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图像观念与风格系统

在借用服装这个文化意象的方法中，雕塑家陈云岗所运用的不同于“中山装”这样的政治文化性较强的符号特征，而是在中国传统文化艺术更强调的文化意象中，尤其是把山水画的表现方式进行了深度挖掘和再创，形成了我们说的“行云流水装”的当代文化意象，体现了我们倡导的“与传统相遇”的当代艺术观念。陈云岗将中国传统中的圣贤名人作为创作的主体，并在形式与方法上把中国传统绘画中的皴法充分地调动起来，创造了一种“行云流水装”的文化意象。我们之所以称他的图式为“行云流水装”，主要在于其使用的图式语言方法如行云流水。“圣贤系列”雕塑的服装处理，一律采用的是皴法手段创作的“行云流水”样式，如《大江东去》《中国老子》《竹林七贤》等作品，都具有行云流水般的样式特征，这种方式本质上体现了老子的“上善若水”的观念。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与不同的人物结合在一起，又有“坐看云起时”的超然境界，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在性质特征。

图3-5　陈云岗 《中国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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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4　陈云岗 《大江东去》

说到当代艺术家陈云岗，我们曾经是西安美术学院雕塑系的同事，他在探索“行云流水装”的图式语言时，我们都还在西安美术学院共事，也常在一起交流。他创作“行云流水装”的方法在于把中国传统中的山水画皴法元素和笔墨意象，置于当代文化语境中进行诠释和运用，成为一种独到的超越“写实”雕塑技法的意象化雕塑语言，让这种“语言”成为一种文化意象。如果说“中山装”属于艺术家借用政治文化意象的方式，来表达对当下社会的思考，那么“行云流水装”则是在传统绘画艺术皴法技巧中创造了新的服装样式作为文化意象，来表达对传统文化本身在当下的思考，并提供了一种新的雕塑语言范式。除了我们提到的《大江东去》《中国老子》《竹林七贤》等的造型，还有他后来一系列的雕塑作品，都是以“行云流水装”的方式创作的。作者以一系列的“行云流水装”方式作为圣贤主题的创作图式，强化了“行云流水装”的意象特征，使其获得稳定的、系统化的文化意象，同时他也占有了这种“行云流水装”的符号文化意象。这种占有成为陈云岗个人的艺术化的文化意象标识，他人无法使用，一旦使用“行云流水装”就会被认为是“冒用”或“模仿”的行为，自然也不会得到认可。这让我们看到当代艺术的一个重要特征，文化意象是创作出来的同时也是垄断的。“行云流水装”的文化意义和价值在于，它在“与传统相遇”中创造的当代性文化特征，不是直接借用某个既有的文化符号在当下运用，而是在对传统文化多种元素的思考与融合后，再创一种当代的文化意象的雕塑语言。也因此，这里就涉及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艺术“语言”如何转换的问题。也就是说雕塑家将绘画的语言转变为雕塑的语言，这个成功的转换方式很好地把中国传统山水画皴法的二维图式技巧的绘画语言，转变为三维的有体量的雕塑语言，更值得关注的是，“行云流水装”这种雕塑艺术的造型和创作“语言”完全是中国文化身份的母题意象的转换，其价值与意义也就在这里。

良好的图式方法关涉到图像的呈现。上面的例子证实了当代艺术对方式和技巧有充分的考究，是在方式与技巧的自洽状态中完成作品的主题表达，而不是“阐释”出来的“艺术”样态。“行云流水装”的元素不是被“阐释”出来的文化意象，而是它自身诠释了中国传统文化意象以及在当下的表达，“行云流水装”的方式和技巧处理也是在中国绘画“写意”的方式和皴法运笔技巧基础上的再创。另外，写意的方式必然会产生意象性的造型，这一点也与传统的写意中国绘画的理路关联，这种方式和技巧才能使传统文化的意象图式在当下产生意义，进而实践传统与当下相遇的当代艺术的创造和文化的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