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崇德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大少爷姬崇仁按照事先的约定前往赵善人的居处,打算接他一起去找凤翔书院的杜先生,共同商议创办新式学堂的事宜。
轻薄雾气中的周原大地,已可见到田间三三两两早起农人的劳作身影。马车行驶在乡间土路上。崇仁颇有心旷神怡之感。
一处简陋农舍前的庭院里,赵善人正在打太极拳。看到崇仁由驶来的马车中下来,赵善人并未理睬,若无其人继续打拳。崇仁立在近处静候。
一套拳路结束。收势之后,赵善人这才笑呵呵开口:“来啦,真是个好娃,守时得很。早起我估摸着,这套拳打下来,崇仁就该到了,果然如此。”
崇仁还是第一次来到赵善人的居处,不禁好奇而又惊讶地打量着那处简陋的农舍。
赵善人抓起搭在一旁的外衣,抖抖落尘,穿将起来:“走,咱就走。走着说着。”
二人在乡间土路上边走边说。崇仁乘行而来的马车则在后面空载跟随着。
“赵伯办善事花钱如流水,但自己的住宅却如此简陋,连车马也不置办一套。”崇仁说出了自己好奇惊讶的感受。
“咋,你对你赵伯的事很感兴趣?”
“打小我就听说过赵善人的大名。都奇怪着呢!不见有啥经商务农的产业,行善的钱财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赵善人故作神秘地指指天上,又指指地下:“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是地下冒出来的嘛。”
崇仁不以为然,一脸认真地评论着:“地下?咱周原的黄土之下确实有宝,但老祖先留下的宝物可不能轻易糟践!”
赵善人十分赞赏地点着头:“我知道你姬家的规矩,做生意只经营治病救人的药材,还有吃的粮、穿的布、喝的酒。其他什么金银珠宝,特别是文物珍玩,一概不碰么!你娃放心,伯的钱财也是从善处来、往善处用的。”
“当然放心,只是好奇而已。一提起赵伯的为人,我爹总是赞不绝口。”
“你爹呢?今日咋不一起去瞧瞧书院的动静、发表发表高见?”
话到此处,赵善人大摇其头,稍作停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你三弟……。恕我老汉直言,你爹你娘啥都好,就是在对老三的管教上,做得不美气。老三的生身亲娘就为生他难产而死。老爷哩,可怜这个没有亲娘的小娃。太太哩,避闲话,有顾虑。老三自幼恃宠霸蛮,我一直看在眼里。就是他的无理横行,生生把你家老二给气走了。这个不懂事的老三呀!将来非给你们姬家招祸惹灾不可!”
提起老二出走之事,崇仁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唉!我二弟这多年一直没有半点儿消息。我娘嘴上不愿提说此事,但心里不知道有多苦!”
赵善人摆摆手,似乎想摆脱不愉快的话题:“说这些干啥!咱去找杜先生商议正事。还是坐上马车吧,跑得快些。”
二人乘坐马车赶到书院门前时,青年学生白学才已奉杜先生之命在此迎候。
进入书院后,白学才一路滔滔不绝地作着介绍。
这些年来,在杜先生的主持下,传统的凤翔书院已经实施了一些初步的改革。新的科目陆续设立,还先后成立了师范讲习所、蚕桑学堂等新式教学机构。书院已不是以往只读四书五经的旧模样了。
介绍过程中,白学才言辞之间充满了对“我老师”杜先生的崇仰之情。
赵善人情不自禁地发问:“学生娃,我看你张口闭口都是‘我老师’,好像很崇拜你老师啊!”
“那当然!我老师说过……”白学才似乎还有更多的夸赞“我老师”的话题,但却被姬崇仁插话打断了。(www.xing528.com)
“我老师”的话题,引发了姬崇仁诸多的回忆与感慨,忍不住以一种敬肃的口吻插了话。
“你老师也是我老师。很多年前,我在私塾读书时,执教的就是杜先生。那时候杜先生就常说,死啃八股不过是个人功名的敲门砖,对济世安民没有多大实际用处。”
白学才闻言肃然拱手致礼:“原来姬大少爷还是我的前辈学长!失敬,失敬!后学晚辈在此有礼了!”
姬崇仁连忙回礼谦让:“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后生可畏啊!”
为了更好地向赵善人、姬崇仁介绍情况,杜先生已提前在一间书堂里做了准备。墙壁上挂满了图表,书桌上堆放了不少资料。
当白学才领着赵、姬二人来到此间书堂时,却发现书堂里坐满了正在上课的学生,并没有杜先生的身影。原来是因书院教室不敷使用,眼前这间书堂被临时派上了教学用场。
白学才一时无奈,自作主张地请赵、姬二人先去杜先生的居处等候,自己则去找寻杜先生。
赵善人大度地摆摆手:“学生娃,你放心去寻你老师吧。他的陋室我去过,路径熟着哩!看来你们书院的教学设施确实不够使用,迫切需要改善呀!”
赵善人轻车熟路,领着姬崇仁,径直来到了杜先生居室门前。
居室外间大门虚掩,推门而入,不见一个人影。通往里间的隔门紧紧关闭着。赵善人进屋后,环视了一下外间的情形,面露惊讶之色。初来此处的姬崇仁,好奇地四处打量张望。
赵善人转身面向姬崇仁问道:“崇仁,你是第一次到这儿吧?感觉怎么样?”
“清雅、干净、整洁、有序。”姬崇仁如实说着自己的观感。
赵善人恍然若有所悟:“我来过这里。大变样了么!一定是屋里来人咧!平时这儿就杜先生单蹦儿一个,整天忙着读书哩、教学哩,哪有心思拾掇收拾么!”
满头大汗、刚刚进屋的白学才,立时接过了话头:“赵先生一说一个准。我老师家里的大小姐刚来了几天,就把这屋里的被褥衣物全都洗涮了一遍。你们看,窗户上还贴上了小姐亲手剪的剪纸窗花!”
窗户上张贴的剪纸确实十分精美。
赵善人不由得发出感叹:“就是那个叫作伊人的女子吧?我见过几次。真是个勤快孝顺又知书达礼的好女子!那句话是咋说着哩?凤翔有三美——西凤酒、东湖柳、女人手。伊人这女娃的手,看来不但勤快而且十分灵巧啊!”
“凤翔风水好么!酒好,湖好,女人劳作的双手能干灵巧。能刺绣、会编织、善剪纸,饭菜也做得好么!”姬崇仁接过了赵善人的话题,边说边走近窗户,仔细观看了一番窗花剪纸。
看过之后,姬崇仁由衷发出了赞叹。
“这剪纸手艺不一般啊!不单是手工精巧,在图案构思、布局设计上,更是透着一股灵气。有内涵、有品位!”
手持一卷图纸的杜先生匆匆赶来,一进屋门就拱手先向赵、姬二人打招呼表示歉意。
“对不住,让二位久等了!”
环屋一看,杜先生扭头又向白学才发出询问:“伊人哪去了?连杯招待客人的茶水都没人料理。”
白学才也不知详情:“我们进来时就没见人,大概是出去了吧?”
杜先生急忙将手中的图表摊在地上:“委屈你二位就在这陋室里办差吧。咱们今天一定要把建校的事谈出个子丑寅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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