埋回地下,留给太平年月的周原有缘后人吧。”
姬家父子俩说话的工夫,金家沟正在遭难。
已身穿军装、荣任摸金团副的孟老板,带着牛团长及全团人马直扑金家沟而去。沿沟的几处小山村,惯常的幽静安宁被彻底打破,四处是鸡飞狗跳的动静。
曹拐子的人马将沿沟地带包围封锁起来。大规模的盗掘行动开始了。
周原地下埋藏的历史文物,遭受了一场重大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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