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宗宫中行乐图卷《中国游艺史话（典藏版）》赏析

明宣宗朱瞻基（1399—1435）在位时期，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国力强盛，与明仁宗并称“仁宣之治”。明宣宗既是有作为的帝王，又是才华横溢的艺术家、诗人，精于绘画、书法、诗文，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帝王，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明宣宗宫中行乐图卷》，描绘了明宣宗在宫中行乐的情景。此图卷高36.8 厘米，长690 厘米，没有作者款识，是当时供奉内廷的画院画家所作。全卷绘画工整细致，真实地描绘了明代皇帝与近臣进行射箭、蹴鞠、马球、捶丸、投壶等游艺活动的情景，是目前所见为数不多的表现明代宫廷游艺的形象资料。

全图共分六段。第一段描绘的是朱瞻基身着华服坐于亭内，观看射箭。数人持弓于亭前，一人正举箭欲射。明宣宗自幼受明成祖栽培，擅长骑射，即位重视武备训练，常外出游猎习射，并在皇城东苑建射箭场地，教习侍卫射箭。故宫博物院另藏有《宣宗射猎图》和商喜所绘《宣宗行乐图轴》，描绘了明宣宗郊野山林间射猎的场景。

第二段描绘的是蹴鞠的场面。明宣宗照例坐于亭内，观看亭前数人蹴鞠为乐。明朝初年，朱元璋在加强专制统治的过程中曾严令禁止军人踢球、下棋。顾起元《客座赘语》记载：“洪武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五日，奉圣旨，在京但有军官、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蹴圆（踢球）的卸脚。”但似乎这道圣旨并没有真正执行，在宫廷和民间，踢球、下棋等仍然盛行。宣宗朱瞻基非常喜欢蹴鞠。明人陆容《菽园杂记》卷一记载：“太监王敏，本汉府军余，善蹋鞠。宣庙爱而阉之。”宣宗因为喜欢善于蹴鞠的王敏，竟然“阉为内侍”，可见宣宗酷爱蹴鞠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明宣宗有御制诗集传世，其中有首《蹴鞠》诗：“密密清荫皆贝官，锦衣花帽蹴东风。

最怜宛转如星度，今古风流气概同。”明武宗朱厚照也是一个喜欢蹴鞠的皇帝，他建造了“豹房”，和亲信的宦官一道蹴鞠娱乐。相传曾有江洋大盗张茂冒充宦官“出入豹房，侍上蹴鞠”。蹴鞠也是宫女的娱乐活动。明末诗人王誉昌所写的《崇祯宫词》中有“天边自结齐云社，一簇彩云飞便停”，描写的是宫女蹴鞠的情景。

画面的第三段和第二段联系较为紧密，表现的是打马球的场面。朱瞻基双手扶膝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球场上，一人乘马举旗向前奔跑，后面一人挥舞球杖驰向球门，身后数骑持杖等待上阵。二骑间有一球门，长方形，下部有一椭圆形洞孔，如将球打入洞中，则获胜。明成祖朱棣注重击球、射柳的活动，并纳入礼志中。据《续文献通考》记载，明成祖曾在永乐十一年、十三年、十四年分别三次亲临东苑观看群臣击球、射柳。词臣们纷纷赋诗吟咏马球的盛况。王绂《端午赐观骑射击球侍宴》描写当时的球场设在东苑，绿草如茵，“万马骞腾鼓吹喧，五云缭绕旌旗展”。皇帝下达旨意，分成两队竞技，倏然间，“马蹄四合云雾集，骊珠落地蛟龙争”。击球如闪电，呼啸如霹雳。诗人认为观看马球是“共言此乐人间无”。(www.xing528.com)

第四段描绘的是捶丸的场面。朱瞻基亲自下场，手持球杆立于场中，挥杆击球。面前是两株树梢扭结的松树，架成一座别致的球门。球门两侧有长方形球场，共有10 个球窝，窝旁立有彩旗。宣宗及侍从手中所持的球杆，前部呈鹰嘴状，类似现今的高尔夫球杆。图中所绘的场地面貌，旗、窝及击丸的球杆，侍从的位置，都与元代宁志斋老人的《丸经》相吻合，说明明代的捶丸活动是依照《丸经》规则进行的。捶丸在明代社会中也十分盛行。明代周履靖在《丸经》的题跋中说，他年轻时，走过许多大小城市，看到不少青年在玩捶丸。周履靖认为捶丸是一种“收放心，怡神情，动荡血脉，畅其四肢”的有益身心的娱乐活动。明代杜堇画的《仕女图》长卷描绘了明代士大夫阶层女子的日常游艺生活，有捶丸、蹴鞠、写真、弹奏、戏婴，其中一段画面，松柏参天，庭院幽静，场地中正在进行捶丸游戏。三个仕女持杆准备击球入洞，两个女侍各捧着两支球杆陪侍左右，松树下一个女侍环抱着捶丸袋，说明当时捶丸的球杆有不同规格，而女侍类似现代高尔夫运动中的球童。

《明宣宗宫中行乐图卷》（局部），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第五段画的是投壶。朱瞻基坐于亭前，右手持矢欲投，前置一壶，三支贯入壶中，三支散落地上，数名太监侍奉左右。投壶在明宫廷中十分流行。明代皇帝经常到西苑的万春亭，与后妃诸臣投壶取乐。《明宫词》有诗云：“上苑春回 草 树芳，殿前玉女侍东王。骁壶博得天为笑，遮莫人间见电光。”在民间，投壶以花样难度的投法为上乘。《金瓶梅》小说中写西门庆与潘金莲投壶，就有过桥翎花、二乔观书、杨妃春睡、乌龙入洞等花样投法。沈榜在《宛署杂记》中记载：苏宣自幼善于投壶，创出新奇投法数十种，被人誉为“投壶绝”。

第六段画的是朱瞻基乘六人肩舆在群侍的簇拥下，起驾回宫。《明宣宗宫中行乐图卷》真实地记录了明代宫廷游艺活动的情景，为目前所见为数不多的表现明代宫廷游艺活动的绘画作品，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