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帝制象戏的起源与中国象棋的关系

两晋南北朝时期，围棋盛行，樗蒲、弹棋等博戏发展迅速，但久而久之，人们对博戏的赌博性深感不满，围棋虽然高雅但耗费时间。北齐颜之推在《颜氏家训》说：博戏“数术浅短，不足可翫。围棋有手谈、坐隐之目，颇为雅戏。但令人耽愦，废丧实多，不可常也”。在这种情况下，一种新的棋类游艺——象戏应运而生。

中国象棋的起源与军事有着密切的关系。英国学者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指出，象棋是中国人模拟战争而创造的游戏，雅俗共赏，深得民间百姓的喜欢。魏晋南北朝时，北周武帝宇文邕（543—578）对以前的象戏进行了改进，制定游戏规则，亲自写成《象经》，演示推广。《周书·武帝本纪》说：“天和四年（569）五月乙丑，帝制《象经》成，集百寮讲解。”学术界一般认为象戏为周武帝所创，但与中国象棋的承袭关系则有不同观点，一种观点认为象戏是现代中国象棋的前身，另一种观点认为象戏与现代中国象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是一种独特的棋类游戏。

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期间，摆脱鲜卑旧俗，整顿吏治，使北周政治清明，百姓生活安定，国势强盛。周武帝撰写《象经》，大臣王褒作《象戏经序》、庾信作《进象经赋表》《象戏赋》献给周武帝。王裕、何晏也做过注释。《象经》著录在《隋书·经籍志》中，隋文帝和唐太宗都读过《象经》。《北史·郎茂传》说：建德年间（572—577），隋文帝杨坚任亳州总管掌书记，他读了周武帝的《象经》，表示不满。他对郎茂说：“君主的所作所为，应该是那些感天地动鬼神的大事，而不是玩什么象戏。《象经》中多有乱法度的内容，显露着亡国的征兆。”杨坚的尖锐批评是有见地的。据《旧唐书·吕才传》记载：“太宗尝览周武帝所撰三局《象经》，不晓其旨。太子洗马蔡允恭年少时尝为此戏。太宗召问，亦废而不通。乃召才，使问焉。才寻绎一宿，便能作图解释。允恭览之，依然记其旧法，与才正同。”

唐太宗看不懂周武帝的《象经》。太子洗马蔡允恭少年时玩过象戏，却忘记了玩法。博学多才的吕才用图解释了象戏的玩法。这说明唐朝初年象戏已经极少有人会玩，甚至像唐太宗这样学识渊博的人竟看不懂《象经》。同时也说明，象棋绝非现在这种平民百姓都会玩的象棋。(www.xing528.com)

那么，象戏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棋类游戏呢？唐代以后《象经》失传了，我们无法知道它的具体内容。我们只能从现存的王褒《象戏经序》和庾信《象戏赋》《进象经赋表》三篇文赋来了解象戏的内容。这三篇文赋属于骈文、辞赋作品，文字、音律之类颇见功底，但虚言浮词太多，很少说及象戏的具体内容，使人读后不知所云。综合诸家观点，潜心分析，还是能够从中看出一些基本内容。

庾信《象戏赋》说：象戏“既舒玄象，聊定金枰”。这句话说明象戏不是指动物之象，而是“玄象”的意思，指棋盘中有天地日月星辰的形象。“丹局直正”，说明棋局是红色正方形。王褒《象戏经序》说：象戏是“八卦以定其”，这可能表明棋局是由8×8 的小方格组成。庾信《象戏赋》说：“局取诸乾，坤以为舆。”乾、坤是我国古代的八卦之一，分指阳、阴，学术界由此推断象戏棋局上含有阴阳之义，是一种类似于现今国际象棋黑白相间棋盘的棋局。赋中又说：“马丽千金之马，符明六甲之符。”这是讲象棋的棋子，推测每方6 枚棋子，共12 枚，代表十二个时辰，棋色分四种，赤、黑、青、白分别代表东西南北四方，而且棋子有贵贱之分。如果以博塞中一枭五散的情况来推论，象戏可能也是贵一贱五。“取四方之正色，用五德之相生”一句说明象戏吸收了阴阳五行学说，五德相克相生反映的是象戏的行棋规则，即进退和吃子的规则。象戏的游戏规则比较复杂，后人仅据辞赋的抽象文字，难以准确地了解象戏玩法的真相。

对以上三篇文赋中关键词语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北周象戏源于以往的博戏，完全不同于今天具备车、马、炮等棋子，棋盘绘有九宫、楚河汉界的中国象棋，所以，象戏不是中国象棋的雏形。明清时人们已经指出周武帝象戏与现行象棋完全不同。明代方以智《通雅》中说：“象戏分天文地理十二类，非今车马象戏。”杨慎《丹铅杂录》也认为：象戏“决非今之象戏车马之类也”。清代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卷一，明确指出：“《太平御览》又谓象棋乃周武帝所造，然有日月星辰之象，此复与今之象戏不同。”虽然象戏流传的时间不长，但是作为中国游艺史上一种古老的棋戏，凝聚了古代人的宇宙观、自然观等诸多哲学思想，反映了中国文化对游艺的深刻影响。现行象棋在宋代定型后，“象戏”之称仍然流行，成为“象棋”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