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序：舌击编，清代杨凤来的政务与文学才华

[清]杨凤来[1]

盖闻陈琳草檄风声，走笔于军中；定远宣猷露布，作书于马上。时艰蒿目仓皇，写郑侠之图；靖逆表忠安危，扬魏公之绩。此其运筹帷幄，书生而与戎谋；决策疆场，文士而襄武略。夫岂同于寻常记室，仅修尺素于河鱼；检点邮筒，特寄寸丹于云雁。此沈粟山先生手著《舌击编》所以寓口诛之意，而伸舌战之权者也。

先生浙右名贤，山阴硕彦。十年积学，曾织锦绣于文闱；廿载幕游，遂佐申韩于史席。好客扬鞭莅至，列侯倒屣争迎。乃以小丑跳梁，致烦文雄筹笔。温陵太守，司分局以待匡襄；闽海镇军，膺专阃以商进止。适当上下游同时起事，遂使南北路各旅齐兴。羽檄云飞，军书雨集。深宵秉牍，手八义而不停其披；永昼挥毫，目四顾而不留其睫。凡夫整队分兵之请、飞刍挽粟之需、里闾守望之资、士卒堵御之策，莫不待宣承于莲幕，定指挥于柳营。是则一禀一牍之纷驰，悉关百战百胜之全局也。

今夫材非盘根错节，不足彰其器之奇；地非鸟道蚕丛，不足显其骑之骏。向使带甲百亿，手一招而火聚云屯；仓箱万千，令一出而崇墉比栉。则投鞭而流可断，何虞甲丁之不强；聚米而山可为，何患庚癸之呼急。惟是变起仓卒，兵虽多而旗调未遑；事在倥偬，糈虽富而鞭长莫及。危直同于累卵，机每迫于噬脐，而乃筹之于无可筹之间，策之于无可策之地。徬皇[2]案牍，焦劳簿书。招练乡兵，得成城于众志；捐纳输饷，竟集腋而成裘。易危而安，转败为胜。东山棋局，谈笑而靖兵戈；西陇鏖兵，洒扫而却寇敌。是盖事事皆可实验，非同纸上空言；处处皆赖参谋，无异行间效力也已。

又使政由己出，则张弛独任其肩；事便身图，则牵制无虞其肘。陈书各抒所见，无事揣摸；举笔直吐其词，岂甘嚅嗫？兹则代人立说，以旁观而深当局之忧；槖笔从戎，以先机而炳继事之烛。是非浸淫乎典籍，阅历乎垓埏，备采吕管之虎略龙韬，详悉狄蔡之鹳军牛陈。洞舆情于象鞮重绎，遐迩周知；识治体于鸿策纪纲，古今共览。乌能镜无蓄影运在握之智珠，蓍有先知摅在胸之成竹。布筭而缕缕百计，星罗于心；树议而洋洋万言，河悬诸口。而且权衡功过，春秋多责贤者之词；赏罚严明，摘指不徇私逆之见。

逮至铙鼓喧，拯民于水火；壶浆载，慰望于云霓。虽经力扫妖氛，犹虑谋为鬼蜮。誓扑燎原之火，难逞复然[3]之灰，而后知老成之洞照靡遗，参机之料事多中也欤！来有怀投笔，曾经烽火之余生；无路请缨，愧乏记珠于往事。斯篇示我，睹时务而粲若列眉；问序于余，对琳琅而惭滋枵腹。既承刍荛是采，敢辞桃李无言。自揣蓬衷，未识鱼丽之阵；幸开茅塞，得窥豹管之斑。良以揆时势以立言，非同凡响；切利弊以指事，不饰浮华。政有关于国计民生，功实侔于编年纪月。从兹洛阳纸贵，曹仓增未睹之书；沧海名传，邺架备求治之谱。修其志于知己知彼，士元真非百里才侪；其事于立德立功，平原重兹三不朽。是为序。(www.xing528.com)

咸丰九年仲春望后三日

龙溪杨凤来紫庭氏拜书于鹭江半舫

[1]杨凤来，字紫庭，晚号止庭，清代人。龙溪附贡生，居住厦门。其生平慷慨，乐善好施。地方有警，凡筹饷、保甲、团练、防海等均赖谋划。工琴能画，尤善篆刻。著有《柏香山馆印存》四卷。

[2]徬皇，同“彷徨”。

[3]然，同“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