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论丛第28辑：张说建新西受降城

唐代第一座西受降城是张仁愿在收复漠南地区后，于景龙二年在“河北”建立的。关于筑城的基本情况，《旧唐书》^[7]和《元和郡县图志》^[8]等有详细记载，在此不赘。历史文献关于其地理位置的记载较少，但关于张说所筑新西受降城确有相关记载，指明其所在区域，缩小了探寻范围。因此，笔者在此先探讨张说所筑新西受降城的地理位置。

（一）张说所筑西受降城的区域位置

关于张说所筑西受降城的地理位置，《元和郡县图志》西受降城条给出了明确记载：“西受降城，旧天德军理于此城。元和九年，移理天德军城。在丰州西北八十里。盖汉朔方郡地，临河县故理处。开元初为河水所坏；至开元十年，总管张说于故城东别置新城。今，城西南隅又为河水所坏。……八到：……正东微南至天德军一百八十里。东南渡河至丰州八十里。”^[9]同书“天德军”条载：“（天德军）西（微北）至西受降城一百八十里。”^[10]《旧唐书》亦载：“西受降城，在丰州（西）北黄河外八十里。”^[11]

由此可知，张说所筑西受降城距正东微南的天德军城约为一百八十唐里（合今约97.2千米）^[12]路程，距东南方的丰州城约为八十唐里（合今约43.2千米）路程。在此需注意的是，这都是官道的里程数据，其彼此间的直线距离肯定小于上述实际距离。唐代丰州城为今乌拉特前旗西小召镇的西土城（西局子）古城遗址^[13]。依据张郁先生于1976年所发现唐墓出土的《王逆修墓志》^[14]的记载可确定唐代天德军故城就是今乌拉特前旗额尔登布拉格苏木陈二壕村东南的陈二壕古城遗址（当地居民称为土城子古城）。但因乌梁素海水文环境的变化，陈二壕古城遗址已于1933年淹没于乌梁素海东南部水下。若分别以丰州城和天德军城为基点、以43.2千米和97.2千米的距离为半径画圆，则二者在丰州城西北方的交汇区域应是张说所筑西受降城的所在地。这个交汇区域在今五原县什巴圪图乡北和乌拉特中旗乌加河镇西南的乌加河附近。同时，考虑到官道路程与直线距离的差别，则张说所筑西受降城当在此交汇区域偏东或东南附近。

在此区域内的确存在唐代城址。据《巴彦淖尔盟志》记载，“今乌加河镇西南15千米的圐圙补隆村东有一座唐代古城址——圐圙补隆城址”^[15]。《巴彦淖尔盟志》认为此城就是张说所筑西受降城。《内蒙古通史纲要》也疑其为张说督造的新西受降城^[16]。而在乌加河镇西约8千米的奋斗村东500米处也有一座唐代古城址——奋斗古城址^[17]。迄今也有学者明确指出奋斗古城就是唐代西受降城^[18]。那么这两个古城名称是不是指同一个古城址呢？笔者认为二者实为同一座古城遗址。

（二）奋斗古城和圐圙补隆古城当为同一城址

第一，据《巴彦淖尔市民政志》^[19]记载可知，1978年乌拉特中后联合旗的行政区划。当时，乌加河公社奋斗生产大队亦被称为忽热补隆大队，忽热补隆当是圐圙补隆之谐音。1982年，乌拉特中旗乌加河公社奋斗大队被称为北囫囵补隆，亦与圐圙补隆音近。1984年，巴盟管内所有牧业公社建制改称苏木，生产大队改称嘎查。1987年，乌加河镇下辖奋斗村，而政府档案资料不再见忽热补隆、北囫囵补隆之地名。如此，从行政建制沿革可推知，今奋斗村古城应是圐圙补隆古城。(www.xing528.com)

第二，奋斗村位于乌家河镇西约8千米处，笔者认为奋斗村应该就是前文所述圐圙补隆村。至于里程的差异，15千米应是旧时乡间土路的距离，8千米应是今公路的里程。加之北疆行政村范围很大，因此所谓圐圙补隆古城应在奋斗村地界内。圐圙补隆古城应是当地居民对该城的早期叫法。

第三，释疑《巴彦淖尔盟志》和《中国文物地图集》所载西受降城城墙数据偏差。

笔者虽然判断圐圙补隆古城和奋斗古城应是同一座古城，但据《巴彦淖尔盟志》记载：圐圙补隆古城“东西宽280米，南北长420米。城墙大部分坍塌，只留北墙和东南城角。出土文物有‘开元通宝’和‘乾元重宝’等铜钱数枚”^[20]。而《中国文物地图集》记载：奋斗古城“平面呈长方形，东西约450米，南北约400米。城墙夯筑，基宽5.5米，残高1.2米。南墙中部设门，宽8米，四角有角台。采集有泥质灰陶罐、瓷瓶、盘、碗残片及‘开元通宝’铜钱等”^[21]。可见，圐圙补隆古城址与奋斗古城址的规模、形态相差较大，似乎表明两者并非同一座古城。对于这一矛盾该如何解释呢？

有一段史料值得充分注意。元和八年（813）春，黄河泛滥，西受降城西南面被毁坏，都防御使周怀义上表请修复西受降城。针对此问题，李吉甫曾秘奏唐宪宗：“伏以西城是开元十年张说所筑，今河水来侵。已毁其半。……城南面既为水所坏，其子城尤坚牢，量留一千人，足得居住。”^[22]据此可知张说所筑西受降城的东北部是有“子城”的。因此，笔者认为《巴彦淖尔盟志》记载的圐圙补隆古城东西宽280米可能只是西受降城“子城”北城墙的长度，而《中国文物地图集》记载的奋斗古城东西约450米才是西受降城大城北墙的长度。两处记载实指一城。或许当时不同批次的考察人员对古城轮廓认识存在差异，进而导致数据记载差异。遗憾的是，迄今奋斗古城（圐圙补隆古城）地面遗迹破坏更加严重，已难窥其形制和平面布局的全貌。换言之，我们今天所见古城遗址实际是一千多年前，即元和八年西受降城大城被黄河洪水冲坏后留下的“子城”（小城）遗址，因而其长度较小。

由以上论述可知，奋斗古城与圐圙补隆古城应是同一座古城。而奋斗古城（圐圙补隆古城）与丰州城、天德军城在空间位置和相互里程均符合《元和郡县图志》的记载。此外，从地理形势观察，此城位于今乌加河河道北约3千米处，而乌加河河道在汉唐时期一直是后套地区的黄河主河道，这符合受降城坐落于黄河北岸的史实。王北辰先生的“丰收村古城说”则忽略这一点，丰收村古城位于今黄河北约5千米，距离汉唐时期的黄河主河道尚有40多千米^[23]。

总而言之，张说所筑西受降城即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乌加河镇奋斗村古城（圐圙补隆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