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崇仁和姬老太爷先后进城之后,姬氏庄园里确实出事了。
一大早,伊人送崇仁进城。而后,她先去了下院。
下院庭院里,丫鬟正在收拾已煎好的中药,从煎药瓦罐中向一只大碗滗出药汤。
伊人走来,见状询问丫鬟:“老姨太太起来了吗?”
屋内的孟氏听见伊人的声音,隔窗传出话来:“是伊人吧?我已起来一会儿了。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嘛!”
伊人觉察出孟氏心态和身体状况的好转,心中为之高兴。她顺手接过丫鬟手捧的药碗:“我来吧。我来看看老姨太太这儿东西都收拾好没有。”
伊人端着药碗走进屋去。
伊人服侍孟氏服过药后,说起明日搬家之事。孟氏只强调了一件事。
“我这屋里的物件,就由着下人们弄去。只有这面镜子,必得随我同车。我要亲自看护,以免磕着碰着。”
孟氏指的就是那台老太爷专为她买的西洋式梳妆镜。
伊人知道这梳妆镜是孟氏的心爱之物,也知道它的来历。她不无调侃地笑了笑:“听说老太爷派人去省城时,专意交代:年轻女人爱臭美。不论多贵多麻烦,都要把这稀罕的西洋镜购置到手并妥妥运回咱下院。”
孟氏纳入姬府没几天,姬老太爷(当时的姬老爷)就发现了她喜欢抚镜自顾的习惯。老太爷只是不屑地说了一句“年轻女人爱臭美”,孟氏并没在意。没想到几天后,这台时髦的梳妆镜突如其来地就摆在了下院的案桌上。孟氏当时十分惊喜,当安置镜子的下人刚一离屋,她就搂着老太爷的脖子撒起娇来,弄得老太爷满脸通红。
想起那时的情景,孟氏不禁露出了甜蜜和羞涩的神情,但很快内心就又泛起了一股负疚自责的酸苦之感。
离开下院,伊人又去各处查看了一圈,觉得明日搬家的各项准备已基本就绪,遂安心地去往后院。
孔氏独自在后院的庭院中盘桓。看看这,看看那,环顾四周,不忍心离去。
“娘,明日就搬回城里大院常住了。咋?又舍不得离开这里了?”伊人笑着走来。
孔氏看看四周,颇为伤感:“如果不是为了老太爷,我是真不愿意离开这儿啊!我这有日子没日子的身子,咋愿意多折腾么!原本就想着在这儿闭眼哩!”
伊人正欲劝说,随着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一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告。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下院老姨太太那儿出事了!”
伊人冷静地制止丫鬟的慌乱:“别急!出了什么事儿了?慢慢说,说清楚!”
“老姨太太早起喝过汤药后,一直就说肚子疼。刚才……刚才下面一下子流出好多血来,好像里面还有些肉团团哩!”丫鬟满脸紧张的神情。
孔氏闻言立刻焦急起来:“糟了!怕是流产了!快去看看!”
伊人与丫鬟搀扶着孔氏迅即去往下院。一路上孔氏步态踉跄,胸口甚感不适。
孟氏正在下院发火。愤怒、伤心且又明显体力不支的她,双手举起那个熬药的瓦罐狠狠向屋外摔去。
“咣当”一声,药罐被摔碎在室外院落的石地面上。药罐的碎片与煎煮过的药渣混杂在一起。药渣还残留着一丝丝的热气。
盛怒的孟氏一手扶着房门门框,一手指着屋外地面散堆的药渣,厉声责问熬药的那个丫鬟。
“说!是谁熬的药?是不是要存心害我的娃!”
熬药丫鬟吓得跪倒在地,带着哭音地申辩着:“老姨太太,药是我熬的,但今天的药和昨天的药,都是一样的呀!”
“会是谁干的呢?是谁要害我和我的娃?”孟氏大喘着气,气急败坏地喊叫着。
伊人与一个丫鬟扶着孔氏,进入院落。
孟氏一见伊人,仿佛一下子发现了新的嫌疑人,失去理智般伸手指向伊人。
“你!就是你!早起的药碗就是你端来的!肯定是你趁机在碗里下了害娃的药!”
伊人很诚恳地辩解着:“发生了这事儿,老姨太太心里难受,可以理解。但平白无故我为什么会要去害老太爷的娃呢?”
孔氏也为伊人辩解说明:“是啊,伊人这几天为搬家的事忙得连大门都没迈出一步,就算是有害人之心,也没有时间去找那害娃的药呀!”(www.xing528.com)
孟氏好似突然想起:“有!昨日她娘家爹给她捎来一包东西,也许里面就包裹着害娃的药!”
伊人一下愣在那里。
孟氏似乎觉得有了证据。
孔氏也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伊人。
伊人略略定神,想了起来:“我娘家爹昨日是让崇仁给我捎来一个小包袱,究竟是啥,我到现在还没顾得上看哩。”
伊人安排一个丫鬟立即去东院将那个小包袱取来。
小包袱拿来后,伊人就在院落中的石桌上当众将其解开。包袱中只有几本小儿课本和一个封着的信函。
伊人指着摊放在石桌上的物品,自嘲地说着:“说是给我捎的东西,里面没有一件是给我的。这些课本是给怀远、怀玉的,这封信是给崇仁的。”
孟氏上前一把扯过包袱皮,狐疑地拿到鼻子边用力嗅闻一番,顿觉释然,又将包袱皮放回石桌。
“真是没有一丝儿药味。那你说说看,究竟会是谁要害我的娃么?”孟氏神经质地求问伊人。
伊人一脸茫然。
孔氏吩咐身边的丫鬟:“先扶老姨太太回屋,躺下歇息。这事儿咱慢慢查访!咦?老太爷人哩?出了这事儿,咋不见老太爷过来?”
“老太爷进城了。”丫鬟报告。
“不是说不去么,咋又去了哩?赶快派人去城里,接老太爷回府!”孔氏大声交代。
孟氏进屋躺下歇息后,伊人扶着孔氏返回后院。
回到后院,两人还在猜测着出事的原因。伊人推测:会不会是因为准备搬家老姨太太过于劳累伤身的原因?老太太孔氏毕竟更有经验,她相信还是那服汤药中出了问题。喘息未定,又有丫鬟紧急来报:老姨太太请老太太务必即刻再去下院。
按照孟氏的请求,孔氏一进下院,立刻将所有丫鬟和家仆打发出院,并吩咐不许旁人走近下院。
下院院落中静悄悄的,摔碎的药罐残片和药材残渣依然摊堆在地面。
孔氏没有想到,已经有人趁着刚才的混乱潜入了下院。在院内一处极不易被人发现的隐蔽墙缝中,藏着一个偷听屋内谈话的人。此人正是满脸紧张怯恐神情的崇德。
屋内。孟氏虽然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但过度的激动和些许神经质又使她显得亢奋。伊人时不时端茶递毛巾地照顾着这个刚才还毫无根据指责自己的人。
孔氏坐在椅上,冷冷地开了口。
“我和伊人刚从你这里离开回到后院,你又急慌慌差人把我们叫来。你不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吗?说吧!”
孟氏吭吭哧哧地不好开口。
孔氏不满地催促着:“屋里现在没有旁人,按照你的要求,丫鬟们都已经打发出去了。难道还要伊人这个姬府内当家的正房太太回避吗?”
孟氏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老太爷……是老太爷开的这副汤药里有问题。”
孔氏不以为然地驳斥着:“你昨日还说,服用了老太爷开的汤药,感觉好多了哩!”
孟氏悲戚地摇摇头:“先给俩甜枣,然后再下黑手!”
孔氏大惑不解:“下黑手?下黑手是个啥意思?”
孟氏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是老太爷有意害了我的娃。”
孔氏根本不相信:“胡说!老太爷咋会害自己的娃哩?”
孟氏索性撕破脸皮:“因为他知道,这肚里的娃,不是他的!”
孔氏与伊人初闻此言,惊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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