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府老爷姬崇仁眼下要干的大事是疏浚东湖。就在姬老太爷与杜先生连碰六下药酒的同一天,崇仁在吕管家陪同下,一大早就出城前去东湖考察。
城门口处,运载酒篓的马车一辆接一辆驶出城去。马车上装载的酒篓,外观整洁美观、规格统一。酒篓外,张贴着“万国博览银奖、西凤陈年佳酿”的标牌。
梁掌柜站在城门外处,认真检查着每一辆出城马车所载酒篓的情况,脸上流露着满意的神情。
崇仁乘坐的马车路过,见此情形便下车走上前去。
梁掌柜没有想到会是崇仁,颇有些惊喜。
“姬老爷,府上的事都处理妥结了?是不是专意为咱外销的酒送行来了?”
“我是去东湖有事哩,正巧路过,就见你梁掌柜像个为出征壮行的大将军一样,威风得很呐!”崇仁高兴地赞叹着。
梁掌柜得意地扬手指着车队。
“这些都是咱顺昌酒坊销往外埠的优质佳酿!你看看这车队!”
崇仁点头赞赏不已:“咱这运酒的车队,真像是一支出征的军队,够壮观!”
梁掌柜自豪的神情洋溢在脸上:“咱的酒获得国际大奖后名气更大咧!销量那是大幅度增长呀!”
崇仁回首对吕管家交代:“吕管家,你看到了吧。咱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大,卖烧酒的收入很快也会成为咱府上的主要进项之一。但是目前,梁掌柜那里占用的资金会多一些,府上总柜要提前做好安排。”
“没麻达!老爷放心!”吕管家一口答应。
崇仁准备与梁掌柜告别,扭头一看,皱起了眉头。
城门内又驶出了几辆运酒的马车。
马车上装载的酒篓又脏又旧,规格品相也不一致。但酒篓上也照样张贴着“万国博览银奖、西凤陈年佳酿”的标牌。
“这是哪家酒坊的马车?”崇仁不满地大声发问。
马车后面钻出来了一家春酒坊严掌柜。
“呀!是姬老爷!沾姬老爷和梁掌柜的光,我家的酒越卖越多,供不应求,每天外运都来不及啊!”
“我是说你这酒篓的包装……”崇仁不高兴地指着严掌柜车上的酒篓。
严掌柜显然误解为指的是酒篓上的获奖标牌。
“哦,姬老爷是说这?有这,酒才能卖得好么!你不是说要统一品牌么?”严掌柜手指酒篓上的获奖标牌,狡黠地笑着。
梁掌柜不客气地驳斥着:“我说严掌柜,你家的酒又没有获奖!再说姬老爷和各位同行一再强调,要统一盛酒器具。你自己看看!你家酒坊用的这些酒篓像是个啥么?”
“客户喝的是酒,又不是喝酒篓。能省就省一点儿,降低成本么!省下的就是赚了的。”严掌柜嬉皮笑脸不以为然地狡辩着。
“看看你的酒篓,就知道里面装的酒也好不到哪儿去!光顾着自家赚钱!也得珍惜珍惜咱西凤酒的口碑名声么!”梁掌柜十分生气。
崇仁脸色沉重地摇着头:“如果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西凤酒的品牌非被弄得塌火倒灶不可!”
严掌柜躲避回缩着,慌忙领着自家的那几辆马车溜走了。
望着严掌柜溜走的背影,崇仁一脸无奈。
“我总想着,大河有水小河满,这道理人人都该懂么!酒的名声大了,品质好了,产量高了,对各家酒坊都有好处么!可总有人只顾自家眼皮底下那点儿蝇头微利,损害的却是咱整个行当嘛!”
梁掌柜稍一沉吟,趁机提出了自己早已想出口的规劝。
“姬老爷,有几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因为怕扫了你大卖烧酒的兴头,一直没敢开口。这合股投资、分工经营、共同作大酒业的想法,恐怕不大现实。咱能做到的,就是把咱顺昌酒坊自己的酒名声做大、品质做好、产量做高。别家酒坊的事由他去吧。”
崇仁似乎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梁掌柜同情地看着崇仁,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我再多说一句。人都是为了自己,有几个能像你姬老爷一样仁义么!”
崇仁又想起了另外的难事,长叹了一声。
“唉!做大酒业是大家伙儿共同赚钱哩,尚且如此之难!疏浚东湖,是要大家伙儿共同捐钱哩,谁知又会咋样!……吕管家,咱还是先去东湖看看吧。”
崇仁这次考察东湖,打算重点了解两方面的情况。一是如何有效扩大东湖的容纳水量,二是怎样才能节省疏浚工程费用。(www.xing528.com)
到了东湖,崇仁与吕管家弃车登舟,查看东湖水面。
小船在湖面缓慢行驶。
“姬老爷,还记得小人吗?”撑篙的东湖船夫主动发问。
崇仁看了看船夫,似乎并不认识,便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东湖我不常来,上回到这儿,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正是一年前的事。小人从湖中打捞了两个投水自尽之人,姬老爷正好路过,好心给死者家人留下了几块银圆。”东湖船夫提醒着说起往事。
崇仁一下子想起此事,连忙向船夫拱手致谢。
“我记得此事。后来那死者家人还找上门闹过事,全凭船家大哥仗义执言,替我解了围。如今那死者的家人情况如何?”
“他们就用姬老爷给的银圆做起了小本生意,日子还能过得去。这世上啥混账人都有哇,现今说起当时的无理取闹,他们还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崇仁摆摆手,示意过去之事无须多提。
经过简短交谈,得知此船夫祖孙三代都是在东湖以撑船为生,崇仁认为找到了当问之人。
“请问船家,你看如何才能让这东湖多蓄一些水呢?”崇仁一副虚心讨教、不耻下问的神情。
“多蓄水?首先就要多进水么,疏通上游的进水河道,保证丰水季节的河水全部入湖,这个好像还不太难。”船夫对情况非常熟悉。
吕管家闻此不禁咋舌:“清疏河道,多大的工程!这还不算难啊!”
“更难的是扩大库容!东湖就这么大,进水多了,如何盛放么!”船夫一边撑篙,一边手指着东湖不大的水面。
“是啊!如何盛放,你看有啥好办法?”崇仁赶紧求教。
“办法好不好,也只有两个。一是清理湖底,把几百年来积存的淤泥挖走,湖底深了,盛水自然就多了。二是扩大湖面。这个道理不用多说,但东湖周围尽是良田,地价甚高,拓展湖面,谈何容易!”
吕管家听着,连连摇头:“无论是挖淤泥、清湖底,还是购良田、扩湖面,都是一项巨大工程,巨额的费用难以计算呐!”
东湖船夫惊疑地看着崇仁:“姬老爷,你这就是随便问问哩,还是有啥打算哩?”
“前些日子,四众乡邻来找过我,希望能在咱这一代周原儿女手中,把疏浚东湖的大事干出一番光景。我今日来此,就是想实地考察考察。”
东湖船夫闻听此言,感慨万端,放下手中的篙杆,直接跪在了船头处。
“疏浚东湖,是我等湖岸乡民多少代人的梦想啊!如果姬老爷发愿行此善事,我等乡民一定会一呼百应,追随姬老爷,共同办好这桩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
崇仁颇为感动,立起身来想去搀扶下跪着的船夫。
小船晃荡着。崇仁重心不稳,左右摇摆。
船夫见状,主动立起身来,扶住了崇仁。
“姬老爷小心!东湖几乎年年都有不慎落湖淹死的孩童。小人还是领姬老爷上岸去看一个地方吧。”
上岸后,三人来到了离湖岸不远的一处面积甚大的天然洼地之旁。
崇仁查看四周的情况,为工程费用感到发愁。
“疏浚东湖,需要巨额的款项。官府是根本靠不住的,只能依靠民间乡绅百姓自愿捐助的善款。一旦决定开工,咱也得想法尽量减省工程的费用。”
船夫分析指出:“蓄水多了,引水灌溉的农田面积必然增加。那些受益的田主农户,应当并且也会乐意多出一些资金和劳力。”
崇仁和吕管家频频点头认可。
“湖底的淤泥,都是上好的肥料。如果能定上一条规矩,谁家挖掘清理出的淤泥归谁家所有,那些需要肥料的农家就会主动参加清淤的行动。”
吕管家不禁拍手称绝:“好!这个办法好!两全其美。农家得到了免费的肥料,咱的清淤工程也可省下不少的人工费用。”
船夫手指着面前的洼地,又说出一个想法。
“这片弃之不用的洼地,面积不小,离湖很近。如果将其与东湖挖通,引水过来,等于又有了一个新湖。两湖相连,融为一体,湖面大大拓展,而且还不必过多侵占现在湖岸四周的沃土良田。”
崇仁兴奋得难以自抑,庄重地躬身向船夫施以一礼。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船家大哥,请受学生一躬!今日实地考察,真是不虚此行啊!”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