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我出行采访的有“三宝”:相机、收录机和采访本。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字记者报社不配备相机,自己又无经济实力,所以,伴随我整整40年记者生涯的惟有采访本。
携带“两机”采访,已是改革开放后的事了。大学一年摄影专业课,端的没有白学,数千张照片,是记者生涯的录像,尽管见诸报端的照片有限,但可资纪念把玩的影集却积累了二十多册。至于收录机对记者之不可或缺,我是深有体会的,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每时每刻,它都能将变幻莫测的资讯及时向我传递。“我最美好的青少年时光是在天津度过的。”这是数学大师陈省身存留在我录音机磁带里的声音,时间是1982年9月1日下午。这可能是他最早面对天津媒体记者采访的铿锵之言。是我采访中首次使用录音机录存大师音韵,更显弥足珍贵。
相机、收录机,是采访的辅助手段,主打还靠采访本,尽其所能记下受访者的言谈,甚至环境、气氛及对人的印象,也会顺手划上几句。不像有的大记者,谈半天,记不了几句话,顶多记几个关键数字。傲腾同志讲过一个故事。有一次,他陪田流同志到内蒙采访,跑了几个地方,开座谈会,找人谈,田流不作记录,他也光听没记。采访结束,田流谈了稿子主题和思路,让他写个初稿。这一下傲腾抓瞎了,他说我没记呀!田流说,用不着全记,记个人名和关键数字就行了。这可着实把傲腾难住了。
记得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说过,“身边永远要带着铅笔和笔记本,读书和谈话时,碰到的一切美妙的地方和话语,都把它记下来。”以创作为本的大作家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对现实作实录的记者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烂笔头可以作文字记录。我这个人比较笨,但我不偷懒,我勤快,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嘛。每次采访我都作详尽记录。外出旅游,我会作旅途日记,眼观耳听,都用烂笔头记到采访本上。小本本巴掌那么大,行不离身,停不离手。看书读报,精妙句子,有趣事情,我都摘录在小本本上,用时经常翻翻查查。(www.xing528.com)
前年重游延安。对延安的发展变化,市委书记向我们作了详尽生动的介绍。随后,我们登上宝塔山,俯瞰革命圣地,新建筑在秋阳下熠熠闪光,对我们这群来自东部沿海的老记们来说,看不出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要说惊叹不已。延安给人的印象更像改革开放初期东部沿海一个最普通的县城。然而,我就有与彼不同的感觉。印证我这感觉的,是30年前的1973年8月5日采访日记。“乘车从神木出发,途经绥德,宿一晚,到达延安整整两天,300多里。在城里转了几圈,旅店爆满,最后只好在马车店加两张床,之后在小餐馆等了一个多钟头,花两毛钱吃了一碗面,面淡而无味且沙子碜牙。”次日在延安参观游览一天,饭费1元。当年惨状已可见一斑。——至于神木深山沟农民生活之苦之惨就更难以言状了。我去采访插队深山沟的天津知青,同贫下中农同炕同饭3天,其情状至今记忆犹新。小采访本亦可见证。如今火车从西安可直达神木,延安至神木只需3个多小时即达。在延安再不需为住店犯愁了。
巴掌大小的采访本,我把它视为珍宝。小学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坚持十几年。“文革”初期日记本带来灭顶之灾的不乏其人。为避祸,将十几年日记付之一炬。日记本涅槃,幻化作采访本,有时它就代行了日记。从事记者工作至今,日积月累已有200余本。多次迁徙搬家,丢掉了不少杂物,包括部分书籍,唯采访本珍存如初。伴随我走南闯北,辗转迁徙。
黄山曾游梦已远,往事如烟。但打开小小采访本,往事又一幕幕重现眼前。记录着欢乐的,悲苦的;惊心动魄的,平淡如水的;尽在我生命小溪里,泛着浪花,无声无息地流淌,犹如今日延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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