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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演戏生活片断,足迹遍布华北、东北、上海、江南

时间:2023-08-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随同戏班去各地演出,华北、东北、上海、江南各地,全留过他的足迹,多年来过着走城乡、跑码头的演戏生活。到了9岁,正式演唱武生戏和文武老生戏。旧时戏班是不准许男女同台演出的。

回忆我的演戏生活片断,足迹遍布华北、东北、上海、江南

赵松樵

编者按:天津京剧爱好者,对赵松樵是熟悉的。他今年92岁,原是天津市京剧二团演员,被选为天津市政协委员,天津剧协副主席,1980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是一位思想进步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从7岁登台,迄今已有80多年的演出历史,擅演武生文武老生戏。武生短打和长靠戏,举手投足,灵活准确,腰腿翻跌,坚实有力。早年演《花蝴蝶》,从三张桌上高空飞脚而下,功夫深纯脆率。文武老生戏,嗓音激越高吭,气力充沛,抖水袖干净利落,甩发四面见线,表情身段,入细入微,喜笑怒骂,生动自然。无论文武戏,善于刻画剧中人的内心情感。他那独特的艺术魅力,常使观众为之神往。晚年在津屡次演《逍遥津》、《古城会》、《徐策跑城》等,神色始终饱满。他生平演戏的特点,一贯表现“肯卖”精神,不以上座多少而改变演出态度,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他的身材不高,体态健旺,言谈爽朗,老而不衰,不知者绝不认为他已是九旬高龄的老人。

这篇资料是赵松樵提供的,展示了他个人学戏和演戏的历史经历,及其对培养青年演员,以期振兴京剧的渴望

一、父母姐姐和我自己

我的祖籍是山东省武城县黄沿沟小赵庄,而我是清末光绪廿七年三月十日(公元1901年4月28日)生于江苏省镇江。因为我一生奔忙于巡回各地演戏,仅仅在10几岁的时候到过父亲的老家小赵庄一次,所以我说话的声调,不带山东口音。我听老人谈,我的家境原是贫苦的。在劳动人民被剥削、被奴役的旧社会,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家里老人们时常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饥寒交迫状况。我们家庭生计常是这样困难,父亲不得已,从小背井离乡出外谋生。

当时梆子戏盛行,父亲经人介绍,参加了一个山西梆子班学戏,他最初的名字叫赵青山,学唱穷生戏,常演梆子班老戏《云罗山》、《借衣哭窑》、《打柴得宝》……这类戏。后来,因为嗓子坏了,改学武丑戏,并且更改名字叫赵鹏飞。从这以后,父亲以新的姿态出现在舞台上,演唱以武丑为主的《偷鸡》、《盗甲》、《盗银壶》等戏。因为父亲性格刚强,肯下功夫,一生勤学苦练,既能唱文戏,又能演武戏,文武功全有相当基础,而且是兼擅梆子和皮黄,戏路较宽。随同戏班去各地演出,华北、东北、上海江南各地,全留过他的足迹,多年来过着走城乡、跑码头的演戏生活。大约是在100年前吧,父亲在上海,同一位扬州的阚氏相识,并结了婚。婚后第2年,首先生了我姐姐,我是第二胎,父母膝前一生只有我们姐弟二人。姐姐比我大八岁,她从小跟着父亲学唱文武老生戏,艺名明月英,早已不在人间。

二、童年学习和演戏

我是在父母到镇江演戏时出生在那里的,从小生长在一个走码头以演戏为生的家庭。父母到哪里演唱,哪里就是我们的家,就象浮萍一样,随波漂流,行踪无定,没有较长久的定居地点。我童年时,经常受着梆子和皮黄等旧戏的熏陶,特别是观摩父亲和姐姐在私下用功和在台上演出,耳濡目染,无形中熟悉了许多剧情和唱作表演。日积月累,我都能默默记在心头,这为我后来学戏演戏创造了有利条件。

父亲根据我的条件让我学武生和文武老生戏。我没有正式上过学,从小就是时常看着戏园子印的“戏单”和“海报”上的人名和戏名,学习认字的,这类印刷品,成了我初学文化的基础“课本”。我天天看,天天学,用这种办法,认识的字一天比一天多起来,而且也会写字了。又在学戏的过程中,从所学唱的各出戏的情节懂得了我国许多朝代的故事,逐渐丰富了一些历史知识

在学戏方面,我并没有拜过老师,完全是凭着父亲多年口传心授得来的,自己摸索着学习和思考戏剧的情节和演唱发音动作,经过是极其艰辛的。我从7岁开始练习登台演戏,那时还没给我起个正式名字,在“戏单”和“海报”上,只写“小神童”或“小客串”三个字,作为我的代号。有一个时期,还用过“白玉堂”做我的艺名。当时我只是在《桑园寄子》、《三娘教子》、《汾河湾》一类戏中扮演小孩角色,借着这个登台机会练练胆子而已,这是我最初演戏的阶段。

到了9岁,正式演唱武生戏和文武老生戏。当时还是没有正式名字,父亲因为我是9岁,就以“九龄童”做为我的艺名。象武生戏《武松》、《鸳鸯楼》、《狮子楼》、《蜈蚣岭》……,文武老生戏象《碰碑》、《失空斩》、《九更天》、《打渔杀家》……,全能够陆续上演了。因为我仅仅是一个9岁的孩子,观众们看到我居然敢贴演这样重头戏,被认为是难能可贵的,受到了观众的赞赏,从而更鼓励了我钻研技艺、积极向上的心情。我在青少年时,就是这样边学戏、边演戏,跟随着父母和姐姐流动到各地献艺。

三、在北京搭“喜连成”科班

在80多年前,经过辛亥革命风云,推翻了清王朝的封建专制统治,1912年建立了中华民国。在这新纪元的第一年,我父亲赵鹏飞接受北京“喜连成社”科班的邀请,从外地到了北京,在“喜连成”科班里担任教师。我和姐姐明月英趁着这个机会也进入了这个科班,参加学戏和演出,算做“带艺搭班”性质,使我们姐俩在戏剧圈里接触的面更广,认识许多京剧同行,开阔了眼界,提高了技艺。

一晃过去80多年了。“喜连成社”科班,是在清末由吉林的一位富绅牛子厚出资,经叶春善先生创立的。叶先生就是叶龙章,荫章、盛章、盛兰和盛长兄弟的父亲,早已去世了。就从我们到北京那年起,这个科班新改组,更名为“富连成社”。几十年来,先后造就出来不少京剧人材。我们姐弟随父亲到这个科班时,肖长华先生教文戏,我父亲教武戏。当时跟我们姐俩同台演出的,就我想起来的有武生兼靠把老生康喜寿,文武老生王喜秀(艺名金丝红),武生李喜龙,花脸侯喜瑞、钟喜九(武生钟鸣岐的父亲)、赵喜奎,武旦兼花旦元元旦(即高喜玉)等等,他们全是这个科班的第一批人材。梆子戏和皮黄戏同时演出,俗称“两下锅”。演出的地点在前门外大栅栏三庆戏院。这些位老一辈演员,多已故去,想念及此,不胜今昔之感。

在封建专制的旧社会,男女的界限很严。旧时戏班是不准许男女同台演出的。妇女到戏园看戏的极少,就是有也是男女分坐。我同姐姐那次初到北京,正赶上刚刚建立中华民国,随着万象一新,从这年起,戏园里解除了男女合演的禁令,因此,我姐姐可以跟我同台参加演出。另外,还有女演员老生于紫云、小翠喜,旦角金凤仙、杨翠凤等,全和我们姐弟同台演唱,造成了一种新的局面。我当时除了演《挑滑车》、《武十回》和前面提到各出老生戏外,还参加演唱了由我父亲教授的全本《云罗山》。在这出戏里,角色的分配,我和姐姐以外有侯喜瑞、元元旦、李喜楼、康喜寿、赵喜奎、金连寿、小翠喜、海棠红、明娃娃、张喜庆……,通力合作,在当时可以说是一出极尽一时之盛的合作戏。

那时候梅兰芳才不过17岁,正在边学戏,边演戏。他同我们姐弟一样,也是带艺搭“喜连成”科班出演。他比我大五岁,我属牛,他属马,我们当时是很熟识、很要好的。他那时只是演唱《彩楼配》、《五花洞》、《汾河湾》、《女起解》、《玉堂春》、《樊江关》、《赶三关》……等折子戏,自己还没有排演什么成本戏。后来才陆续编排出《嫦娥奔月》、《黛玉葬花》、《千金一笑》、《花木兰》、《天女散花》、《红线盗盒》、《上元夫人》、《西施》、《洛神》、《太真外传》、《凤还巢》和《霸王别姬》……等许多出独有的梅派戏,一跃而成为“四大名旦”之首。说实在的,梅兰芳的艺术很好,为人也很好,他能享名中外,为人推崇,不是偶然的。

四、首次来津演于昇平

1912年,我在北京演唱了一个时期,不久来到了天津,首先在南市昇平戏园演唱。北京是京剧发源地,有名的演员很多。当年天津开办戏园的人,为了抢着做买卖,全是争先到北京去邀“京角”来天津唱一期,以资号召,做一水好生意。民国元年,谭鑫培先生应邀到天津来演唱时,我同姐姐明月英参加由李继良带领的“三乐班”,随同谭先生的戏班一同而来。谭先生的班叫“大班”,我所参加的“三乐班”叫“小班”,两个班先后在昇平演出。当时天津的南市这一带,是由一片一片的水坑和荒地逐渐垫平起来的,不象现在这样人烟稠密,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多的高楼大厦。昇平戏园的大门最早开在南北方向的荣业大街,坐西向东。现在改建的坐北向南的黄河戏院,就是当年昇平戏园的旧址。那次随同谭先生的“大班”来天津的助演角色,有花脸李连仲、钱金福、何桂山,老旦龚云甫,老生瑞德宝、鲍吉祥,小花脸王长林,武旦田雨农等等,全是有名的角色,阵容是相当齐整的。谭先生原是唱武生的,后来才改演老生戏。因为他有武生的根基,所以在演唱老生戏时,有许多绝招,能在文戏中见硬功夫。他善于运用他的嗓子,自创一派,在京戏老生行中,成为一代宗师,为谭派的创始人。

那次谭先生的“大班”在天津唱完一期,由我们“小班”——“三乐班”接续演出。后来成为“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当时他是隶属于我们这个“小班”,我和他在天津同台演唱,从此我们建立了友谊。这是第一次与天津戏剧爱好者相见的年代,转眼之间,这已是过去八十几年的事了。在十年浩劫中,尚小云因遭受冲击不幸郁郁逝去,我虽同样受到迫害,尚能幸存。每想起当年同台演出情景,对这位老友不胜怀念。(www.xing528.com)

五、失去了父母和姐姐

我们姐弟结束了首次在天津的演出,又随同父母到东三省和江南各地演唱。从此以后,我遭遇了一连串的家庭不幸。我14岁那年,随父母去到大连演戏,母亲不幸死在那里。后来随着父亲和姐姐转去山东烟台献艺。就在那个地方,我的姐姐明月英突然被一个反动军官霸占了去。姐姐是父亲的好帮手,同时她又照顾我的演戏和生活。姐姐一走,我感到孤单了。那时父亲既悼念他的伴侣,又失去了爱女,深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心情是十分沉痛的。父亲处在这种困境,不得己带着我再度回到东北,“人熟是一宝”,仍是在各地方巡回演唱。我们的家庭本来是以演戏为生的,不演戏怎么活呢!而且这时父亲唯一的希望是寄托在我的身上,加倍地下功夫培养我,积极提高我的技艺,盼望早日教子成名。出乎我意料的是,在1917年我十七岁时,我思念母亲和姐姐的余痛还没有完,忽又遭遇了不幸,就是我那郁郁寡欢的父亲突然病死在哈尔滨,这更增加了我内心的哀痛。我原是有依有靠,不幸的亲属演变到了这种情况,竟使我陷入孤苦零丁、茫茫无所依的境地。我只得积极努力,走上自力更生的道路,从此我在钻研技艺上,独自学创结合,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见好就学,取长补短,凡是适合个人需要的,都吸收在一起,丰富了个人滋养,创造出新的路子。同时,在生活方面,也开辟了一个独立自主、自我奋斗的新局面。

六、建立了两次新家庭

我在青年时代,失去了父母和姐姐以后,六亲无靠,为情势所迫,开始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就在父亲逝世这年的年底,我经人介绍与一女同行凤灵芝结了婚,从此我们建立了自己的新家庭。自21岁开始用赵松樵这个名字。凤灵芝是唱皮黄文武花旦的。婚后,我们陆续生养了三男二女。在旧社会,唱戏的艺人生活,可真不容易啊!既没有社会地位,又没有经济保障。我们生了这么多孩子,成了累赘,只有大儿子赵云鹤长大成人,其余的子女,全都不幸先后夭折了。赵云鹤拜瑞德宝、张少甫为师,他和我的戏路一样,也曾是唱文武老生的,久在南方演唱。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寇侵占了我国的华北大片领土,战火很快又波及到上海,从此,我和儿子赵云鹤暂时分离了。他去杭州,我照常留在上海在共和舞台演唱。当时我是37岁,不幸的事又临到我的头下,与我相依为命的元配妻子凤灵芝,就在这日本军国主义疯狂侵略我国的战火纷飞年代死在上海。不久,我续娶一位家庭妇女蔡素英,就是我现在的这位老伴,重建了新家庭。她只生育了一个女孩,名叫赵云铭,曾同我学花旦戏,一度在天津演唱。因为她不愿意再继续过演戏生活,已经转业改入工厂,现在成了生产工人。她结婚后生有一个女孩,她的爱人在公安部门工作。因为我的老伴有病,不能料理家务,现在我的这个女儿,同他的爱人和孩子跟我们老夫妇住在一起共同生活,这是目前我的家庭组成情况。

七、解放以后重返天津

我从1912年离开天津,久在外地演出。“七七”事变后,我在上海、南京、苏州、杭州各地,连续演唱了13年。南京解放时,我正在那里。1950年,我的徒弟李铁英、陈云超,把我从南方接到北方,重新来到阔别了近四十年的天津,从此我就在这里定居,屈指算来,到今天已是整整经历了42年。在我这后半生四十多年中,我亲眼看到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健康地成长,“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是我时时刻刻引以为自豪的。

我重返天津以后,象我在童年初来演唱一样,仍是落脚于南市,首先在大舞台演唱。大舞台是天津早期一处规模较大的戏园,楼上下木结构建筑占大部分,不久拆除了,其旧址已改为91中学大楼。后来我改在共和戏院等处登台。在十年动乱之前,我先后担任过天津扶新剧社社长和河北区建新剧团的业务团长。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艺方针指引下,我改编和新编了许多历史剧。正在兴奋地前进,没想到1966年突然遭受“文化大革命”风暴的袭击,在篡党夺权的林彪和“四人帮”两个反革命集团极左路线下,我被冲击,给我扣上了什么“班主”、和“反动权威”等等帽子,剥夺了我演戏的权利,被迫在剧团内劳动。后又让我到天津综合局仓库看门,停发了原来的工资。在天津市政协照顾下,我每月得到30元的生活补助,幸免于死。粉碎了“四人帮”,特别是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拨乱反正,1979年党给我落实了政策,恢复了原来的工资,并参加了天津市京剧二团演出,这才使我重新抬起头来,挺起腰板,恢复了我演戏的权利。

说实在的,经过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国家元气受了损失,很多很多宝贵东西丢失了,尤其是文化艺术的珍宝被毁掉了,的确是一场浩劫啊!在这场灾难中,我的人身虽是受到了迫害,财物虽是受到了损失,这些事我全不计较,我唯一痛心的是,生平所积存的戏本子全部被抄丢失了。那时我已从事剧坛生活五十多年,自编和改编的剧本很多,其中大部分是来之不易的。如:《云罗山》和《盗银壶》,是经我父亲从山西梆子剧本移植过来的;《包公案》、《苦中义》和《马潜龙走国》,是我自编的;《汤怀自刎》是经苏廷奎提示根据岳飞传里的一段情节编排的;《宦海潮》是老花旦杜云卿的本子;《卧薪尝胆》是被军阀褚玉璞枪毙的演员刘汉臣的本子;《感德忘恩》是小孟七的本子;《张文祥刺马》原是“文明戏”演的本子。还有许多好本子,不再一一列举了。这些本子全是我多年来耗尽心血自编或改编,在演出上富有号召力的,而今我是一无所有了。我年已衰老,个人不再留恋这些东西了。我只有一个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把它找回来,献之于公,贡献后人研究参考,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八、演戏生活的体会

我一生从事戏剧艺术。在文艺演出实践中有这样的体会:

第一,演员要抓紧青年时代的好时光加强基本功的练习,打下扎实根基。常言道,干哪一行,要钻哪一行,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想学的东西,由不会而会,慢慢走向熟能生巧、精益求精的地步,进而融会贯通,推陈出新。隔行不隔理,唱戏也是如此。学唱工戏,要勤吊嗓。我们内行说,嗓子是唱戏的“本钱”,唱戏唱戏嘛,“本钱”不足,怎么能唱呢?演武戏要勤练基本功,翻跌摔打,不下苦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而且要有耐心,持之以恒。能演戏的很多,比一比就知道谁好谁不好了。怎么叫好?怎么叫不好?这就要看谁的基本功练得好坏。“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谈到武功,一招一式全要有交代,手眼脚步要做到轻快率俏,这要看基本功了。可是,话说容易,不下苦功夫是办不到的。我常说“爹娘打骂终何用,成人还要自成人”,就是这个道理。我从小就是在父亲教导下这样干的。做任何工作,不发挥主观能动性是不行的。现在,在我们唱戏这一行里,在基本功方面,不容讳言的是文的武的失传了很多。特别是在十年浩劫中,旧戏被停演,老艺人被打倒,被迫害,许多戏剧艺术遭到践踏,以至失传。当前的急务,只有多方设法把已经失传的好的东西,重新恢复整理,传授给后一代,加强青年演员基本功的练习。我认为这是老艺人们义不容辞应该负起的责任。

第二,戏曲演员要多学习一些历史知识。无论唱什么戏,扮演什么角色,唱戏要唱剧中人,要演唱出神韵来,要把戏做“细”了,光“耍骨头”不行,这就必须精通剧情不可。演员对于每一个剧中人的性格、身份,全要有个透彻的了解,特别是演历史剧,需要有历史知识,不明史实,如何能刻画历史人物的形象?有的演员忽视了这一方面,这是一个缺点。因为我国的旧剧内容,不管是才子佳人也好,帝王将相也好,大多是取材于历朝历代的历史和小说演义故事。我们戏剧工作者在演出一个剧的时候,首先要弄清楚这个剧的历史史实和它的时代背景,然后才能够把所扮演的剧中人身份和应该表现出来的动作,尽情地发挥出来,恰如其份地演到好处,才能丝丝入扣地演入所谓化境,使观众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为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多了解一些历史知识。这是在练习基本功之外也不能忽视的另一个问题。

第三,要做到学、变、创相结合。每个人的天赋不同,个性不同,唱戏要适合自己的个性,要善于运用个人的所长,也要善于克服个人的所短。比如说,谭鑫培就是会运用他的“云遮月”的嗓子,以情胜人。言菊朋讲究字眼,能使腔保住字眼,不倒字,这是他的功夫。余叔岩在学谭的基础上,多方揣摹,自创为余派,而不失谭的规范。周信芳(麒麟童)是能集合小孟七、潘月樵、苏廷奎等人的所长,创出个人路子。小孟七在南方唱老生角色中,嗓子好,怎么使用怎么有,他创排的《八搜邹应龙》本戏,是自编自演。潘月樵没有好嗓子,他唱老生,以做工为主。苏廷奎饰《白马坡》里的颜良,表演丢刀抢背,抛盔被斩,非常利索。周信芳就是学这几位的特长,经过揣摩研究,自己独创,发挥了个人所长,取得了优异成就。所以说要学、变、创结合起来,不能只停留在一个“学”字上,要把所学到的东西,适合自己的就要,不适合自己的不要,要有所取舍,由学而变化,创出个人路子,取得新的成就。不能墨守成规,不能故步自封,也不能生搬硬套。因为老戏不见得全好,要敢于增删改编。我敢改,因此,我被看成是“外江”、“海派”。我不考虑这些,我认为戏剧是教育人的,应该随着时代的前进,而有所改进,把戏中情节改好了,起到教育人的作用,这就是我们文艺工作者今天应负起的责任。但是,要善于取舍兴革,也不能胡乱改编。有的老戏被自做聪明的人胡乱改,反倒存在着很多问题。改而不良,不如不改,这是值很得重视的。

第四,有的老戏失传了,应该抢救恢复起来。在10年浩劫中,令人痛心的是有些老剧本丢失了,老戏失传了。在人材方面有的老演员被迫害致死,有的老演员被打入冷宫,而新的接班人并没有及时培养出来,要哪一行,缺哪一行,致使许多老戏不能演出。有人问我“你们为什么贴演的老戏总是那几出呀”?人家问得对,事实就是这样嘛。因为一个剧团的人会演的戏少了,所以有许多老戏“开”不出来。为了恢复演唱那些“开”不出来的传统戏,现在应该创造条件使一些直到现在仍然散在各地的老艺人发挥余热。这些老艺人,全有多年的舞台演唱经验,熟悉的戏很多,是所谓“戏包袱””。他们在培养青年演员方面还能做出贡献。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

九、为培养苗子多耕耘

我从小跟随父母和姐姐以唱戏为生,经历过艰苦辛酸过程。回忆在旧社会的梨园行,挣大钱的“名角”是有的,但是,一般艺人的生活是很困难的。解放以后,在党的领导下,我们被看成是文艺工作者,不但经济生活逐步得到改善,而且有了政治地位当家作主。在旧社会我过了多年奔波劳碌生活,今天享受晚年幸福,领导特别照顾我,已不让我参加演出,只是让我做些辅导性的工作。1980年,中央文化部派人来津为我录像,我演出了《刀劈三关》、《徐策跑城》和《双狮图》三出戏。在党如此关怀和鼓舞下,我由衷万分感激。我在这垂暮之年,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文艺工作者,要坚决按照党章要求,严格要求自己,努力争取在戏剧方面为党为人民多做一些有益工作。我的艺术水平有限,但我决不保守,有求必应,如有人愿同我研究剧艺,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我认为教戏工作就象种庄稼培养苗子一样。培养苗子,需要有好土,我愿为培养出好苗子,多做一些耕耘工作。(刘炎臣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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